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該是在同一家店買的，他從沒有見過這種款式。
他感到不解，因為他從來不穿别出心裁的衣服，基本上隻一味追捧英國紳士的穿衣品位。
&ldquo出格一次啦！&rdquo費爾南德是這麼對他說的，&ldquo這是我的主意。
我覺得你穿這個肯定好看。
&rdquo 昨晚，他看着塞爾熱靠在床上，明白了。
但是他不能跟眼前的這幾位提這件事，他們會曲解他的真正想法。
他才不是因為一件睡衣就殺了人。
也不是因為嫉妒。
他從頭至尾，隻想到了費爾南德那麼一小會兒。
他想到她時，心中産生一絲苦澀。
他昨天壓根沒有想到的事，現在全都湧現出來&mdash&mdash結婚周年那天晚上，費爾南德堅持要他穿那件睡衣，還有，那天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縱情更投入。
這個發現不過是個小細節而已，無關緊要。
尼古拉就在他的床上，絲毫沒有生病的樣子。
他剃過胡子了，手似乎保養得比平時更好。
上午，安妮特把劇本送達，回到辦公室後，表情愉悅。
他知道，塞爾熱把劇本和她一并帶上了床。
或許後來費爾南德或者其他某個女人也來過？不大可能。
費爾南德是不會再來看他的。
她沒再跟他說起過什麼，但幾個星期以來，她緊張兮兮，瘋瘋癫癫。
她的作息時間改變了，換了個新發型，說話也不似以前，連對食物的喜好都不一樣了。
&ldquo我是問您，您進入卧室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特别吸引您的注意力嗎？&rdquo &ldquo我明白。
你們覺得是手槍吧。
&rdquo &ldquo不是嗎？&rdquo &ldquo可能是吧。
但也不是一進來就看到了。
&rdquo &ldquo那是什麼時候呢？是在您脫下外套之後嗎？&rdquo &ldquo是的。
我已經坐下了。
&rdquo &ldquo您坐在哪兒了？&rdquo &ldquo就在這張躺椅上。
&rdquo 躺椅此刻翻倒在地毯上。
他不記得自己把躺椅弄倒了。
&ldquo請把躺椅放到您昨天看見的位置，并坐下。
&rdquo 他照做，躺椅歸位到正對床的地方。
可如此一來，他眼前盡是灘灘血迹。
&ldquo現在，重現一下您昨晚的舉動。
&rdquo &ldquo他就在那兒讀信。
&rdquo &ldquo沒有跟您說一句話？&rdquo &ldquo他吹着口哨。
他有這習慣。
&rdquo &ldquo那您呢，在幹什麼？&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
等着他讀完，我看着他。
&rdquo &ldquo這樣持續了很久？&rdquo &ldquo三到四分鐘吧。
&rdquo &ldquo然後你們開始說話？&rdquo &ldquo也沒有。
我覺得熱。
我不習慣坐在躺椅裡。
我不喜歡絲緞的觸感。
我站起來了，床邊有一個信封掉在地上，我就往那兒走，想去撿信封。
瞧！信封現在還在我放的地方，在床頭櫃上。
&rdquo &ldquo請繼續說。
&rdquo &ldquo我放下信封，摸了摸手槍，又拿到手裡掂了掂。
人看見手槍都會這樣做的。
&rdquo &ldquo您這時已經決定要殺了尼古拉？&rdquo &ldquo我想是的。
&rdquo &ldquo具體是什麼時刻？&rdquo &ldquo這個我已經和奧爾良的警官說過了。
幾個星期以前。
&rdquo &ldquo可您說的是幾個月以前。
&rdquo &ldquo或許吧。
&rdquo &ldquo但您并沒想到會在昨天晚上？&rdquo &ldquo是的。
我把槍拿在手裡，幾乎是馬上就指向了塞爾熱。
他擡起頭，說：&lsquo當心，親愛的！子彈上了膛了。
&rsquo&rdquo &ldquo您把手槍拿上。
怎麼做的？再做一遍。
&rdquo 他覺得不自在，也覺得相當滑稽。
玩這個把戲，他覺得丢人，更何況是在這麼些有身份的、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的人面前。
&ldquo就是這樣。
我就在這裡。
我使勁扣動扳機。
&rdquo &ldquo您不擔心鄰居會聽到槍聲？&rdquo &ldquo我沒想那麼多。
