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馱童登山曆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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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陣陣仙樂一般,悅耳之極。

     羅天賜一怔之後,舞動加急,刹時間一室内百音齊繁作,迥音不絕,一時聽得他如醉如癡,忘身現處何地! 如半響停止下來,羅天賜湊進孔邊意圖找出機密,那知内裡的構造,他看不到,在外面頂端上,卻被他找著「百獸令”三個篆字。

     羅天賜始恍悟,此物是名“百獸令”,他心想:“怪不得這玩意吹起來便像獸吼鳥叫一般,原來也與百獸有關,那麼不用說,一定是百獸仙翁的了……” 想到百獸仙翁,他不由擡起頭來,去看那壁上的兩個坐像,他心想! “這像既然是百獸仙翁畫的,一定是十分像他……” 他仔細的看著,起初隻看像貌,漸漸的注意起他的姿式,以及他身上許多紅點連成的虛線! 那虛線貫穿全身,長短各不相等,唯一的相同處,便均是起自丹田。

     羅天賜覺得,那姿武之一,有一點為他過去所學的十分相同。

     他為求證實,便即将百獸令與百獸樂譜,放入袋内,面對著壁上人像盤膝坐下,緩緩的運起氣來。

     這一運氣不要緊,羅天賜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虛線乃是表示真氣通行的方向。

     但奇怪,為什麼上面的與自己所行的大大不同呢? 他不由想:“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大能神功”嗎?對,一定是的!” 他試著按虛線所指做去,不禁感覺蹩扭得有點窒息! 羅天賜本性剛毅笃厚,他既然認為這既是“大能神功”,百獸仙翁又曾留言,說及此功功能延年益壽,有益身體,便決意随著做去。

     如此,他雖則大感蹩扭,卻不肯就此做罷,仍随著圖中一根最短的虛線,以意使氣,向與他平時調息時相反的方向運去! 漸漸的,有了進境,羅天賜不但不再有窒息之感,反覺比往常舒泰百倍! 這一來立時增加了他的信心,便加用心做去。

     良久,良久,羅天賜停止下來,感覺著有些饑餓,他掏出懷内存放的脆石,津津有味的吃下一塊,頓時止住饑渴! 于是他便爬起身來,去看那壁上的獸像。

     那壁上第一個緊靠著人像的是一口豬。

     那口豬耳大體肥,閉目酣睡,栩栩如生,與當豬并無稍異,故而羅天賜雖看了其下的“豬靜”兩字,卻仍然百思不解,其意何指,他心裡想:“難道百獸仙翁,是要我像這豬一樣的睡嗎?” 他搖搖頭,同時心裡也否定了這個玩笑的想法,而去看第二個“虎撲”之姿。

     那虎姿淩空撲躣,并不可怪,可怪的那虎胸前,竟有六爪,各撲向不同的地方! 羅天賜生平未見過老虎,但小時候聽爹娘言講,虎是四肢,這時一見畫像上前爪有六不由大奇。

     他端詳半天,莫名其妙,隻得去看第三個“龍騰”之姿。

     那龍張牙舞爪,騰雲駕霧,與一般圖中所見亦無大異,所異者亦是龍爪多了三倍! 其後的,“蛇踞”、“狗守”、“羊觸”、“馬蹴”、“猴躍”、“雞喙”、“鼠竊”、“牛挑”、兔逸”等九個姿态,羅天賜一一細審,卻更加不見其異,反有些糊塗起來! 他想道,“這些個都是常見的東西,難道還要我去學它們?這怎麼學法,我既無翅子,又無蹄子,怎麼能?……” 他想得頭暈腦漲,萬分疲倦。

     便走到石床邊,和衣躺下,不一刻更真個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羅天賜依照往例,照舊是先練習坐功! 如今雖處石室絕地,出困無望,卻仍不放棄這個習慣! 方一坐好,瞥見牆上的圖像,便立即又照著虛線所示練習起來。

