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圖書集成醫部全錄卷四百九十九

關燈
痘疹門 醫案 喻昌《寓意草》曰:葉茂卿乃郎出痘,未大成漿,其殼甚薄,兩月後尚有着肉不脫者,一夕,腹痛大叫而絕。

    餘取梨汁入溫湯灌之少蘇,頃複痛絕,灌之又蘇。

    遂以黃芩二兩煎湯,和梨汁與服,痛止。

    令制膏子藥頻服,不聽。

    其後忽肚大無倫,一夕痛叫,小腸突出臍外五寸,交紐各二寸半,如竹節壺頂狀,莖物絞折長八九寸,明亮如燈籠,外證從來不經聞見。

    餘以知之素審,仍為治之。

    以黃芩、阿膠二味,日進十餘劑,三日後始得小水,五日後水道清利,臍收腫縮而愈。

    門人駭而問曰:此等治法,頑鈍一毫莫解,乞明示用藥大意。

    答曰:夫人一身之氣,全關于肺,肺清則氣行,肺濁則氣壅。

    肺主皮毛,痘不成漿,肺熱而津不行也。

    殼着于肉,名曰甲錯,甲錯者多生肺癰,癰者壅也,豈非肺氣壅而然與?腹痛叫絕者,壅之甚也,壅甚則并水道亦閉,是以其氣橫行于臍中,而小腸且為突出。

    至于外腎弛長,尤其剩事矣。

    吾用黃芩、阿膠清肺之熱,潤肺之躁,治其源也,氣行而壅自通,源清斯流清矣。

    緣病已至極急,惟單味多用,可以下行取效,故立方甚平而奏功甚捷耳。

    試以格物之學為子廣之:凡禽畜之類,有肺者有尿,無肺者無尿。

    故水道不利而成腫滿,以清肺為急,此義前人闡發不到。

    後之以五苓、五皮、八正等方治水者,總之未晤此旨。

    至于車水放塘,種種刦奪膀胱之劑,則殺人之事矣,可不辯之早欤! 顧諟明乃郎種痘,即請往看,其痘苗淡紅磊落,中含水色,明潤可愛且顆粒稀疏,如晨星之麗天,門下醫者,先誇為狀元痘,昌未知也。

    躊躇良久,明告曰:此痘熱尚未退,頭重頸軟,神躁心煩,便洩清白,全是一團時氣外感,兼帶内虛,若用痘門通套藥,必危之道也。

    諟明毫不動念。

    餘造其契戚言之,此痘必得一二劑藥,先退其外感,則痘不治自痊。

    若遲二三日,緩無及矣。

    其戚聞言即往,餘亦回寓,修書投之,其辭激切,不避嫌疑。

    傍晚,一仆攜回書至,擲于幾上,忿忿而去。

    餘以為諟明之見責也,拆視則雲:必欲得方,始肯服藥。

    餘即定一方,并詳論方中大意,令僮輩賷送。

    僮輩竊謂餘之不智也,一日三四奔走大人之門,是自忘其恥辱矣。

    籲嗟!餘豈不自愛?但當羣小蒙蔽時,倘得一撥立轉,所全頗巨。

    于是親送其方至門,則内戶已扃,阍人收之,次早送進。

    餘暗地獨行,往返六裡以圖心安。

    次日,再托其戚,促之進藥,則雲:既是狀元痘,何必服藥耶?此後即欲一造其庭末繇矣。

    籲嗟!使餘得與其側,此兒即不服藥,亦必無死法。

    蓋感證在身,而以鰕魚雞筍發痘之物雜投,悞上加悞,适所以促其亡耳。

    才至六日而壞,正應感證壞期。

    若痘出既美,即有意外變證,亦在半月一月矣。

    越二日,三公郎即發熱布痘,仍夾時氣外感,仍用前醫,複六日而壞,旬日間兩兒為一醫所殺,諟明引為己辜,設局施藥于城隍廟。

    餘偶見之,蹙然曰:盛德之人,恐懼修省,皇天明神,豈無嘿庇?然賞善自應罰惡,而殺兒之醫,甯無速奪其算耶?一夕,此醫暴亡,餘深為悚惕。

    然尚有未暢者,左右之宵人,未蒙顯誅也。

     《救偏瑣言》曰:孫貞老遺一子四歲,庚寅暮春出痘,甚勻朗稀疏而綻突,其熱宜和,其神宜爽,而躁亂如失水之魚,幹熱如紅爐之炙,頭汗卒如雨下,蓋痘枭毒内擾則躁亂,烈火燔極則燥炙,痘瘡最惡者也。

