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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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豪的機會。

    我是想把藥抓回去,每天女兒吃一份,我自己也同時吃一份。

    ” 夏大夫說:“是不是女兒得了這病,你想預防?那是另外的方子,不一樣。

    ” 梁秉俊說:“您以為我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實話告訴你,我是對你不放心。

    ”他斷定傲慢的夏大夫會沖天一怒。

    發怒就好,人一怒,就有破綻。

     梁秉俊就可以從大夫這裡得到較多的資料。

    要不然,金口不開,你敢吃這藥嗎? 沒想到夏大夫說:“謝謝你。

    ——梁秉俊模不着頭腦,說:”你謝我什麼?“ 夏大夫說:“謝謝你對我說實話,說你不信任我。

    ” 梁秉俊說:“還想聽實話嗎?” 夏大夫說:“那是當然。

    世上沒有比大夫更愛聽實話的了。

    你要是對他說假話,他的工作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 梁秉俊說:“我接下來的實話就是,你要是不對我說實話,别看我花了錢,買了你的藥,我可能一出門就把它扔到陰溝裡面。

    我不吃你的藥。

    因為你不告訴我吃這藥有什麼道理,我不能拿着我女兒的命鬧着玩。

    ” 夏大夫說:“說得好。

    看來你這個人不笨,有膽量。

    我就花點功夫給你講講。

    權當閑着遛彎。

    你說現代人活的長還是古代人活的長?對了,不說古代人,說原始人,誰活的更長?” 梁秉俊是個雜家,這小問題難他不住。

    他說:“當然是現代人活的長了。

    原始人的壽命不過三十多歲,古代人比早先有些進步,但也有限。

    比如人生七十古來稀,說明那時活到七十就不容易了。

    現在呢,七、八十歲尋常事。

    可見從壽命來說,現代人比古代人占便宜。

    ” 夏大夫說:“說得好。

    那你再說,是古代人吃的東西新鮮,還是現代人吃的東西新鮮?” 梁秉俊說:“這倒是個我沒想到的問題。

    ” 夏大夫說:“現想也來得及。

    不複雜。

    ” 梁秉俊說:“想來是古代人吃的東西新鮮了。

    那時,沒有冰凍,不要長途運輸,要說吃的單調,那是比不上現代人豐富。

    但要說新鮮,還是那時的人占先。

    ” 夏大夫說:“那你再說,是現代人呼吸的空氣新鮮,還是古代人呼吸的空氣新鮮?” 這一回,梁秉俊沒有絲毫遲疑和含糊,說:“這可不用琢磨。

    當然是古代人呼吸的空氣新鮮了。

     夏大夫又說:“古人操的心多,還是今人操的心多?” 梁秉俊這次的回答也很爽利,說:“當然是今人操的心多了。

    股票、破産、下崗、互聯網……古人哪有這麼多事?!” 夏大夫說:“答得挺好。

    現在,你明白了吧?” 梁秉俊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笨,說:“我什麼都不明白呢! 夏大夫惱火地說:“你把一加一都說出來了,怎麼就說不出來那個二呢?這不是明擺着嗎?” 梁秉俊苦笑道:“還請您多多指點。

    我隻知道一加一,可就是不知二。

    ” 夏大夫說:“好吧,那我就不難為你了。

    這個療法的基本點就是——污染使人長壽。

     梁秉俊吓得差點休克。

    按說一個偵探的神經,牢固得如同大渡河上的鐵索,可在這一驚世駭俗的理論面前,也融化成一攤爛泥。

     “願洗耳恭聽。

    ”梁秉俊戰戰兢兢地說。

     “好,你記着。

    要說現代人吃的東西,沒古代的新鮮。

    吸的空氣沒古代人新鮮,幹得活操的心比古代人多,現代人該比古代人短壽才對。

    結果不是那麼回事。

    現代人比古代人活的久遠多了。

    有人說了,那是醫學進步了。

    對,不錯,可醫學上最大的進步是什麼呢?是發明了好多的化學藥品。

    也就是說,以前,這些東西是無法進入人的身體的,現在進入了,是一種異物,是一種污染,但人卻因此而長壽了。

    人是由動物進化來的,動物一天哪費人這麼多的腦子啊,費的心思不一樣,消耗的能量電不一樣,是不是這個理?但是,人在食品的涉入上,現代人和古代人沒有什麼大的不同,要說人的飲食結構,是最保守和古老的東西了……好了,扯遠了,回到咱的主題上來。