     過去羅天賜所習坐功,以意馭氣,先将之運至丹田小腹,再循脊背向上,經後腦越過天庭,自鼻孔逸放體外。

     但像上所示,卻是先由天庭經後腦,沿脊而下,自丹田再升胸臆,再從鼻孔逸去。

     這兩者正是相反,像中衆虛線,更大背人體構造組織,做來十分困難。

     羅天賜不屈不撓,勉力而為,也不知什麼緣故,竟而覺得頗為容易! 這才是第二次,便即通行無礙了! 洞中無日夜,羅天賜隻知累了便睡,睡醒就練坐功,這樣反覆數次已過,懷内鐘乳石既已食盡! 羅天賜吃完最後一塊,心中雖愁,卻又無法可想,無奈之下,隻好凝神一志,去練習坐功,以免老想到飲食問題。

     這一次為時極久,他按照壁上第一個人像上的虛線所示,一連将氣脈運達四肢之上。

     如此往返數次,羅天賜但覺得靈合空淨,周身野泰。

     最奇的每一呼吸,身軀倏忽似欲騰空,輕飄瓢竟似失去重量,而大生飄飄若仙之概! 羅天賜有些奇怪,站起來活動身子,祗覺得舉手投足,輕快無比,周身上下,更似蘊蓄著無比的力量,躍然欲出一般! 他多日未練掌法,此際既覺勁力無窮,頓時在室内一招一式,練起“六合拳”來! 羅天賜拳打腳踢,帶起勁風呼呼,起初尚不自覺,有多厲害,及至接近石鼎,拳風過處,三尺外那座高有三尺的三足大鼎,竟已在巍巍而顫了! 羅天賜見狀童心大起,呼的一拳,直向那石鼎擊去。

     在他想來,這一拳打出,石鼎必然倒下,那知事實大缪,但聞得“砰”的一聲。

     羅天賜手臂生痛,方一縮回,那石鼎卻“吱吱”連響,而蓦地旋轉起來。

     羅天賜雙目大睜,怔怔的看著,心中稱奇,猛聽得門外“軋軋”之聲跟著大作。

     羅天賜心中一動,撒腿便往外跑,片刻間轉過一角,果然見盡頭處洞開一門,門外天光大亮,燦然透入。

     羅天賜大喜若狂,看也不看,在地上一塊凸出的石頭上,猛一墊腳躍起,飛撲而出! 那知那一條雖是通路,卻因外間天氣太冷,石壁上早已凍上一層厚厚的堅冰。

     羅天賜未及細察,一躍穿出,及至躍近洞門,發現門外冰壁,再欲收勢,已然不及。

     無奈下隻好狠心閉眼猛然低頭,耳中祗聽“砰叭嘩啦”冰壁粉碎,身軀果然沖出了冰壁之外! 羅天賜開眼一瞧,眼前果然是一片谷地,祗可怕卻遠在十多丈下! 羅天賜一驚之下,猛一提氣,霍覺得輕飄飄降勢頓減雙臂一張,緩緩竟似大鳥一般向下降去。

     羅天賜心下大喜,小腰一挺,将身平起,速度頓時又行減了三分! 羅天賜藉機打量身下,百忙中目光四掠,已看清降落處乃為一片松林! 那松林一株株枝繁葉茂,癿枝翠葉間辍滿無數的雪花冰柱。

     林中央一木亭子,枝葉如傘,高拔于群樹之上,足有七丈有餘,巨幹粗可十人合圍。

     巨松旁有一冰封小溪,蜿蜓橫貫全谷,一時看不見通往何處。

     松林之右,驟然間看不甚清,似是另一片奇花異莫之林,枝葉間雖亦辍蓋著冰雪,卻仍似結實累累,競豔吐芳。

     羅天賜心中大喜,微一分神,真氣霍洩,眨眨眼飄落在松林邊,雪地之上,腳下一滑,頓時跌坐在堅冰之上。

     穩住身形,羅天賜舉頭上望,祗見這谷地三面絕壁,筆直如削,上觸雲霄,最遠的一面,山開一線,窄隻丈許,直似神天神巨斧,中劈鑿成! 羅天賜長歎一聲,心想:“那一口大約是出谷之路吧?唉!這一次真是死裡逃生,要不是無意觸動機關,怕不會餓死……” 想到餓字,肚子裡果然在“咕咕”而鳴,他住口擡頭,往來處洞口一瞧,霍覺眼前一花,隐約間竟似見一條人影,自十丈高空掠過,電閃般投入林中。

