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最後的悲痛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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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ldquo我想，她現在已經在那裡了。
&rdquo &ldquo不，少爺，&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壓低聲音說，在床上坐得更挨近我，&ldquo她的靈魂現在就在這兒。
&rdquo 她指指上面。
她幾乎是用耳語聲說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情和确信。
我不由自主地擡起眼來，望望檐闆，在那裡尋找什麼東西。
&ldquo我的少爺，一個正直的靈魂必須經過四十道苦難，過了四十天，才能升到天堂，因此可能還留在自己家裡&hellip&hellip&rdquo 她這樣繼續說了好久，說得那麼樸實，那樣滿懷信心，好像在說她親眼看見的、誰都不會發生絲毫懷疑的、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樣。
我屏息凝神地聽着她講，雖然對她的話并不十分懂，卻完全相信她。
&ldquo是的，少爺，現在她就在這兒，望着我們，也許還在聽我們談話呢。
&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結束說。
接着，她低下頭，默不作聲了。
她需要一塊手帕擦幹落下的眼淚；她站起來，直勾勾地望着我的臉，用激動得發抖的聲音說： &ldquo通過這件事，上帝使我更接近他好幾步。
現在，這兒還給我留下什麼呢？我為誰活着呢？我愛誰呢？&rdquo &ldquo難道您不愛我們嗎？&rdquo我責備說，幾乎忍不住掉下淚來。
&ldquo天知道我多麼愛你們這些寶貝，但是我從來沒有，而且也不能，像愛她那樣愛任何一個人。
&rdquo 她說不下去了，轉過身去，痛哭起來。
我再也不想睡了；我們面對面不聲不響地坐着流淚。
福卡走進屋來；他看見我們這種情景，大概不願意驚動我們，就停在門口，默默地，怯生生地張望着。
&ldquo你有什麼事，福卡？&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問道，用手帕揩着眼淚。
&ldquo要一磅半葡萄幹，四磅糖，三磅黍米，做八寶供飯[96]。
&rdquo &ldquo就來，就來，親愛的。
&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說着，連忙吸了一撮鼻煙，快步走到箱子那邊。
當她在盡自己認為是十分重要的職責時，由我們的談話所引起的悲哀連最後一點點痕迹都沒有了。
&ldquo為什麼要四磅？&rdquo她唠叨說，拿出糖在天平上稱一稱，&ldquo三磅半就夠了。
&rdquo 于是她從天平上取下幾小塊。
&ldquo昨天我剛給了他們八磅黍米，現在又來要，真不像話！随你的便，福卡·傑米德奇，但是這個萬卡就高興家裡現在亂糟糟的，我再也不給黍米了：也許他想這樣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不，凡是主人的财産，我都不會馬馬虎虎。
誰見過這樣的事啊？要八磅！&rdquo &ldquo怎麼辦呢？他說都用完了。
&rdquo &ldquo哦，好吧，在這兒，拿去！給他吧！&rdquo 她從同我談話時那樣令人感動的樣子轉變到埋怨唠叨和斤斤計較，當時使我大為吃驚。
以後我考慮這一點時，才理解到，不管她心裡多麼難受，她還有足夠的精力去料理自己的事務，習慣的力量使她去完成日常的工作。
悲哀對她産生那麼強烈的影響，使她不覺得有必要來掩飾她能從事其他事情的事實；她甚至不會理解，怎麼有人會産生這樣的想法。
虛榮心同真正的悲哀是完全矛盾的感情，但是這種感情在人類天性中是那麼根深蒂固，連最沉痛的悲哀都難得把它排除掉。
在悲哀的時刻，虛榮心表現為希望顯得傷心、不幸、或者堅強；我們并不承認這種卑鄙的願望，但是它們從來，甚至在最沉痛的悲哀中，也不離開我們，它削弱了悲哀的力量、美德和真誠。
