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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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頭還沒挨到枕頭，已經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渾身打顫，驚醒過來。
是做了噩夢？但他根本不記得夢見了什麼。
他睡了多久？一個小時？ &ldquo不！&rdquo門外走廊傳來一聲低語。
湯姆跳下床。
門外的說話聲還在繼續，女人像鴿子一樣叽叽咕咕，和法蘭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法蘭克的房間在他右邊隔壁。
他隐約聽見女人在說：&ldquo&hellip&hellip太心急了&hellip&hellip我知道&hellip&hellip什麼，你要做什麼&hellip&hellip不關我的事！&rdquo 肯定是蘇西，她聽起來很生氣。
湯姆能分辨出她的德國口音。
他本來可以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更多内容，但是他讨厭偷聽别人談話。
他轉身背對着門，摸到床邊，在床頭櫃上找到香煙和火柴。
湯姆點燃一根火柴，打開台燈，點了一根煙，坐在床上。
他感覺好多了。
蘇西去敲了法蘭克的門嗎？總不會是法蘭克敲蘇西的門吧！湯姆笑了笑，躺到床上。
他聽到關門聲，很輕，應該是隔壁法蘭克的房門。
湯姆站起身，把煙掐滅，穿上皮便鞋&mdash&mdash在柏林時他就把皮便鞋當拖鞋穿。
他走進走廊，看見法蘭克緊閉的房門下透出亮光，拿指尖敲了敲門。
&ldquo是湯姆。
&rdquo他聽到一串輕快的腳步聲朝門口走來。
法蘭克打開門，因為疲倦，他的眼窩有些凹陷，但臉上仍然挂着微笑。
&ldquo請進！&rdquo他低聲說。
湯姆進了房間。
&ldquo剛才是蘇西？&rdquo 法蘭克點點頭。
&ldquo有煙嗎？我的在樓下。
&rdquo 湯姆的煙在睡衣口袋裡。
&ldquo她來幹啥？&rdquo他幫男孩點了根煙。
法蘭克&ldquo嚯&rdquo了一聲，吐了口煙，差點笑出聲來。
&ldquo她還是說那天看到我在懸崖上。
&rdquo 湯姆搖了搖頭。
&ldquo她的心髒病會再次發作的。
要我明天去跟她聊聊嗎？我很想見見她，&rdquo見法蘭克看了一眼房門，他也回頭看了看關上的門，&ldquo她愛半夜起來到處轉嗎？我以為她病了。
&rdquo &ldquo她壯得像頭牛。
&rdquo法蘭克累得踉踉跄跄，仰面倒在床上，光腳彈到空中。
湯姆環顧四周，看到一張咖啡色的古董桌上擺着收音機、打字機、書和一疊信紙，半開的衣櫥旁的地闆上放着滑雪靴和一雙馬靴。
古董桌上方一塊巨大的綠色公告闆上釘着流行歌手的海報，萊蒙斯樂隊的成員們穿着藍色牛仔褲，個個無精打采，歌手海報下面是卡通造型，還有幾張照片，也許是特瑞莎的，但湯姆不敢問，所以沒有湊過去看。
&ldquo滾她的蛋，&rdquo湯姆罵了一句蘇西，&ldquo她當時根本沒看到你。
她今晚不會再來了吧？&rdquo &ldquo老巫婆。
&rdquo法蘭克半閉着眼睛。
湯姆揮手告别，出了門，回到房間。
他注意到自己房門背後的鎖上插着一把鑰匙，但他并沒有反鎖。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後，湯姆問皮爾森太太他能不能去花園采幾枝花送給蘇西，莉莉·皮爾森說當然可以。
不出所料，法蘭克比他母親更了解自家的花園，他還叫湯姆放心，說母親根本不在乎他們采了什麼花。
他們采了一束白玫瑰。
湯姆原本打算直接去敲門，但想了想，還是請伊萬傑琳先去通報一聲。
黑人女傭回來了，讓他在走廊等兩分鐘。
&ldquo蘇西喜歡梳一梳毛。
&rdquo伊萬傑琳笑得很開心。
