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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收藏家後來突然逝世,這幅畫再度拍賣,又被克利斯蒂購去。

    這次拍賣正值思特裡克蘭德牧師的傳記出版、人們議論紛紛之際,這幅名畫的價格竟比九個月以前降低了二百三十五鎊;這顯然不是一件偶合。

    如果不是人們對神話的喜愛,叫他們對這個使他們的獵奇心大失所望的故事嗤之以鼻的話,隻靠思特裡克蘭德個人的權威和獨特也許無力挽回大局的。

    說也湊巧,沒有過多久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的文章就問世了,藝術愛好者們的疑慮不安終于消除了。

     ③《思特裡克蘭德,生平與作品》,畫家的兒子羅伯特·思特裡克蘭德撰寫,1913年海因曼出版。

    (作者注) ④根據克利斯蒂藏畫目錄的描述,這幅畫的内容是:一個裸體女人,社會島的土人,躺在一條小溪邊的草地上,背景是棕榈樹、芭蕉等熱帶風景。

    60英寸×48英寸。

    (作者注) 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隸屬的這一曆史學派不隻相信“人之初,性本惡”,而且認為其惡劣程度是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的;用不着說,比起那些把富有浪漫色彩的人物寫成道貌岸然的君子的使人敗興的作家來,這一派曆史學者的著作肯定能夠給予讀者更大的樂趣。

    對于我這樣的讀者,如果把安東尼和克莉奧佩特拉的關系隻寫作經濟上的聯盟,我是會覺得非常遺憾的;要想勸說我讓我把泰伯利歐斯⑤看作是同英王喬治五世同樣的一位毫無瑕疵的君主,也需要遠比手頭掌握的多得多的證據(謝天謝地,這種證據看來很難找到)。

    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在評論羅伯特·思特裡克蘭德牧師那部天真的傳記時所用的詞句,讀起來很難叫人對這位不幸的牧師不感到同情。

    凡是這位牧師為了維護體面不便暢言的地方都被攻擊為虛僞,凡是他鋪陳贅述的章節則率直地被叫作謊言,作者對某些事情保持緘默則幹脆被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斥之為背叛。

    作品中的這些缺陷,從一個傳記作家的角度來看,固然應該受到指摘,但作為傳記主人公的兒子倒也情有可原;倒黴的是,竟連盎格魯-薩克遜民族也連帶遭了殃,被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批評為假裝正經、作勢吓人、自命不凡、狡猾欺心,隻會烹調倒人胃口的菜飯。

    講到我個人的意見,我認為思特裡克蘭德牧師在駁斥外間深入人心的一種傳述——關于他父母之間某些“不愉快”的事件時,實在不夠慎重。

    他在傳記裡引證查理斯·思特裡克蘭德從巴黎寫的一封家信,說他父親稱呼自己的妻子為“了不起的女人”,而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卻把原信複制出來;原來思特裡克蘭德牧師引證的這段原文是這樣的:“叫上帝懲罰我的妻子吧!這個女人太了不起了,我真希望叫她下地獄。

    ”在教會勢力鼎盛的日子,它們并不是用這種方法對待不受歡迎的事實的。

     ⑤泰伯利歐斯·克勞迪烏斯·尼祿(公元前42—公元37),羅馬皇帝。

     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是查理斯·思特裡克蘭德的一位熱心的崇拜者,如果他想為思特裡克蘭德塗脂抹粉本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但他的目光敏銳,一眼就望穿了隐含在一些天真無邪的行為下的可鄙的動機。

    他既是一個藝術研究者,又是一個心理——病理學家。

    他對一個人的潛意識了如指掌。

    沒有哪個探索心靈秘密的人能夠象他那樣透過普通事物看到更深邃的意義。

    探索心靈秘密的人能夠看到不好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東西,心理病理學家卻看到了根本不能表達的事物。

    我們看到這位學識淵深的作家如何熱衷于搜尋出每一件使這位英雄人物丢臉的細節瑣事,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每當他列舉出主人公一件冷酷無情或者卑鄙自私的例證,他的心就對他更增加一分同情。

    在他尋找到主人公某件為人遺忘的轶事用來嘲弄羅伯特·思特裡克蘭德牧帥的一片孝心時,他就象宗教法庭的法官審判異教徒那樣樂得心花怒放。

    他寫這篇文章的那種認真勤奮勁兒也着實令人吃驚。

    沒有哪件細小的事情被他漏掉,如果查理斯·思特裡克蘭德有一筆洗衣賬沒有付清,這件事一定會被詳細記錄下來;如果他欠人家一筆借款沒有償還,這筆債務的每一個細節也絕對不會遺漏;這一點讀者是完全可以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