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廣州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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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的倪映典奠定了基礎。

    洪承點于安慶之役失敗以後南來,也多少作了若幹聯絡工夫。

    姚雨平與張六村(渌村)、劉古香都作過陸軍中學及其後身陸軍速成學堂的學生,于被開除以後繼續留在廣州積極活動,頗吸收了一些速成學堂的第一期與第二期的學生。

    這些學生在畢業以後都當了新軍的軍官。

    在朱執信、張伯喬、鄒魯、姚壁樓、吳雨蒼等指導與協助之下,姚雨平等三人也聯絡了不少的學兵營與虎門講武堂的分子。

    學兵營的人,被分發到新軍充當正目、副目之流;而虎門講武堂的人,畢了業,都成了巡防營的軍官。

    尤其難得的是:有不少惠州嘉應州與北江各縣的同志不惜投到所謂“模範學兵營”,屈身為普通的學兵,以取得新軍棚長的資格。

     巡防營除了有虎門講武堂的畢業生作為革命的基幹以外,鄒魯在戊申年(1908年)冬天及其以後也吸收了不少的同志,占全營的十之七八。

    這一役的前夕,清吏從順德調了巡防三營進省,其中十個哨長便有八個是革命同志,其餘二人,一人守中立,隻有一人是絕對反對革命的。

     巡警教練所的所長夏壽華,雖不是同盟會會員,卻十分同情革命。

    在他五百名學生之中,雖則有百分之四十是旗人,而其餘的百分之六十是漢人。

    趙聲說:“我有許多部下在裡面,這是我前次失敗以後,他們一時沒有出路,就投身進去的。

    ”在三月二十九日之役以前不久,黃興的兒子黃轶歐與胡國梁、柳聘農,也經由陳方度介紹,投進了這巡警教練所。

     在會黨與民軍之中,孫中山自從庚子年第一次廣州之役以來,便一向不曾失去聯絡。

    這一役,負這一方面的專責的是胡毅生(一名胡毅,胡漢民的堂弟)。

     海軍方面,由李海雲負責。

    李海雲準備屆時冒充督署委員,帶領僞裝侍者袁玉雲,到一個軍艦上去,威脅管帶(艦長)反正,發炮轟擊水師公所。

     女同志之多而熱心,也是前此各役所沒有的。

    同志們的妻與姊妹,能動員的差不多全都動員。

    陳璧君(此時已與汪兆銘訂婚)、陳淑子、胡甯媛、徐宗漢(其後于黃興進醫院開刀之時,自認為黃興之妻,對醫生簽字,不久便真地成了黃興的妻)、卓覺華、楊光漢的嫂嫂呂氏、徐進坤之妻某氏、何少卿、胡佩元、宋銘、黃莊漢翹、徐佩瑤、梁绮川、梁梅玉、廣妹、羅阿練、羅四妹等等,真是不勝枚舉。

    她們的主要任務,一是運輸軍械彈藥,二是僞裝各處的機關主婦與女傭。

     原定的起義日期是三月十五日(4月13日)。

    可惜,一則是因為美洲與荷屬南洋的款子尚有一部分在途中,二則是日本與安南的軍火也有一部分不曾運到,三則是在三月初十日(4月8日)發生了溫生才刺殺滿洲駐防将軍孚琦的案子,同一天又發生了吳鏡在廣州輪船碼頭因攜帶炸彈被捕,以緻引起了清吏的戒備。