幾分鐘後，裡面有人召喚一聲&ldquo請進&rdquo，像是從喉嚨裡發出，帶着濃濃睡意，他敲了下門，然後走進去。
蘇西靠在枕頭上，白色的房間被陽光照得更白。
她淡黃色的頭發中夾雜着幾根灰發，一張圓臉布滿皺紋，兩眼疲憊卻透着睿智，讓湯姆聯想到印在德國郵票上的那些著名的女性，雖然他從沒聽過她們的名字。
她罩在白色長睡衣袖子裡的左臂露在被子外面。
&ldquo早安，我叫湯姆·雷普利。
&rdquo他本來還想說自己是法蘭克的朋友，但沒有說出口。
她也許已經從莉莉那兒聽說了他的事。
&ldquo你今天早上感覺如何？&rdquo &ldquo相當好，謝謝。
&rdquo 一台電視機正對她的床，讓湯姆想起去過的醫院病房，但除了電視，其他都是個人物品，比如家人的老照片、鈎針編織的桌布、一書架的小擺設、紀念品，甚至還有舊玩偶，是一個戴着高帽子的吟遊詩人，也許是約翰尼小時候玩過的。
&ldquo那就好，皮爾森太太說你心髒病發作。
太可怕了。
&rdquo &ldquo第一次當然可怕。
&rdquo她嘟嘟囔囔地說，一雙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湯姆。
&ldquo我剛剛&mdash&mdash法蘭克和我在歐洲待了幾天。
皮爾森太太也許跟你說了。
&rdquo見對方沒有回應，湯姆看看四周，想找個花瓶把玫瑰插進去，卻沒有找到。
&ldquo我帶了點花兒來，給你的房間添點色彩。
&rdquo湯姆手捧花束，微笑着朝她走去。
&ldquo非常感謝。
&rdquo蘇西說，一隻手接過法蘭克拿餐巾紮起的花束，另一隻手按下床邊的電鈴。
很快響起敲門聲，伊萬傑琳走進來，蘇西把花束交給她，請她去找個花瓶。
她沒有叫客人入座，不過湯姆自己找了一把直靠背椅坐下。
&ldquo我想你聽說了&mdash&mdash&rdquo湯姆心頭怪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忘了先打聽蘇西姓什麼，&ldquo法蘭克因為父親的死，很難過，所以才跑來找我，我在法國。
我跟他是這麼認識的。
&rdquo 她仍然用犀利的眼神望着他。
&ldquo法蘭克不是個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渾身打顫，驚醒過來。
是做了噩夢？但他根本不記得夢見了什麼。
他睡了多久？一個小時？ &ldquo不！&rdquo門外走廊傳來一聲低語。
湯姆跳下床。
門外的說話聲還在繼續，女人像鴿子一樣叽叽咕咕，和法蘭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法蘭克的房間在他右邊隔壁。
他隐約聽見女人在說：&ldquo&hellip&hellip太心急了&hellip&hellip我知道&hellip&hellip什麼，你要做什麼&hellip&hellip不關我的事！&rdquo 肯定是蘇西，她聽起來很生氣。
湯姆能分辨出她的德國口音。
他本來可以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更多内容，但是他讨厭偷聽别人談話。
他轉身背對着門，摸到床邊，在床頭櫃上找到香煙和火柴。
湯姆點燃一根火柴，打開台燈，點了一根煙，坐在床上。
他感覺好多了。
蘇西去敲了法蘭克的門嗎？總不會是法蘭克敲蘇西的門吧！湯姆笑了笑，躺到床上。
他聽到關門聲，很輕，應該是隔壁法蘭克的房門。
湯姆站起身，把煙掐滅，穿上皮便鞋&mdash&mdash在柏林時他就把皮便鞋當拖鞋穿。
他走進走廊，看見法蘭克緊閉的房門下透出亮光，拿指尖敲了敲門。
&ldquo是湯姆。
&rdquo他聽到一串輕快的腳步聲朝門口走來。
法蘭克打開門，因為疲倦，他的眼窩有些凹陷，但臉上仍然挂着微笑。
&ldquo請進！&rdquo他低聲說。
湯姆進了房間。
&ldquo剛才是蘇西？&rdquo 法蘭克點點頭。
&ldquo有煙嗎？我的在樓下。
&rdquo 湯姆的煙在睡衣口袋裡。
&ldquo她來幹啥？&rdquo他幫男孩點了根煙。