     羅天賜大感奇怪,揉眼再看,卻隻見絕崖上,冰壁碎裂了一塊,想來是适才所撞,并無其他異動。

     羅天賜那肯死心,舉步直往林中尋去。

     一連轉過十幾棵粗可合抱的巨松,仍無所見,羅天賜忍不住放聲大喊:“這裡可有人嗎?” 聲音回蕩,空谷大響,合鳴猶如巨雷,直震得四壁冰雪,紛紛塌堕,羅天賜未曾料及,吓了一跳,正自不知所措,倏聞得身後有人罵道:“小娃娃鬼叫鬼叫,不知死活……” 那語音沙啞低沉,尤其是驟然入耳,更使得羅天賜驚上加驚。

     他猛地一跳,回過身來,目光掠處,五尺外凝立著丈餘的一個怪人,黑衫單體,瘦逾竹竿,頭斜頸歪,白面無須,正是那半年前,草原夜遇,授他坐功的老伯伯。

     那老伯伯依然如故,左肩上也仍然掮著個圓圓布袋。

    慈恺的面容上,也依然挂著和藹的笑容。

     隻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驟然見這等高瘦怪異的身材,不由令他驚得一怔。

     那老人見他回身,頓時歪著頭發出清朗之聲,笑道:“小娃子你怎的跑到這裡來了?還認得我老人家嗎?” 羅天賜那能不認得,他朝夕練習著老人教他的坐助,當然也朝夕會想起著老人。

     何況在初遇銀牛之時,他還想找這老人,教他本事呢? 故此,他一怔之後,頓時大喜行禮,叫道:“老伯,我怎會不認得你老,我早先還在想,找你老學本事呢!……” 那老人聞言,朗聲展顔大笑,道:“好,好,祗要你願意拜我老大為師,願意學什麼本事,保能如願以償!” 說的一頓,霍地面現疑容逼視著羅天賜道:“你可曾練習過我從前教你的法子?還跟什麼人學過本事?” 羅天賜點頭又搖頭,道:“練的,我還學了幾趟拳法,是跟隴西牧場的場主學的。

    ” 那老人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呐呐似在自言自語:“怎的這小子進境神速,難道說真的已達到六合歸一之境不成……不對啊!……” 羅天賜聽得清楚,卻不懂言中之意,便問:“你老說什麼啊?什麼六合歸一,我不懂。

    ” 那老人左手一擡,霍往左肩布袋抓去,那知手到中途,卻突然被自己右手握住,同時那老人又道:“老二别急,等我把話先說清楚,免得猛古丁吓了孩子。

    ” 說話間,左手縮回,背向身後,右手卻輕輕連拍肩。

     羅天賜莫名其妙,瞠目問道:“你老是同誰說話,這裡那有老二?……” 那老人微微一笑,打忿道:“小孩子那來這麼多問題,我問你,你怎麼來到這裡,是有人告訴你我老人家住在此地,你特地找來的嗎?” 羅天賜正覺得肚内“咕咕”直響,餓得發慌,一聽老人住在此地,不由大喜道:“啊!你老就住在這裡?那敢情好,你老可有什麼東西吃嗎?我餓死啦!” 那老人微微一笑,羅天賜直覺眼前一花,手上一緊,定睛瞧時,手臂已被老人牽住,祗聽那老人道:“你既然餓了,先到我住處吃些東西再說吧!” 說話間,微一舉步,羅天賜身不由主,腳不點地,跟著他向前跑去。