    于是,已經到達廣州的各同志便決定了改在三月二十八日(4月26日)。

     溫生才本想殺死水師提督李準而一時未能下手,到了三月初十,才錯認孚琦為李準,用手槍打死孚琦于東門外咨議局的門口。

    這一件事,發生得太遲,反而妨礙了三月“十五日”之役的進行。

    本來,殺李準的任務,是統籌部在庚戌年十二月交給一個姓馮名憶漢的人去執行的。

    馮在辛亥年正月仍未“交卷”,黃興催促他,殺炸李準的事不宜距離發難的日子太近。

    馮陽奉陰違,回家鄉去休息,到了二月中旬,又到香港向統籌部要錢,說是因為“堕水染病”才回去休息的。

    趙聲罵了他一頓,他似乎很發憤,于是趙聲又給他錢,吩咐他:“最遲不要過二月二十日。

    ”溫生才是嘉應州(梅縣)丙村人,在南洋怡保做工,聽過孫中山一次演講,便決心回國革命。

    他炸孚琦,完全是個人行動,不曾和别人商量過。

    黃興、胡漢民在報告書中說:“馮已大言誤事,而溫生才之勇俠,又未謀之黨人,一擊而殺孚琦,行事誠為卓絕。

    ”鄒魯在《回顧錄》裡說,溫生才曾經到了統籌部,見到黃興,黃興給了他“廣東毫洋拾元”(一百枚一角“小洋”,等于“大洋”七八元左右),叫他盡快去炸李準。

    他沒有下得手,又來統籌部見黃興,“黃責之曰&lsquo汝領廣毫十元,負責殺李準。

    李準尚在,(汝)有何面目相見?&rsquo溫返,無以自容,即用南洋攜回之手槍,獨自殺孚琦于廣州咨議局門首。

    ”在這兩種說法之中,筆者以為黃、胡報告書較為可信。

    鄒魯那時候不在香港而在廣州,關于馮憶漢或溫生才與統籌部之間的交涉,隻能得之傳聞,因此而把馮憶漢的賬寫在溫生才名下。

    馮憶漢向統籌部前後拿去的有幾百元,不隻廣毫十元。

     起義的日期既經改在三月二十八日,統籌部決定請黃興在三月二十五日先去廣州,布置一切,趙聲、胡漢民以下的其餘的人,全數在二十六、二十七兩日前往。

     黃興如期到達,發現安南與日本方面的械彈在二十九日才能完全運到廣州,分發給大家,便決定了延期一天,改在三月二十九日起義。

    他打了電報通知香港統籌部。

     到了二十六日夜晚,他又打了一個電報給統籌部,說“省城疫發,兒女勿回家”。

    這電報的意思是說:“省城的情勢不利于我,起義的事作罷,留在香港的若幹人不可以北來。

    ”情勢是怎樣的不好呢?兩廣總督張鳴岐調來了巡防營二營,紮在觀音山與龍王廟,居高臨下。

    很顯然,有人把起義的消息洩漏給張鳴岐了。

     洩漏秘密的人,可能是陳鏡波。

    胡毅生與黃興均懷疑他是李準所雇用的偵探。

    胡毅生與宋玉琳都勸黃興再度改期。

     黃興很灰心,認為一再改期,等于是把起義的事暫作罷論。

    于是,他一面打電報叫尚在香港的同志勿來,一面也命令已到廣州的人陸續離開,于是“趙聲部下”及其他單位先後乘船離開廣州。

    去香港的有三百多,黃興準備把械彈一概藏起,留作以後起義之用。

    他自己呢,感覺到一場大舉功敗垂成,非一死不足以報同志,于是決心獨力擔任刺殺李準的事。

    這樣,雖未能如期起義,能夠先殺李準,除去以後别的同志起義的障礙,也未嘗不是好事。

     喻培倫和林時塽走來向他說,還有很多人留在廣州,而巡警早就奉令搜查戶口,他與其一人單獨行動,不如仍舊在三月二十九日起義。

    黃興答應他們,放棄獨刺李準的計劃,到時候和大家合力進攻總督衙門,殺張鳴岐。

     到了二十八日,陳炯明與姚雨平也來找黃興,說:“又有順德三營被調來廣州,已到天字碼頭。

    所好這順德三營之中的十個哨長倒有八個是同志,很熱心,願意乘機反正。

    ”黃興很高興,決計仍在三月二十九日大規模起義,時間定在夜間十二點(據劉揆一《黃興傳記》)不僅攻總督署,而且同時另分三路,一路由姚雨平統率,攻小北門,占飛來廟,迎接巡防營與新軍,一路由陳炯明統率,攻巡警教練所,迎接所中同情革命的二百多學生。

    一路由胡毅生統率,守大南門。

     這樣決定了以後,黃興又打一個電報給香港統籌局,說“母病稍痊,須購通草來”。

    意思是說:“局面好轉,你們大家通通都來。

    ” 統籌部趙聲與胡漢民二人在三月二十八日的夜間接到電報之時,由香港駛往廣州夜船已開。

    大批的同志,決不是二十九日的早船所能完全裝載的。

    因為,早船隻有一條,而搭客甚多,船上的票位不是同志們所可以包得下來的。

    最快隻能以一部分搭二十九日的早船走,其餘的搭二十九日的夜船走。

    夜船有好幾條,在夜晚開行,次晨到達廣州。

     統籌部趙、胡二人于無可奈何之下,隻得一面打電報給黃興,請他改在三月三十日起義,一面派譚人鳳随着一部分同志搭早船走,到廣州就立刻找黃興向他說明。

    趙、胡二人自己與其餘的多數同志在二十九日晚上分乘兩艘夜船去廣州。

    他們之所以不搭早船走,因為趙在廣州當過标統,胡是廣州本地人,中過舉,教過書,廣州各界認識他們的人太多,也都知道他們是革命的首領。

     譚人鳳在二十九日的下午到達小東營黃興的機關,看見機關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束裝待發,黃興坐在中央,在忙着分配槍支、子彈、炸彈、大刀。

     譚人鳳向黃興說:“請你休息一下,我有話和你談。

    ”黃興不理,仍舊辦他的事。

    譚人鳳隻得當大衆的面向他報告,香港方面收到電報太晚,來不及搭昨天的夜船,而今天早船隻有一條,大部分的同志隻能搭今天的夜船來,明天早上才能夠到。

     黃興聽得不耐煩,頓腳,向譚人鳳說:“老先生,請你不要亂我的軍心!” 譚人鳳不敢再堅持,便也把長衫脫了,捆紮一番,要求加入。

    黃興說:“你年紀大了,以後的事還要人辦。

    這個是決死隊。

    請你不要去。

    ”譚很生氣,說:“你們敢死,我就怕死麼?”黃興隻得也給他兩支手槍。

    沒有一會兒,大家忽聽到砰的一聲,原來譚人鳳不内行,手指碰了扳機。

    所好,槍彈飛向屋頂而去,不曾傷人。

    也沒有警察來盤問。

    黃興走下座位,從譚的手中把兩支手槍搶回,說:“先生不行!先生不行!” 按理,黃興這時候應該早已接到了香港的電報,為什麼不肯把起義的日期改在三十日呢? 原來,在二十九日的早晨,又出了事!有兩個機關被警察于挨戶搜查之時查破。

    這兩個機關,一個是謝恩裡的,一個是二牌樓的。

    謝恩裡的機關是“革命軍總糧台”;被查破之時,饒輔廷在内被捕,其後就義。

    二牌樓的機關是趙聲的預定寓所,已經有了宋玉樹等蘇、皖兩省的同志住在那裡,僥幸他們恰好不在家,不曾被捕。

     到了下午,鄰街的一個機關也被查破,捕去了八人。

    因此之故,黃興又臨時再把起義的時間由夜裡十二點鐘提前到下午五點半。

    不等到五點半,在五點二十五分他就領了同志出發! 黃、胡二人在報告書中沒有把三個機關被破的事說出來。

    黃興自己在民國元年黃花崗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