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9 列傳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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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爲昔人雖有其事,或是記籍過言,且當今人情僞薄,不可以古義相許。

    方明不納,一時遣之。

    囚及父兄并驚喜涕泣,以爲就死無恨。

    至期有重罪一人醉不能歸,違二日乃反。

    馀一囚十日不來,五官朱幹期請見,欲自讨之。

    方明知爲囚事,使左右謝五官不須入,囚自當反。

    囚逡巡墟裡,不能自歸,鄉村責讓率領将送,竟無逃者。

    遠近歎服焉。

     宋武帝受命,位侍中,丹一陽一尹,有能名。

    轉會稽太守。

    江東人戶殷盛,風俗峻刻,強弱相陵,一奸一吏蜂起,符書一下,文攝相續。

    方明深達政體,不拘文法,闊略苛細,務在統領。

    貴族豪士,莫敢犯禁。

    除比伍之坐,判久系之獄。

    前後征伐,每兵運不充,悉倩士庶,事甯皆使還本。

    而守宰不明,與奪乖謬,人事不至,必被抑塞。

    方明簡汰一精一當,各順所宜,東土稱詠之。

    一性一尤一愛一惜人物,未嘗有所是非。

    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則漸變使無迹可尋。

    卒官。

     子惠連,年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嘉賞之,雲“每有篇章,對惠連辄得佳語”。

    嘗于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忽夢見惠連,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爲工。