但是納塔利娅·薩維什娜遭到的不幸使她悲痛萬分，所以她的心靈中沒有剩下半點私心雜念，她隻是照習慣行事。
給了福卡所要的糧食，又提醒他要做餡餅來款待神父
&rdquo &ldquo不，少爺，&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壓低聲音說，在床上坐得更挨近我，&ldquo她的靈魂現在就在這兒。
&rdquo 她指指上面。
她幾乎是用耳語聲說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情和确信。
我不由自主地擡起眼來，望望檐闆，在那裡尋找什麼東西。
&ldquo我的少爺，一個正直的靈魂必須經過四十道苦難，過了四十天，才能升到天堂，因此可能還留在自己家裡&hellip&hellip&rdquo 她這樣繼續說了好久，說得那麼樸實，那樣滿懷信心，好像在說她親眼看見的、誰都不會發生絲毫懷疑的、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樣。
我屏息凝神地聽着她講，雖然對她的話并不十分懂，卻完全相信她。
&ldquo是的，少爺，現在她就在這兒，望着我們，也許還在聽我們談話呢。
&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結束說。
接着，她低下頭，默不作聲了。
她需要一塊手帕擦幹落下的眼淚；她站起來，直勾勾地望着我的臉，用激動得發抖的聲音說： &ldquo通過這件事，上帝使我更接近他好幾步。
現在，這兒還給我留下什麼呢？我為誰活着呢？我愛誰呢？&rdquo &ldquo難道您不愛我們嗎？&rdquo我責備說，幾乎忍不住掉下淚來。
&ldquo天知道我多麼愛你們這些寶貝，但是我從來沒有，而且也不能，像愛她那樣愛任何一個人。
&rdquo 她說不下去了，轉過身去，痛哭起來。
我再也不想睡了；我們面對面不聲不響地坐着流淚。
福卡走進屋來；他看見我們這種情景，大概不願意驚動我們，就停在門口，默默地，怯生生地張望着。
&ldquo你有什麼事，福卡？&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問道，用手帕揩着眼淚。
&ldquo要一磅半葡萄幹，四磅糖，三磅黍米，做八寶供飯[96]。
&rdquo &ldquo就來，就來，親愛的。
&rdquo納塔利娅·薩維什娜說着，連忙吸了一撮鼻煙，快步走到箱子那邊。
當她在盡自己認為是十分重要的職責時，由我們的談話所引起的悲哀連最後一點點痕迹都沒有了。
&ldquo為什麼要四磅？&rdquo她唠叨說，拿出糖在天平上稱一稱，&ldquo三磅半就夠了。
&rdquo 于是她從天平上取下幾小塊。
&ldquo昨天我剛給了他們八磅黍米，現在又來要，真不像話！随你的便，福卡·傑米德奇，但是這個萬卡就高興家裡現在亂糟糟的，我再也不給黍米了：也許他想這樣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不，凡是主人的财産，我都不會馬馬虎虎。
誰見過這樣的事啊？要八磅！&rdquo &ldquo怎麼辦呢？他說都用完了。
&rdquo &ldquo哦，好吧，在這兒，拿去！給他吧！&rdquo 她從同我談話時那樣令人感動的樣子轉變到埋怨唠叨和斤斤計較，當時使我大為吃驚。
以後我考慮這一點時，才理解到，不管她心裡多麼難受，她還有足夠的精力去料理自己的事務，習慣的力量使她去完成日常的工作。
悲哀對她産生那麼強烈的影響，使她不覺得有必要來掩飾她能從事其他事情的事實；她甚至不會理解，怎麼有人會産生這樣的想法。
虛榮心同真正的悲哀是完全矛盾的感情，但是這種感情在人類天性中是那麼根深蒂固，連最沉痛的悲哀都難得把它排除掉。
在悲哀的時刻，虛榮心表現為希望顯得傷心、不幸、或者堅強；我們并不承認這種卑鄙的願望，但是它們從來，甚至在最沉痛的悲哀中，也不離開我們，它削弱了悲哀的力量、美德和真誠。
但是納塔利娅·薩維什娜遭到的不幸使她悲痛萬分，所以她的心靈中沒有剩下半點私心雜念，她隻是照習慣行事。
給了福卡所要的糧食，又提醒他要做餡餅來款待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