     刹時間,轉到了一株巨樹之下,祗聽那老人微喝聲:“起”,便直直往上拔去。

     羅天賜但覺得眼前一睹,已邁進一所别緻無比的房間。

     那房間,原是用那巨松樹,去心挖成,離地高有土文,略呈圓形,除門之外,尚開有三面窗戶,由内外望,祗見一片林梢,綿布四周,全谷景色,盡收眼底。

     房内桌椅床榻,各有一具,亦均是松木雕就,雖則粗陋,别有一種獨特風味! 那老人入房便放開他的小手,迳自在榻邊取出一盤生果,放在桌上,回身坐入椅内,一瞥羅天賜驚奇神色,立即笑著道:“别怔啦!你不是餓嗎?快過來随便吃些,等一會再作飯吧!” 羅天賜依言過去,一看盤中松果桃李,無不備均齊,大而又圓,取過一嘗,除松子略有苦蘊外,别的均有一股香甜之味! 此隙他早已餓得發暈,那還管苦是不苦,片刻間食盡一盤,方才稍覺滿意! 那老人移坐榻上,待他吃完,指了把椅子讓他坐下,問道:“好啦!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來的了吧?” 羅天賜點點頭,坐在椅上,由離開牧場,遇著銀牛起,一直說到遇蟒入洞,出困入谷方止。

     那老人聽他訴說,雖不打岔,卻顯然十分驚訝,铍臉上神色數變,直到最後,方才長歎一聲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的造化有這麼大,你可知那銀牛是何來曆?可能遇著了好大的福緣了嗎?” 羅天賜連連搖頭,表示不知。

     老人又道:“那銀牛俗稱天牛,其實乃異稱種牛與罕世龍駒雜配所生,故具有兩者特性,不但皮骨堅如鐵石,力大無窮,更具有日行千裡的腳力,隻是此牛性極暴劣,不喜合群,為人馭使,又如生長于深山大澤,極難捕捉馴伏,過去我老大曾在此山見過,但追捕半地天,也未追上,卻不料你這小子,竟有這等馴獸之能,令他馱你返去,真是異數!” 羅天賜聞聽那銀牛有這麼多好處,不由對銀牛更加喜愛想念! 那老人語氣一頓,又道:“你自南峰跌落,南峰距地高有百丈,若真著地,真能摔得你骨骸粉碎,但可怪中途偏巧會有蟒洞,鎮著條大蟒,無巧不巧,竟救了你,豈非又是異數?” 羅天賜問道:“你老見過那大蟒嗎?” 老人搖頭一歎,道:“我老人家居于此谷,已曆八十餘年,祁連一帶可說無一處不曾到過,但作夢卻也未曾想到,谷壁中間,會有這麼個罕世巨蟒!” 羅天賜又問:“你老可去過上面的洞室嗎?” 老人又搖搖頭,道:“百獸仙翁與金杖行者之名,聞所未聞,自也不曾到過那洞,隻是那靈石鐘乳,卻正是武林一寶,不僅可以療饑練武人服之,更可助增無窮内力,你小子連吃這麼多,難怪你目顯奇光,神清氣爽了。

    ” 羅天賜才恍悟,不由暗忖:“難怪自己覺得體力老用不盡,也不怕冷,原來是吃多了石頭的關系啊!” 想著伸手在懷内摸出盤成一圈的百獸令與那冊“百獸樂譜”,送到老人面前,道:“你老看這玩意,真是好玩,吹出來的聲音跟真的一樣,還有這本小書,寫得古裡古怪的,你可曉得是什麼嗎?” 老人接去,雙手把玩半響,交還給羅天賜,道:“這百獸令雖不知何物所制,卻可斷言,必是一寶。

    ” 說著翻開百獸樂譜,看了一會,喟然一歎繼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下之學,學無止境,老夫雖也精于雜學,對音律卻是和你一樣,一竅不通,所以也看不懂,小子你隻管好生珍藏日後必定有機緣,遇著個精音律後必能為你解惑!” 羅天賜聞言,向南窗外一望,目觸南峰冰壁塌落多處,露出石質,但卻無一處,開有門戶。

     他不由一怔,心中稱怪,老人似如其意,喟然道:“人生機遇無常,凡事皆由前定,你這入洞出洞,誰能說非是天意?方才你已說過,那洞主之一,金杖行者精悉蔔卦之數,說不定他早能算定今日之事,而先作安排了呢!” 羅天賜似懂非懂,“嗯”了一聲,突然道:“你老不是說要教我本事嗎?” 老人道:“我先問你,你将來打算作什麼人?你要學什麼本事?” 羅天賜在牧場之中,學了半年,平日常聽人談起江湖異事,故而他的夢想,也有了很大變遷。

     此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