卷三十一 祭文、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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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

    子之心胸,蟠屈龍虵;風雲變化,雨雹交加;忽然揮斧,霹靂轟車。

    人有遭之,心驚膽落,震仆如麻。

    須臾霽止,而四顧百裡,山川草木,開發萌芽。

    子於文章,雄豪放肆,有如此者,籲可怪耶! 嗟乎世人,知此而已,貪悅其外,不窺其內。

    欲知子心,窮達之際。

    金石雖堅,尚可破壞,子於窮達,始終仁義。

    惟人不知,乃窮至此。

    蘊而不見,遂以沒地。

    獨留文章,照耀後世。

    嗟世之愚,掩抑毀傷,譬如磨鑑,不滅愈光。

    一世之短,萬世之長;其間得失,不待較量。

    哀哀子美,來舉予觴。

    尚享! 祭梅聖俞文 昔始見子,伊川之上,餘仕方初,子年亦壯。

    讀書飲酒,握手相歡,談辯鋒出,賢豪滿前。

    謂言仕宦,所至皆然,但當行樂,何有憂患?子去河南,餘貶山峽,三十年間,乖離會合。

    晚被選擢,濫官朝廷,薦子學舍,吟哦六經。

    餘才過分,可愧非榮;子雖窮厄,日有聲名。

    餘狷而剛,中遭多難,氣血先耗,髮鬚早變。

    子心寬易,在險如夷,年實加我,其顏不衰。

    謂子仁人,自宜多壽;餘譬膏火,煎熬豈久?事今反此,理固難知,況於富貴,又可必期?念昔河南,同時一輩,零落之餘,惟予子在。

    子又去我,餘存兀然。

    凡今之遊,皆莫餘先,紀行琢辭,子宜餘責。

    送終卹孤,則有眾力,惟聲與淚,獨出餘臆。

     祭石曼卿文 嗚呼曼卿!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其同乎萬物生死而復歸於無物者,暫聚之形;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朽者,後世之名。

    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昭如日星。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彷佛子之平生。

    其軒昂磊落,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意其不化為朽壞,而為金玉之精。

    不然,生長鬆之千尺,產靈芝而九莖。

    奈何荒煙野蔓,荊棘縱橫,風淒露下,走燐飛螢。

    但見牧童樵叟,歌吟而上下,與夫驚禽駭獸,悲鳴躑躅而咿嚶。

    今固如此,更千秋而萬歲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與鼯鼪?此自古聖賢亦皆然兮,獨不見夫累累乎曠野與荒城? 嗚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疇昔,悲涼淒愴,不覺臨風而隕涕者,有愧乎太上之忘情。

    尚享! 祭丁學士文 嗚呼元珍!善惡之殊,如火與水,不能相容,其勢然爾。

    是故鄉人皆好,孔子不然,惡於不善,然後為賢。

    子之美才,懿行純德,誰稱諸朝,當世有識。

    子之憔悴,遂以湮淪,問孰惡子,可知其人。

     毀善之言,譬若蠅矢,點彼白玉,濯之而已。

    小人得志,蹔快一時,要其得失,後世方知。

    受侮被謗,無如仲尼,巍然袞冕,不祀桓魋。

    孟軻之道,愈久彌光,名尊四子,不數臧倉。

    是以君子,修身而俟。

    擾擾姦愚,經營一世,迨榮華之銷歇,嗟冺沒其誰記?是皆生則狐鼠,死為狗彘。

     惟一賢之不幸,厯千載而猶傷,自古孰不有死?至今獨弔乎沅湘。

    彼靈均之事業,初未見於南邦,使不遭罹於放斥,未必功顯而名彰。

    然則彼讒人之緻力。

    乃借譽而揄揚。

     嗚呼元珍!道之通塞,有命在天,其如予何,孔孟亦然。

    何以慰子,聊為此言。

    寄哀一奠,有涕漣漣。

     祭程相公文 嗚呼!公於時人,氣剛難合。

    予實後進,晚而相接。

    一笑之樂,淋漓酒巵。

    十年再見,公老予衰。

    公遽如此,予存幾時? 人生富貴,朝露之光。

    及其零落,秪益悲傷。

    惟可喜者,令名不忘。

    士窮閭巷,念不逢時;公位將相,韜能不施?公居廟堂,有言諤諤。

    白首于外,愉愉其樂。

    酒酣氣振,猶見鋒鍔。

    惜也雖老,神清志完。

    手書未復,訃已在門。

     昔者樽酒,歌歡笑謔;今而一觴,涕淚霑落。

    死生忽焉,自古常然。

    撫棺為訣,夫復何言! 尚書戶部侍郎贈兵部尚書蔡公行狀 公諱齊,字子思。

    其先洛陽人,皇祖以下始著籍於膠東。

    公幼依外舅劉氏,能自力為學,初作詩已有動人語。

    今相國李公見之大驚,謂公之皇考曰:「兒有大志,宜善視之。

    」州舉進士第一,以書薦其裡人史防,而居其次。

    祥符八年,真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