    況頭汗如淋,頭為諸陽之首,輕清最上之地,邪毒不易犯者而犯之,以下可知。

    所以先賢謂毒參陽位者死證,屬不治。

    所幸惟初見勢雖騰湧,而毒尚未有定位,用大黃二錢,石膏生地各三錢,黃連六分,佐以地丁、青皮、荊芥、蟬蛻、木通、山楂,連投三劑而頭汗即收,熱勢頓減;因減石膏、黃連,加丹皮、滑石、牛蒡,服過四劑,痘五朝仍壯熱而紅暈如朱,以痘起齊而毒火盡發于外也。

    躁亂如前而更渴,大便日三四次,照前方複用黃連、石膏倍加生地。

    至九朝,漿甚老而少滋潤,紅暈未淡,胃氣不開,熱亦未減,寝亦未安,以一方至十二朝,諸邪悉退,寝食俱複;以金銀花、貝母、甘草、山楂、牛蒡、荊芥、木通、門冬、扁豆,收痂落靥而愈。

     骥村嚴五侯之子,甫及周歲,出痘稀朗,可以數紀,且紅潤可觀,至其身熱如炮,愁楚不堪,兼窠粒不松,此内有伏毒也。

    若以稀疏紅潤而概目之,則悞矣。

    餘即以大黃六分,石膏、生地各錢半,佐以荊芥、丹皮、山楂、蟬蛻、葛根、青皮,連投二劑,大便去三四次,熱與愁楚稍緩;又投二劑,熱和神定,窠囊亦松,宛然順痘矣。

    然此霁色,乃藥力強制而來,非天然之本質也,藥一不繼,毒勢必複然矣。

    有一不韻同道而贊曰:此痘本順,為其所愚,再用此劑,必然緻悞。

    不知重劑妄投,痘即極順,一瀉而即變矣,何能反得松透而神定也?主人不解其理,遂中止弗藥。

    至八朝,仍複熾熱,徹夜叫哭而至失聲,頭面擦破,身上紫滞,悔聽讒言,彷徨無措,複邀餘視。

    尚喜破傷而未幹焦,色滞而囊未隐,仍用前方,倍加大黃、生地、黃連減葛根,臨服和入大桑蟲,日以二劑;速以化毒丹調入油胭脂内,将綿紙做如膏藥,以貼破傷之處,次日癢即止,色轉紅活,叫哭頓愈。

    又二劑,漿足飽滿,頭面複貫,連紙松擡,膿漿四溢,壯熱亦和。

    十二朝,用金銀花、地丁、生地、牛蒡、荊芥、木通、甘草、連翹、山楂,調治收功。

    痘後,乳食倍進,大便較痘前反實,神色甚旺。

    夫以一歲芽兒痘且似順,一有伏毒,必得如此而後愈,餘可知矣。

     先君有一孫友,己酉歲,其長子忽一日因内傷而吐,次日見痘甚密,自朝至暮,絕無起勢。

    先君投松肌透表二劑,猶之弗藥。

    次日,便以保元湯,參、芪各一錢,加芎、歸、蟬蛻,外加姜、桂少許以投之,使日進二服,景況依然。

    三朝,以參、芪各三錢,餘亦類加。

    至四五朝,略起,終頂陷囊薄。

    七朝,以參、芪五錢,配嫩鹿茸膏半盞,餘佐如前,仍無沛然之勢。

    一友從旁論曰:抑邪得補而愈盛耶?先君曰:果爾則煩熱躁渴,痘色蒼老礬紅。

    今皮薄色白,頭溫足冷,求一熱而不得,是不可以得其故乎?乃以參、芪各一兩,鹿茸膏大半盞,一劑而痘即峻發,綻突如珠,根紅頂白,不一日而漿即肥膿,其後收痂落靥,不假餘力。