法蘭克&ldquo嚯&rdquo了一聲，吐了口煙，差點笑出聲來。
&ldquo她還是說那天看到我在懸崖上。
&rdquo 湯姆搖了搖頭。
&ldquo她的心髒病會再次發作的。
要我明天去跟她聊聊嗎？我很想見見她，&rdquo見法蘭克看了一眼房門，他也回頭看了看關上的門，&ldquo她愛半夜起來到處轉嗎？我以為她病了。
&rdquo &ldquo她壯得像頭牛。
&rdquo法蘭克累得踉踉跄跄，仰面倒在床上，光腳彈到空中。
湯姆環顧四周，看到一張咖啡色的古董桌上擺着收音機、打字機、書和一疊信紙，半開的衣櫥旁的地闆上放着滑雪靴和一雙馬靴。
古董桌上方一塊巨大的綠色公告闆上釘着流行歌手的海報，萊蒙斯樂隊的成員們穿着藍色牛仔褲，個個無精打采，歌手海報下面是卡通造型，還有幾張照片，也許是特瑞莎的，但湯姆不敢問，所以沒有湊過去看。
&ldquo滾她的蛋，&rdquo湯姆罵了一句蘇西，&ldquo她當時根本沒看到你。
她今晚不會再來了吧？&rdquo &ldquo老巫婆。
&rdquo法蘭克半閉着眼睛。
湯姆揮手告别，出了門，回到房間。
他注意到自己房門背後的鎖上插着一把鑰匙，但他并沒有反鎖。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後，湯姆問皮爾森太太他能不能去花園采幾枝花送給蘇西，莉莉·皮爾森說當然可以。
不出所料，法蘭克比他母親更了解自家的花園，他還叫湯姆放心，說母親根本不在乎他們采了什麼花。
他們采了一束白玫瑰。
湯姆原本打算直接去敲門，但想了想，還是請伊萬傑琳先去通報一聲。
黑人女傭回來了，讓他在走廊等兩分鐘。
&ldquo蘇西喜歡梳一梳毛。
&rdquo伊萬傑琳笑得很開心。
幾分鐘後，裡面有人召喚一聲&ldquo請進&rdquo，像是從喉嚨裡發出，帶着濃濃睡意，他敲了下門，然後走進去。
蘇西靠在枕頭上，白色的房間被陽光照得更白。
她淡黃色的頭發中夾雜着幾根灰發，一張圓臉布滿皺紋，兩眼疲憊卻透着睿智，讓湯姆聯想到印在德國郵票上的那些著名的女性，雖然他從沒聽過她們的名字。
她罩在白色長睡衣袖子裡的左臂露在被子外面。
&ldquo早安，我叫湯姆·雷普利。
&rdquo他本來還想說自己是法蘭克的朋友，但沒有說出口。
她也許已經從莉莉那兒聽說了他的事。
&ldquo你今天早上感覺如何？&rdquo &ldquo相當好，謝謝。
&rdquo 一台電視機正對她的床，讓湯姆想起去過的醫院病房，但除了電視，其他都是個人物品，比如家人的老照片、鈎針編織的桌布、一書架的小擺設、紀念品，甚至還有舊玩偶，是一個戴着高帽子的吟遊詩人，也許是約翰尼小時候玩過的。
&ldquo那就好，皮爾森太太說你心髒病發作。
太可怕了。
&rdquo &ldquo第一次當然可怕。
&rdquo她嘟嘟囔囔地說，一雙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湯姆。
&ldquo我剛剛&mdash&mdash法蘭克和我在歐洲待了幾天。
皮爾森太太也許跟你說了。
&rdquo見對方沒有回應，湯姆看看四周，想找個花瓶把玫瑰插進去，卻沒有找到。
&ldquo我帶了點花兒來，給你的房間添點色彩。
&rdquo湯姆手捧花束，微笑着朝她走去。
&ldquo非常感謝。
&rdquo蘇西說，一隻手接過法蘭克拿餐巾紮起的花束，另一隻手按下床邊的電鈴。
很快響起敲門聲，伊萬傑琳走進來，蘇西把花束交給她，請她去找個花瓶。
她沒有叫客人入座，不過湯姆自己找了一把直靠背椅坐下。
&ldquo我想你聽說了&mdash&mdash&rdquo湯姆心頭怪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忘了先打聽蘇西姓什麼，&ldquo法蘭克因為父親的死，很難過，所以才跑來找我，我在法國。
我跟他是這麼認識的。
&rdquo 她仍然用犀利的眼神望着他。
&ldquo法蘭克不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