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旱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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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挨到一起的時候,流出來的熱汗似乎幹涸了,身上已經不再濕滑。

    &ldquo上帝啊!&rdquo一個聲音在說,&ldquo我們下車吧。

    &rdquo 可是他們沒有動,直到黑暗的前方傳來模糊的嘈雜聲。

    這時,他們下了車,在悄無聲息的夜幕下緊張地等待着。

    随後又傳來了另一種聲音&mdash&mdash大口喘氣的呼呼聲。

    麥克蘭頓低聲咒罵着。

    他們站了很長一會兒,然後朝前跑去。

    他們踉踉跄跄地跑着,好像逃避着什麼。

    &ldquo殺了他,殺了這兔崽子!&rdquo一個聲音在低吼。

    麥克蘭頓用手攔住了他們。

     &ldquo别在這兒。

    &rdquo他說,&ldquo把他弄上車。

    &rdquo&ldquo殺了他,殺了這個黑崽子!&rdquo那個聲音繼續咕哝着。

    他們将黑人拖上了車。

    理發師一直等在汽車旁。

    他能感覺到自己在流汗,他知道他的胃就要難受了。

     &ldquo怎麼回事啊,上尉?&rdquo黑人問,&ldquo我什麼壞事也沒做呀。

    我對上帝發誓,約翰先生。

    &rdquo有人掏出了手铐。

    他們圍着他手腳并用,好像他隻是一根柱子。

    他們誰也沒說話,專心緻志、礙手礙腳地忙活着。

    黑人把手伸向了手铐,迅速而不斷地打量着眼前一張張模糊的臉。

    &ldquo那是誰呀,上尉?&rdquo他邊說邊俯下身子,湊到别人的臉上查看着,連他的呼氣都能聽到,臉上的汗馊味兒都能聞到。

    他叫出了一兩個人的名字。

    &ldquo你們都以為我幹過什麼呀,約翰先生?&rdquo 麥克蘭頓将車門砰的一聲拽開。

    &ldquo進去!&rdquo他命令道。

     黑人沒有動彈。

    &ldquo你們要把我怎麼樣,約翰先生?我什麼壞事也沒幹啊。

    白人先生們,上尉,我什麼壞事也沒幹啊。

    我對上帝發誓!&rdquo他又叫出了另外一個名字。

     &ldquo進去!&rdquo麥克蘭頓喝道,随後擡手打了黑人一拳。

    其他人吐出一口氣,吭哧吭哧地擁上來,一頓亂拳砸在他的身上。

    他感到一陣頭昏目眩,開始破口大罵,雙手揮舞着手铐隔擋在臉前,并重重地打在理發師的嘴巴上,理發師也回敬了他一拳。

    &ldquo把他弄上車。

    &rdquo麥克蘭頓喊道。

    他們用力推搡着他。

    他不再掙紮了。

    上車後,他一聲不吭地坐着,其他人也都上了各自的車子。

    他夾在理發師與退役士兵中間,蜷縮着身子,不想碰到他們。

    他的眼睛不停地轉動着,迅速打量着車内的一張張面孔。

    布奇站在腳踏闆上。

    車子開動了。

    理發師掏出手絹捂在嘴巴上。

     &ldquo你怎麼啦,霍克?&rdquo退役士兵問。

     &ldquo沒什麼。

    &rdquo理發師說。

    車子開回到公路上,離開了小鎮。

    第二輛車拉開了一段距離,躲避着前車揚起的塵土。

    他們朝前行駛,不斷加速,最郊外的房子也被抛在了車後。

     &ldquo該死的,他身上有股臭味兒!&rdquo退役士兵說。

     &ldquo我們會擺平的。

    &rdquo與麥克蘭頓一起坐在前排的推銷員說。

    站在腳踏闆上的布奇詛咒着那一陣陣火熱的幹風。

    理發師突然向前俯過身子,碰了一下麥克蘭頓的胳膊。

     &ldquo讓我下車,約翰。

    &rdquo他說。

     &ldquo跳出去吧,親黑鬼的家夥。

    &rdquo麥克蘭頓說道,頭也沒回。

    他飛快地開着汽車。

    第二輛車的耀眼燈光照亮了前車騰起的塵土。

    不一會兒,麥克蘭頓把車子開到了一條小路上。

    這條小路已很久不用,上面坑坑窪窪。

    它的遠端是一座廢棄的磚窯&mdash&mdash那兒有一座座泛紅的小土墩,還有一排排無底的窯爐,裡面雜草叢生,藤蔓纏繞。

    這個地方曾被人當作牧場,直到有一天牧場主人走失了一頭騾子。

    盡管他用長長的竹竿朝窯爐裡仔細捅過,但是窯爐深不見底。

     &ldquo約翰!&rdquo理發師說。

     &ldquo你就跳車吧。

    &rdquo麥克蘭頓一邊說,一邊沿着坑坑窪窪的小路把車開得飛快。

    坐在理發師旁邊的黑人叫着:&ldquo亨利先生!&rdquo 理發師把身子朝前挪了挪。

    狹窄的路面朝汽車沖過來,随後被甩在了車後。

    迎面的疾風猶如從熄火的熔爐中吹過來一般,熱度不再,卻令人窒息。

    車子在坑坑窪窪中颠簸前行。

     &ldquo亨利先生!&rdquo黑人叫着。

     理發師開始用力踹着車門。

    &ldquo小心,留神!&rdquo退役士兵說。

    但是理發師已經把車門踢開,晃晃悠悠地站到腳踏闆上。

    退役士兵歪過身子,越過黑人,想抓住他,但是他已經跳下去了。

    車子沒有減速繼續朝前開去。

     跳車時的沖力帶着他沖過積滿灰塵的草叢,最後摔進了一條壕溝中。

    周圍的塵土噗地飛騰起來,幹枯的草葉發出了清脆、惱人的斷裂聲。

    他躺在那兒,感到氣悶而惡心。

    直到第二輛車子開過去,馬達聲逐漸消失,他才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着,來到馬路上,轉身面對鎮子的方向。

    他用手撣了撣身上的泥土。

    月亮升得更高了,終于越過低空的塵埃,顯得格外清澈明亮。

    不一會兒,塵土籠罩下的小鎮泛出了亮光。

    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以及越來越亮的刺眼燈光。

    他離開了馬路,再次蜷縮在草叢中,直到車子遠去。

    随後,麥克蘭頓的車子也開過來了。

    車上隻有四個人了,布奇也坐到車子裡。

     汽車繼續向前開去。

    塵土吞沒了車身,燈光與轟鳴聲也慢慢消失了。

    車子掀起的塵土在空中飛舞了好一會兒,但是沒過多久,又回落到永恒的地面上。

    理發師回到馬路上,跛着腳朝鎮子走去。

     4 那個星期六的傍晚,她在飯前更衣時,渾身感覺像發了燒一樣。

    她的雙手扣着衣扣,卻不停地顫抖;她的眼睛裡露出發燒時的神情;梳頭時,鬈曲的頭發發出了脆脆的噼啪聲。

    女友們過來找她的時候,她還在更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