    是以補為瀉之一驗也,今無是證矣。

     雉城臧佺葵之子,年已八歲,羸瘦如疳證丁奚,僅存皮骨,庚寅仲春見痘。

    若以理論,脾主肌肉,瘦削如此,脾憊當何如耶?況痘賴氣血,終始其功,而氣血之源,根于脾胃,是痘之當以保脾為先,可無再計。

    而孰知身熱如炮,目紅如火,燥渴不已,溺血如膏,痘色則椒紅黯滞,此枭毒與烈火,發即内攻,若不通變,七日期當内潰矣。

    餘以大黃四錢,石膏七錢,生地兩許,佐以桃仁、赤芍、荊芥、地丁、牛蒡、木通,臨服和豬尾膏一盞,日服二劑或三劑;六朝加黃連。

    自放點以至成痂,以一方而終始其局,約用大黃斤餘,生地、石膏二十餘兩,豬尾血十餘碗而始收功。

    若此者,以毒火雄烈,首尾如一日也。

    苟不滌除淨盡,不免功虧一篑矣。

    痘後精神煥發,飲食大進而肌肉生長,是以瀉為補之一驗也。

     朱吉人小郎,甫及百日外,忽一夜身熱如焚,躁亂不甯;次早,舌即有胎,幹燥如炙,口内如爐,頻頻幹嘔,筋抽脈惕,腹硬如石而有痘象。

    餘固知其惡痘将萌,烈毒沸湧,故發始便猖獗也。

    勢雖危笃,幸痘尚未見,挽回惟冀此耳。

    即以黃連三分,石膏七分,大黃三分,佐以荊芥、葛根、地丁、赤芍、木通、丹皮、蟬蛻、青皮,乘毒無定位時,連投二劑,勢不稍緩;照前方加生地錢許,又二劑而痘見矣。

    其細密如針砂,色甚幹紅,絕無生理,仍以前方用大黃七分,桑蟲一大枚,又二劑,解毒垢甚多。

    三朝,如針砂者悉行退去,稍成顆粒者色轉紅活,筋脈尚惕,熱猶火熾,徹夜啼号,其餘減半;以一方貫至九朝,根紅頂白,肥潤可觀;十朝成漿頓足,神亦稍安,熱亦減半,照前方減大黃石膏十分之四;十一朝,熱勢複然,啼号如故,膿漿迅速,幹焦紅暈,尚是焮赤,前方倍加生地、大黃、石膏,外和豬尾膏,并大桑蟲以松透其餘;十二朝,發斑如霞,晚即安睡,焦痂松擡,色亦滋潤;至十四朝,如前惡證,般般複作,牙龈臃腫,有細細二牙,為毒擁出,點乳不能進,是時予在浔中,次兒将針挑去,照前方調牛黃珠末分許,方得吮乳,諸證稍愈;十六朝,予歸往視,腦後與環跳起一大癰,前方加貝母、羌活,減生地、石膏、幹葛,服至二十朝,出膿收功。

     張仲文二郎,癸未仲冬,忽身熱如火,神即昏愦,舌刺如煤,唇口焦黑,身上如針刺血斑,不紀其數,溺血紅鮮,肉瞤筋惕,有若驚悸,固知其痘趨百竅而然。

    第此惡象,宛然一悶痘景色,斷非輕劑可挽,即用石膏一兩,大黃五錢,黃連三錢,生地一兩,佐以青皮、荊芥、地丁、丹皮,天寒稍配蜜炒麻黃三分、姜一片以行之,大劑灌下即嘔,仲文曰:奈何?餘曰:毒火上沖,水火搏激,兩不相下故爾。

    任其嘔逆,彼上而我下之,藥一進步,當必受納矣。

    二劑便覺稍差,漸而得進;直至第八劑,方全受納。

    如此大劑服過十餘劑,方始見痘。

    及其見痘,可以數紀,唇舌猶然煤黑,溺血複然。

    至九朝後,焦唇始退,舌亦有津,年已八歲,問之方答,神覺蘇醒。

    至十二朝後,尿血得淡,胃氣日開,十六朝而全愈。

    服過大黃十餘兩,石膏、生地約有二斤,得以成功,是早圖之一驗也。

     竹溪沈公挹小愛,年及周歲,一日身熱如焚,汗出如雨,兩目彷徨,如畏刀鋸,即用大黃四分,黃連三分,石膏二錢,餘佐以丹皮、木通、山楂、青皮、蟬蛻,連進二服;次日神色定,放标數點,磊落分明,熱勢複然;又二劑熱和神爽,痘甚稀疏,色亦頗潤;遂減苦寒蕩滌以中和之劑,至八朝,漿足回好。

     先君治一痘兩朝,稠密無縫,皮薄色淡,身涼體靜,睡不合眼,神情困倦,面顔白?光白,吐蛔數條而俱死,此虛寒而鄰于逆者也。

    先君即以保元湯加芎、歸、肉桂、山甲數劑,而證僅中止,絕無起勢;仍以前方用參三錢、芪五錢,外加熟附五分,日服二劑;六朝痘漸起,色漸紅,囊漸蒼老,肢體亦暖,參至四錢,芪六錢,附七分;喜便不瀉,更加懷熟地膏半盞,鹿茸膏數匙。

    至十朝而漿得肥濃,神情爽朗,寝食俱安;十四朝回結收功。

    因痂幹燥,防其餘毒,以參歸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