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05 齊本紀下第五

關燈
喉痛。

    太中大夫羊闡入臨,無發,号恸俯仰,帻遂脫地,帝辍哭大笑,謂宦者王寶孫曰:“此謂秃鶖啼來乎。

    ”自江祏、始安王遙光等誅後,無所忌憚,日夜于後堂戲馬,鼓噪爲樂。

    合夕,便擊金鼓吹角,令左右數百人叫,雜以羌胡橫吹諸伎。

    常以五更就卧,至晡乃起,王侯以下節朔朝見,晡後方前,或際暗遣出。

    台閣案奏,月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

    Yan豎以紙包裹魚肉還家,并是五省黃案。

    二年元會,食後方出,朝賀裁竟,便還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菜色。

    比起就會,匆遽而罷。

     太子所生母黃貴嫔早亡,令潘妃母養之。

    拜潘氏爲貴妃,乘卧輿,帝騎馬從後,着織成褲褶,金薄帽,執七寶縛矟。

    又有金銀校具,錦繡諸帽數十種,各有名字。

    戎服急裝縛褲,上着绛衫,以爲常服,不變寒暑。

    陵冒雨雪,不避坑阱。

    馳騁渴乏,辄下馬解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複上馳去。

    馬乘具用錦繡處,患爲雨所濕,織雜采珠爲覆蒙,備諸雕巧。

    教黃門五六十人爲騎客,又選營署無賴小人善走者爲逐馬鷹犬,左右數百人,常以自随,奔走往來,略不暇息。

    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翳中帷帳及步障,皆袷以綠紅錦,金銀镂一弩一牙,毒瑁帖箭。

    每出,辄與鷹犬隊主徐令孫、媒翳隊主俞靈韻齊馬而走,左右争逐之。

    又甚有筋力,牽弓至三斛五鬥。

    能擔幢,初學擔幢,每傾倒在幢杪者,必緻踠傷。

    其後,白虎幢七丈五尺,齒上擔之,折齒不倦。

    擔幢諸校具服飾,皆自制之,綴以金華玉鏡衆寶。

    舍人、主書及至左右主帥,并皆侍側,逞諸變一态,曾無愧顔。

    始欲騎馬,未習其事,俞靈韻爲作木馬,人在其中,行動進退,随意所适,其後遂爲善騎。

     陳顯達平,漸出遊走,不欲令人見之,驅斥百姓,唯置空宅而已。

    是時率一月二十馀出,既往無定處,尉司常慮得罪,東行驅西,南行驅北,應旦出,夜便驅逐,吏司奔驅,叫呼盈路。

    打鼓蹋圍,鼓聲所聞,便應奔走,臨時驅迫,衣不暇披,乃至徒跣走出,犯禁者應手格殺。

    百姓無複作業,終日路隅。

    從萬春門由東宮以東至郊外,數十裡,皆空家盡室。

    巷陌縣幔爲高障,置人防守,謂之“屏除”。

    高障之内,設部伍羽儀,複有數部,皆奏鼓吹羌胡伎,鼓角橫吹。

    夜反火光照天。

    每三四更中,鼓聲四出,幡戟橫路,百姓喧走,士庶莫辨。

    或于市肆左側過親幸家,環繞宛轉,周遍都下,老小震驚,啼号塞道。

    處處禁斷,不知所過。

    疾患困笃者,悉扛移之。

    無人扛者,扶匐道側,吏司又加捶打,絕命者相系。

    從騎及左右因之入富家取物,無不蕩盡。

    工商莫不廢業,樵蘇由之路斷。

    至于一乳一婦昏姻之家,移産寄室,或輿病棄一屍一,不得殡葬。

    有棄病人于青溪邊者,吏懼爲監司所問,推置水中,泥覆其面,須臾便死,遂失骸鼻。

    前魏興太守王敬賓新死未斂,家人被驅,不得留視,及家人還,鼠食兩眼都盡。

    如此非一。

    又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當産不去,帝入其家,問:“何獨在?”答曰:“臨産不得去。