    我發明的這個療法,就是把人的營養補足,特别是把大腦高度活動時所需要的那些基本元素,補足。

    說起來,是些不值錢的藥,有的在化工商店就可以買得到。

    可是,在食物裡沒有,你要不是碰上我這樣的人,對症下藥地特地給補進去,你就得得病,得重病。

    你的孩子就是這麼回事,西醫不明白這個理,他們是受了這個理論的大影響,可他們不懂,瞎子模象。

    中醫的那些能治百病的草根樹皮,說白了,也就是産目崇山峻嶺人迹罕至,草葉裡頭也種含有當地的礦物質或是某種元素,所以碰對了,也可治病。

    但大家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明白嗎?”夏大夫殷殷注視着近在咫尺的梁秉俊。

    梁秉俊一個勁兒地點頭。

    倒不是他多麼佩服這說法,實在是聞所未聞,叫人不知所措,隻有點頭的份,以期對方說下去也許後頭自己能明白呢? 夏大夫對梁秉俊的庭應還算滿意,繼續說下去:“以前一個人生活在某地,一輩子能跑多遠的地方呢?百八十裡的直徑,也就差不多了。

    那個地方土地裡有多少營養,有什麼樣的營養,人就吸收多少,你沒脾氣。

    所以,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呢。

    得感謝這一百多年的工業化,帶來的全球性的大氣污染,把各種以前人們沒有機會接觸到的化學物質,送到了我們體内。

    人的組成變得更合理了……明白了嗎?”夏大夫又殷殷注視梁秉俊。

     梁秉俊鬥膽說:“明白還多少明白一點,可這和我女兒的病,有什麼關系呢?” 夏大夫痛心疾首地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來呢?污染帶來的化學元素,泥沙俱下,有的好,有的壞,有的多,有的少……不成比例。

    你知道,化學這個東西,是最講究結構的。

     比如碳原子,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是什麼呢?“他考問地盯着梁秉俊,眼光裡充滿不屑,要是梁秉俊答不出來,今天這堂啟蒙,看來就得立刻下課。

     幸好,梁秉俊還有這方面的基本知識。

    “那是鉛筆芯,就是石墨。

    劃出道來黑黑的。

    ”梁秉被簡直充滿谄媚地回答。

     “要是碳原子有序地排列在一起呢?是什麼?”夏大夫嚴肅得很得意。

     “是鑽石。

    亮閃閃,透明,硬度十……”梁秉俊回答。

     “這就對了。

    所以,結構比例組合順序,很重要。

    原子彈是怎麼制造出來的?就是把放射性元素這麼一攬和,威力無比啊。

    所以,我做的工作,其實隻不過是順水推舟,把多的減少一點,把少的增多一點,注意調整它們的比例,給病人幫一個小忙,很多病就霍然痊愈了。

    這不是我的功勞,是污染的功勞。

    我也在污染,不過是污染得有序一些。

    喏,就這樣。

    我簡直把看家老底都告訴你了。

    你憑着這個,好好研究研究,也許能得諾貝爾獎呢。

    ” 夏大夫一口氣說完,不待梁秉俊的反響,就站起身,兀自忙活了。

     梁秉俊頭腦一時空白。

    他無法判斷這一學說的真僞,隻是感覺到振聾發聩。

    你無法服從它,卻也不能反駁它。

    因為它是那樣不同凡響,令人們目瞪口呆。

     “那您為什麼不繼續好好研究,自己得個諾貝爾獎什麼的?”梁秉俊追問。

     “我嫌煩、諾貝爾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才不拿他當回事呢。

    我的樂趣就是吃藥。

    ”夏大夫在另一個房間回答。

     “吃藥?”梁秉俊從來沒聽過誰有如此奇特的樂趣。

     “對啊。

    吃藥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藥有各種各樣的味道,一般人大而化之,提到藥,總說是——苦,其實,藥的味道,比我們吃過的山珍海味的味道豐富得多了,怪多了,藥吃進去,你靜靜地躺在床上,感受藥粉在你的胃中擴散融化,被你的血液吸收,沿着脈絡到你的心髒,然後進入神經,強有力地影響你的思維反應感受和行動……太有趣了。

    我一生嘗試過很多職業,都做不下去,沒意思,無聊,不好玩……吃藥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了,可惜啊,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