&rdquo 警長低聲和預審法官說了什麼，法官接着問： &ldquo您當時注意到隔壁有個聚會，是嗎？他們在放音樂。
&rdquo &ldquo并不是這樣。
應該說，我現在在這裡才想起來，昨天坐在躺椅上的時候，我聽到了音樂聲，但有點心煩。
他們放的都是老歌，我不太喜歡。
&rdquo &ldquo為什麼心煩？&rdquo &ldquo因為我不喜歡那些老歌。
&rdquo &ldquo您沒有想過聚會的吵鬧聲，正好能掩蓋槍聲？&rdquo &ldquo沒有。
&rdquo 警長适時做了一個手勢，應該是表示對什麼不滿意。
法官繼續提問： &ldquo所以，您開了槍。
然後呢？&rdquo &ldquo我以為他會完全倒下去，我一直以為一個人中槍後就該那樣。
但是他的身體挺了起來，我看見他的光腿也從床罩下面撐出來。
&rdquo &ldquo等一下。
您是說，他光着腿。
&rdquo &ldquo他從來隻穿上面的睡衣，不穿下面的。
&rdquo &ldquo您是怎麼知道的？&rdquo &ldquo他自己告訴我們的。
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談論睡覺習慣。
&rdquo 費爾南德那晚也在。
她聽得咯咯笑。
可悲的是，他再明白不過她笑聲的意思了。
&ldquo他滿臉是血，半邊的臉都變形了。
我看到他像是要起來，走到我這裡來。
我又扣扳機，但是槍沒有響。
他在看着我。
我不能忍受他那麼看着我。
&rdquo &ldquo您那時沒有想過趕快逃走嗎？您是害怕他報警，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嗎？&rdquo &ldquo不是這樣。
你們真的要明白。
我不能讓他就保持那種樣子。
所以我看了看周圍，看見了那個火鈎。
&rdquo &ldquo壁爐裡面生着火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東西現在還在這裡。
到處都是灰燼，一把銅制鏟子，木頭的火鉗和一把綠色鬃毛小掃帚。
火鈎依舊在房間中央。
&ldquo把它拿起來。
&rdquo 他遵命了。
&ldquo繼
他感到不解，因為他從來不穿别出心裁的衣服，基本上隻一味追捧英國紳士的穿衣品位。
&ldquo出格一次啦！&rdquo費爾南德是這麼對他說的，&ldquo這是我的主意。
我覺得你穿這個肯定好看。
&rdquo 昨晚，他看着塞爾熱靠在床上，明白了。
但是他不能跟眼前的這幾位提這件事，他們會曲解他的真正想法。
他才不是因為一件睡衣就殺了人。
也不是因為嫉妒。
他從頭至尾，隻想到了費爾南德那麼一小會兒。
他想到她時，心中産生一絲苦澀。
他昨天壓根沒有想到的事，現在全都湧現出來&mdash&mdash結婚周年那天晚上，費爾南德堅持要他穿那件睡衣，還有，那天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縱情更投入。
這個發現不過是個小細節而已，無關緊要。
尼古拉就在他的床上，絲毫沒有生病的樣子。
他剃過胡子了，手似乎保養得比平時更好。
上午，安妮特把劇本送達，回到辦公室後，表情愉悅。
他知道，塞爾熱把劇本和她一并帶上了床。
或許後來費爾南德或者其他某個女人也來過？不大可能。
費爾南德是不會再來看他的。
她沒再跟他說起過什麼，但幾個星期以來，她緊張兮兮，瘋瘋癫癫。
她的作息時間改變了，換了個新發型，說話也不似以前，連對食物的喜好都不一樣了。
&ldquo我是問您，您進入卧室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特别吸引您的注意力嗎？&rdquo &ldquo我明白。
你們覺得是手槍吧。
&rdquo &ldquo不是嗎？&rdquo &ldquo可能是吧。
但也不是一進來就看到了。
&rdquo &ldquo那是什麼時候呢？是在您脫下外套之後嗎？&rdquo &ldquo是的。
我已經坐下了。
&rdquo &ldquo您坐在哪兒了？&rdquo &ldquo就在這張躺椅上。
&rdquo 躺椅此刻翻倒在地毯上。
他不記得自己把躺椅弄倒了。
&ldquo請把躺椅放到您昨天看見的位置，并坐下。
&rdquo 他照做，躺椅歸位到正對床的地方。
可如此一來，他眼前盡是灘灘血迹。