    ”因剖腹看男一女。

    又長秋卿王儇病笃,不聽停家,死于路邊。

    丹一陽一尹王志被驅急,狼狽步走,惟将二門生自随,藏朱雀航南酒垆中,夜方得羽儀而歸。

    喜遊獵,不避危險。

    至蔣山定林寺,一沙門病不能去,藏于草間,爲軍人所得,應時殺之。

    左右韓晖光曰:“老道人可念。

    ”帝曰:“汝見獐鹿亦不射邪?”仍百箭俱發。

    故貴人富室者,皆數處立宅,以爲避圍之舍。

    每還宮,常至三更,百姓然後得反。

    禁斷又不即通,處處屯咽,或泥塗灌注,或冰凍嚴結,老幼啼号,不可聞見。

    時人以其所圍處号爲“長圍”。

    及建康城見圍,亦名長圍,識者以爲谶焉。

     三年,殿内火,合夕便發,其時帝猶未還,宮内諸房合已閉,内人不得出,外人又不敢辄開,比及開,死者相枕。

    領軍将軍王瑩率衆救火,太極殿得全。

    内外叫喚,聲動天地。

    帝三更中方還,先至東宮,慮有亂,不敢便入,參觇審無異,乃歸。

    其後出遊,火又燒璿儀、曜靈等十餘殿及柏寝,北至華林,西至秘閣,三千馀間皆盡。

    左右趙鬼能讀西京賦,雲“柏梁既災,建章是營”。

    于是大起諸殿,芳樂、芳德、仙華、大興、含德、清曜、安壽等殿,又别爲潘妃起神仙、永壽、玉壽三殿,皆匝飾以金璧。

    其玉壽中作飛仙帳,四面繡绮,窗間盡畫神仙。

    又作七賢,皆以美一女侍側。

    鑿金銀爲書字,靈獸、神禽、風雲、華炬,爲之玩飾。

    椽桷之端,悉垂鈴佩。

    江左舊物,有古玉律數枚,悉裁以钿笛。

    莊嚴寺有玉九子鈴,外國寺佛面有光相,禅靈寺塔諸寶珥,皆剝取以施潘妃殿飾。

    一性一急暴,所作便欲速成,造殿未施梁桷,便于地畫之,唯須宏麗,不知一精一密。

    酷不别畫,但取絢曜而已,故諸匠賴此得不用情。

    又鑿金爲蓮華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華也。

    ”塗壁皆以麝香,錦幔珠簾,窮極绮麗。

    絷役工匠,自夜達曉,猶不副速,乃剔取諸寺佛刹殿藻井、仙人、騎獸以充足之。

    武帝興光樓上施青漆,世人謂之“青一樓”,帝曰:“武帝不巧,何不純用琉璃。

    ”潘氏服禦,極選珍寶,主衣庫舊物,不複周用,貴市人間金銀寶物,價皆數倍,虎珀钏一隻,直百七十萬。

    都下酒租,皆折輸金,以供雜用。

    猶不能足,下揚、南徐二州橋桁塘埭丁計功爲直,斂取見錢,供太樂主衣雜費。

    由是所在塘渎,悉皆隳廢。

    又訂出雄雉頭、鶴氅、白鹭縗,百品千條,無複窮已。

    親幸小人,因緣爲一奸一,科一輸十。

    又各就州縣求爲人輸,準取見直,不爲輸送。

    守宰懼威,口不得道,須物之處,以複重求。

    如此相仍,前後不息,百姓困盡,号泣道路。

    少府太官,凡諸市買,事皆急速,催求相系。

    吏司賓士,遇便虜奪,市廛離散,商旅一靡一依。

     又以閱武堂爲芳樂苑,窮奇極麗。

    當暑種樹,朝種夕死,死而複種,率無一生。

    于是徵求人家,望樹便取,毀徹牆屋,以移置之。

    大樹合抱,亦皆移掘,插葉系華,取玩俄頃。

    劃取細草,來植階庭,烈日之日,至便焦燥。

    紛纭往還,無複已極。

    山石皆塗以采色,跨池水立紫閣諸樓,壁上畫男一女私亵之像。

    明帝時多聚金寶,至是金以爲泥,不足周用,令富室賣金,不問多少,限以賤價,又不還直。

    張欣泰嘗謂舍人裴長穆曰:“宮殿何事頓爾!夫以秦之富,起一阿房而滅,今不及秦一郡,而頓起數十阿房,其危殆矣。

    ”答曰:“非不悅子之道,顧言不用耳。

    ” 潘妃放恣,威行遠近。

    父寶慶與諸小輩逞一奸一毒,富人悉誣爲罪,田宅赀财,莫不啓乞。

    或雲寄附隐藏,複加收沒,計一家見陷,禍及親鄰。

    又慮後患,男口必殺。

    明帝之崩,竟不一日蔬食,居處衣服,無改平常。

    潘妃生女,百日而亡,制斬衰絰杖,衣悉粗布。

    群小來吊,盤旋地坐,舉手受執蔬膳,積旬不聽音伎。

    左右直長Yan豎王寶孫諸人,共營肴羞,雲爲天子解菜。

     又于苑中立店肆,模大市,日遊市中,雜所貨物,與宮人Yan豎共爲裨販。

    以潘妃爲市令,自爲市吏錄事,将鬥者就潘妃罰之。

    帝小有得失,潘則與杖,乃敕虎贲威儀不得進大荊子,合内不得進實中荻。

    雖畏潘氏,而竊與諸姊妹一婬一通。

    每遊走,潘氏乘小輿,宮人皆露褌,着綠絲屩,帝自戎服騎馬從後。

    又開渠立埭,躬自引船,埭上設店,坐而屠肉。

    于時百姓歌雲:“閱武堂,種楊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

    ” 又偏信蔣侯神,迎來入宮,晝夜祈禱。

    左右朱光尚詐雲見神,動辄谘啓,并雲降福。

    始安之平,遂加位相國,末又号爲“靈帝”,車服羽儀,一依王者。

    又曲信小祠,日有十數,師巫魔媪,迎送紛纭。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