    常雲“此語有神功,非吾語也”。

    本州辟主簿,不就。

     惠連先一愛一幸會稽郡吏杜德靈,及居父憂,贈以五言詩十馀首,“乘流遵歸路”諸篇是也。

    坐廢不豫榮位。

    尚書仆射殷景仁一愛一其才,言次白文帝,言“臣小兒時便見此文,而論者雲是惠連,其實非也”。

    文帝曰:“若此便應通之。

    ”元嘉七年,方爲司徒彭城王義康法曹行參軍。

    義康修東府城,城塹中得古冢,爲之改葬,使惠連爲祭文,留信待成,其文甚美。

    又爲雪賦,以高麗見奇。

    靈運見其新文,每曰“張華重生,不能易也“。

    文章并行于世,年三十七卒。

    既早亡,輕薄多尤累,故官不顯。

    無子。

    惠連弟惠宣,位臨川太守。

     謝靈運,安西将軍弈之曾孫而方明從子也。

    祖玄,晉車騎将軍。

    父瑍,生而不慧,位秘書郎,早亡。

    靈運幼便穎悟,玄甚異之。

    謂親知曰:“我乃生瑍,瑍兒何爲不及我。

    ” 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與顔延之爲江左第一。

    縱橫俊發過于延之,深密則不如也。

    從叔混特知一愛一之。

    襲封康樂公,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

    爲琅邪王大司馬行參軍。

    一性一豪侈,車服鮮麗,衣物多改舊形制,世共宗之,鹹稱謝康樂也。

    累遷秘書丞,坐事免。

     宋武帝在長安,靈運爲世子中軍谘議、黃門侍郎,奉使慰勞武帝于彭城,作撰征賦。

    後爲相國從事中郎,世子左衛率,坐辄殺門生免官。

    宋受命,降公爵爲侯,又爲太子左衛率。

     靈運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

    自謂才能宜參權要,既不見知,常懷憤惋。

    廬陵王義真少好文籍,與靈運情款異常。

    少帝即位,權在大臣,靈運構扇異同,非毀執政,司徒徐羨之等患之,出爲永嘉太守。

    郡有名山水,靈運素所一愛一好。

    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遊遨,遍曆諸縣,動踰旬朔。

    理人聽訟,不複關懷,所至辄爲詩詠以緻其意。

     在郡一周,稱疾去職,從弟晦、曜、弘微等并與書止之,不從。

    靈運父祖并葬始甯縣,并有故宅及墅,遂移籍會稽,修營舊業。

    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

    與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放蕩爲娛,有終焉之志。

    每有一首詩至都下,貴賤莫不競寫,宿昔間士庶皆遍,名動都下。

    作山居賦,并自注以言其事。

     文帝誅徐羨之等,征爲秘書監,再召不起。

    使光祿大夫範泰與書敦獎,乃出。

    使整秘閣書遺阙,又令撰晉書,粗立條流,書竟不就。

    尋遷侍中,賞遇甚厚。

    靈運詩書皆兼獨絕,每文竟,手自寫之,文帝稱爲二寶。

    既自以名輩,應參時政,至是唯以文義見接,每侍上宴,談賞而已。

    王昙首、王華、殷景仁等名位素不踰之,并見任遇,意既不平,多稱疾不朝直。

    穿池植援,種竹樹果,驅課公役,無複期度。

    出郭遊行,或一百六七十裡,經旬不歸。

    既無表聞,又不請急。

    上不欲傷大臣,諷旨令自解。

    靈運表陳疾,賜假東歸。

    将行,上書勸伐河北。

    而遊娛宴集,以夜續晝。

    複爲禦史中丞傅隆奏免官,是歲,元嘉五年也。

     靈運既東,與族弟惠連、東海何長瑜、潁川荀雍、泰山羊璿之以文章賞會,共爲山澤之遊,時人謂之四友。

    惠連幼有奇才,不爲父方明所知。

    靈運去永嘉還始甯,時方明爲會稽,靈運造方明,遇惠連,大相知賞。

    靈運一性一無所推,唯重惠連,與爲刎頸交。

    時何長瑜教惠連讀書,亦在郡内,靈運又以爲絕倫。

    謂方明曰:“阿連才悟如此,而尊作常兒遇之;長瑜當今仲宣,而饴以下客之食。

    尊既不能禮賢,宜以長瑜還靈運。

    ”載之而去。

    荀雍字道雍,官至員外散騎郎。

    璿之字曜璠,爲臨川内史,被司空竟陵王誕所遇,誕敗坐誅。

    長瑜才亞惠連,雍、璿之不及也。

    臨川王義慶招集文士,長瑜自國侍郎至平西記室參軍。

    嘗于江陵寄書與宗人何勖,以韻語序義慶州府僚佐雲:“陸展染白發,欲以媚側室,青青不解久,星星行複出。

    ”如此者五六句。

    而輕薄少年遂演之,凡人士并爲題目,皆加劇言苦句,其文流行。

    義慶大怒,白文帝,除廣州所統曾城令。

    及義慶薨,朝士并詣第叙哀,何勖謂袁淑曰:“長瑜便可還也。

    ”淑曰:“國新喪宗英,未宜以流人爲念。

    ”廬陵王紹鎮尋一陽一,以長瑜爲南中郎行參軍,掌書記之任。

    行至闆橋,遇暴風溺死。

     靈運因祖父之資,生業甚厚,奴僮既衆,義故門生數百,鑿山浚湖,功役無已。

    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岩嶂數十重,莫不備盡。

    登蹑常着木屐,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

    嘗自始甯南山伐木開徑,直至臨海,從者數百。

    臨海太守王琇驚駭,謂爲山賊,末知靈運乃安。

    又要琇更進,琇不肯。

    靈運贈琇詩曰:“邦君難地嶮,旅客易山行。

    ”在會稽亦多從衆,驚動縣邑。

    太守孟顗事佛一精一懇,而爲靈運所輕,嘗謂顗曰:“得道應須慧業,丈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

    ”顗深恨此言。

    又與王弘之諸人出千秋亭飲酒,一裸一身大呼,顗深不堪,遣信相聞。

    靈運大怒曰:“身自大呼,何關癡人事。

    ” 會稽東郭有回踵湖,靈運求決以爲田,文帝令州郡履行。

    此湖去郭近,水物所出,百姓惜之,顗堅執不與。

    靈運既不得回踵,又求始甯休崲湖爲田,顗又固執。

    靈運謂顗非存利人,政慮決湖多害生命,言論傷之。

    與顗遂隙。

    因靈運橫恣,表其異志,發兵自防,露闆上言。

    靈運馳詣阙上表,自陳本末。

    文帝知其見誣,不罪也。

    不欲複使東歸,以爲臨川内史。

     在郡遊放,不異永嘉,爲有司所糾。

    司徒遣使随州從事鄭望生收靈運。

    靈運興兵叛逸,遂有逆志。

    爲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