&ldquo現在，重現一下您昨晚的舉動。
&rdquo &ldquo他就在那兒讀信。
&rdquo &ldquo沒有跟您說一句話？&rdquo &ldquo他吹着口哨。
他有這習慣。
&rdquo &ldquo那您呢，在幹什麼？&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
等着他讀完，我看着他。
&rdquo &ldquo這樣持續了很久？&rdquo &ldquo三到四分鐘吧。
&rdquo &ldquo然後你們開始說話？&rdquo &ldquo也沒有。
我覺得熱。
我不習慣坐在躺椅裡。
我不喜歡絲緞的觸感。
我站起來了，床邊有一個信封掉在地上，我就往那兒走，想去撿信封。
瞧！信封現在還在我放的地方，在床頭櫃上。
&rdquo &ldquo請繼續說。
&rdquo &ldquo我放下信封，摸了摸手槍，又拿到手裡掂了掂。
人看見手槍都會這樣做的。
&rdquo &ldquo您這時已經決定要殺了尼古拉？&rdquo &ldquo我想是的。
&rdquo &ldquo具體是什麼時刻？&rdquo &ldquo這個我已經和奧爾良的警官說過了。
幾個星期以前。
&rdquo &ldquo可您說的是幾個月以前。
&rdquo &ldquo或許吧。
&rdquo &ldquo但您并沒想到會在昨天晚上？&rdquo &ldquo是的。
我把槍拿在手裡，幾乎是馬上就指向了塞爾熱。
他擡起頭，說：&lsquo當心，親愛的！子彈上了膛了。
&rsquo&rdquo &ldquo您把手槍拿上。
怎麼做的？再做一遍。
&rdquo 他覺得不自在，也覺得相當滑稽。
玩這個把戲，他覺得丢人，更何況是在這麼些有身份的、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的人面前。
&ldquo就是這樣。
我就在這裡。
我使勁扣動扳機。
&rdquo &ldquo您不擔心鄰居會聽到槍聲？&rdquo &ldquo我沒想那麼多。
&rdquo 警長低聲和預審法官說了什麼，法官接着問： &ldquo您當時注意到隔壁有個聚會，是嗎？他們在放音樂。
&rdquo &ldquo并不是這樣。
應該說，我現在在這裡才想起來，昨天坐在躺椅上的時候，我聽到了音樂聲，但有點心煩。
他們放的都是老歌，我不太喜歡。
&rdquo &ldquo為什麼心煩？&rdquo &ldquo因為我不喜歡那些老歌。
&rdquo &ldquo您沒有想過聚會的吵鬧聲，正好能掩蓋槍聲？&rdquo &ldquo沒有。
&rdquo 警長适時做了一個手勢，應該是表示對什麼不滿意。
法官繼續提問： &ldquo所以，您開了槍。
然後呢？&rdquo &ldquo我以為他會完全倒下去，我一直以為一個人中槍後就該那樣。
但是他的身體挺了起來，我看見他的光腿也從床罩下面撐出來。
&rdquo &ldquo等一下。
您是說，他光着腿。
&rdquo &ldquo他從來隻穿上面的睡衣，不穿下面的。
&rdquo &ldquo您是怎麼知道的？&rdquo &ldquo他自己告訴我們的。
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談論睡覺習慣。
&rdquo 費爾南德那晚也在。
她聽得咯咯笑。
可悲的是，他再明白不過她笑聲的意思了。
&ldquo他滿臉是血，半邊的臉都變形了。
我看到他像是要起來，走到我這裡來。
我又扣扳機，但是槍沒有響。
他在看着我。
我不能忍受他那麼看着我。
&rdquo &ldquo您那時沒有想過趕快逃走嗎？您是害怕他報警，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嗎？&rdquo &ldquo不是這樣。
你們真的要明白。
我不能讓他就保持那種樣子。
所以我看了看周圍，看見了那個火鈎。
&rdquo &ldquo壁爐裡面生着火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東西現在還在這裡。
到處都是灰燼，一把銅制鏟子，木頭的火鉗和一把綠色鬃毛小掃帚。
火鈎依舊在房間中央。
&ldquo把它拿起來。
&rdquo 他遵命了。
&ldquo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