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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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mdash把一年又分解為幾百個這樣的日子。

    對他們來說,官能享樂就是永遠潺潺流動的、富于滋養的、充滿刺激的生活的源泉。

     然而這裡卻沒有一個可供玩弄的對手,這一點,這位在用目光狩獵的人馬上就看清了。

    宛如一個賭徒手裡拿着牌,滿懷信心地坐在綠色的賭桌旁,卻等不到一個對手。

    對一個賭徒來說,任何刺激都沒有這種刺激最使人惱火的了。

    男爵要了一份報紙,他的目光陰郁地在字行上移動,但思想卻是麻木的,像是醉酒似的在這些鉛字上磕磕絆絆。

     忽然他聽見背後有衣服的窸窣聲和一個略為有點生氣的裝腔作勢的聲音:&ldquoMaistaistoidonc[10],埃德加!&rdquo 一個穿着綢衣的女人走過他桌旁,衣服發出輕微的窸窣聲,旁邊投下高大而豐腴的身影,她後面跟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他穿着黑絲絨上裝,目光好奇地掃了他一眼。

    這兩個人在對面為他們留着的桌旁坐下,孩子顯然竭力想使自己的舉止合乎禮節,但是從他不安靜的黑眼珠看來卻又做不到。

    這位夫人&mdash&mdash年輕男爵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mdash&mdash穿着十分整齊和優雅,他非常喜歡她這種類型,這是一個快要進入中年的猶太女人,身材顯得稍為豐滿了些,熱情充沛,可又善于把自己的熱情隐藏在高雅的傷感後面。

    起初他還不敢看她的眼睛,隻是欣賞她那兩道彎彎的、美麗的眉毛,在她那柔嫩的鼻子之上呈一弧形,那秀麗的鼻子雖然顯示了她的種族,但這高貴的造型卻也使她的輪廓顯得分明和可愛。

    她的頭發如同她豐滿的身體上一切女性的東西一樣,長得特别濃密。

    看來她對自己的美貌頗為自信,對于種種仰慕早已司空見慣。

    她輕聲地點了飯菜,并教訓正在叮叮當當玩叉子的男孩&mdash&mdash做這一切的時候,她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态,對男爵小心翼翼投來的目光,裝出不在意的樣子,而實際上正是由于他那目不轉睛的眼光才迫使她這般拘束和小心的。

     男爵陰沉的臉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眉開眼笑,精神煥發,皺紋平整了,肌肉放開了,因此他的身材也一下子變得魁梧了,眼睛閃閃發光。

    他同那些需要男人在場才能煥發自己全部力量的女人完全一樣,隻有情欲的刺激才能把他的精力全部調動起來。

    潛伏在他心裡的獵手嗅出了這裡有獵物。

    他的目光挑戰似的搜尋她的目光,要與之相遇。

    她的目光閃爍着猶豫的神态,有時在移動中與他的目光交叉,但卻從不做什麼明确的回答。

    他覺得她的嘴角有時也泛起一絲微笑。

    不過這一切都是那麼模棱兩可,而使他激動的,卻正是這種不可捉摸的神情。

    唯一使他覺得有希望的,是她的目光常常在掃視,這意味着反抗和拘束,再加上她同孩子的談話顯得出奇的謹慎,這顯然是做給一個觀衆看的。

    他感覺到,過分強調這種惹人注意的鎮定正是用來掩飾她意馬心猿的一種手法。

    他自己也激動了:這場戲已經開場了。

    他巧妙地拖長吃飯的時間,目光幾乎不停地把這位夫人緊緊盯了半個小時,直到他默畫了她臉上的每一根線條,能無形地觸摸她豐腴身體的每個部位為止。

    外面天色更暗了,大片雨雲向樹林伸出灰色的雙手,樹林像孩子似的,因為恐怖而呻吟起來,擠入屋内的陰影也越來越濃了,沉默使屋裡的人越加感到窘迫。

    他覺察到,在寂靜的威脅下,母親同孩子的談話變得越來越勉強,越來越不自然,話快說完了。

    這時他決定進行一次試探:他第一個站起身來,經過她的身旁慢慢向門口走去,久久凝望着室外的景色。

    到了門口,他像是忘了什麼東西似的,突然把頭轉過來,一下子就逮住了她:她活潑的目光正在望着他的背影呢。

     這情景刺激了他,他在前廳裡等待着。

    不一會兒她來了,拉着男孩。

    路過時順手翻了翻幾本雜志,給孩子看了幾張圖片。

    當男爵像是偶然地走到桌旁,裝着去找本雜志,實際是為了再進一步窺視她那濕潤晶瑩的目光,或許有機會同她搭讪時,她就轉過身子,輕輕拍着她兒子的肩膀說:&ldquoViens,埃德加!Aulit!&rdquo[11]說着就冷冷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男爵略為有點掃興地目送着她。

    本來他曾計劃要在今天晚上結識她的,而她這毫不留情的态度使他失望了。

    但歸根結底這抗拒之中包含着誘惑,而恰恰是這種讓人捉摸不定的态度刺激了他的欲望。

    無論如何,他已經有了夥伴,這出戲可以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