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萬九千七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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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子天水侯可特與移往源昌州聽命。

    少帝聞之大哭。

    阿計替曰:且喜。

    帝曰:何以為喜?阿計替曰:此地去源昌州六百裡,卻是南地,若去燕京稍近,此乃郎主知上皇死,将大王移入近地也。

    來日遂起發均州,行從西南去,随行人北來時又死及半,止有十三人。

    内人死亦有焚棄坑中,此行少帝與計替并衆人共十五人而已。

    帝日日哭泣不止,衣裙破弊,随行人及帝皆如鬼形,所行之路,猶平坦好行,非昔日往來之路矣,亦有人物居息。

    路傍閑花野草,生花皆青白二色合成一花。

    日夕所食皆幹糧。

    或日至一河,水不甚深廣,遂於下流淺水中,衆人步水。

    時帝及人從皆跣足,計替曰:今路已近南,稍稍可行,間問於人,言去燕京為正路,惟大王勉強之。

    帝曰:千辛萬苦,父母妻子俱死,一身伶仃獨在,不死何為?倘北國皇帝恩造早賜誅戳,亦猶生耳。

    庶免如此勞苦,自東京至此跋涉,已六千裡路矣。

    計替曰:賴我随行,若他人則大王已死久矣。

    帝曰:所苦者上皇之崩非其地,投棄坑水,不幸之大。

    計替曰:勿思可也。

    其路途間亦時有人來往,皆胡慮人也。

    或日登一小山坡,引領南望,塵埃竟天。

    帝曰:吾見此塵埃,精神已折喪,在雲中五國城雨三次,驚怛而已。

    左右曰:此北國城同知出獵也。

    時天氣頗和,近四月,天高日明,狐兔縱逸皆出坡下,大石而死者三四頭。

    人從或取之,以刀刮石取火,以草焚之,用狐腸胃炙而食之,從此又行五六日達源昌州。

    或日入城,見其邑甚壯,其同知者,乃是阿骨打。

    從兄孫,名赤黎喝。

    計替引帝至庭下見之。

    少帝視其人,紫衲金帶,左右列侍三十馀人,面顔瑩白如婦女之姿,極為俊麗。

    謂帝日:汝是南朝少帝乎?遠來辛苦。

    帝唯唯。

    又曰:聞汝父母皆死,北國皇帝故推恩移汝在此。

    無苦煩惱。

    命左右曰:以杯酒脔肉賜帝,與同食於庑下。

    食畢,赤黎喝召帝至庭下話問曰:汝年若幹而頭白若此?帝曰:某年三十六,而跋涉數千裡之遠,安得不頭白?時帝髭繞長數寸馀。

    赤黎喝雲:吾北國皇帝太祖在日,與契丹不足虜并之於其他,故銳意欲滅其國。

    豈敢南望宋朝,而汝國中賊人,不順天命。

    妄與我家自結邊釁,奸邪鬥喋以至於此,而固不可解矣。

    今皇帝是我侄孫,此間有兵萬馀,鎮守此地,汝但安心莫尤,令引帝出居小室,其中有床褥,但日夕所食粗粝。

    乃與計替同宿。

    計替曰:賴得同知見大王甚喜,且安心,恐便有移南之理,乃天眷三年四月二十八日也。

    凡在源昌州居止經年馀。

    至天眷四年終而止。

     竊憤續錄 金國天眷四年,歲在丁巳,是為宋高宗皇帝紹興七年也,十一月十日戊戌,金人廢僞齊皇帝劉豫為河南道行行台,傳送燕京囚于柏王寺,仍殺其劉磷、劉珏於相郡,遂召天水郡侯趙某於源昌州,西行二日抵鹿州。

    行二日抵鹿水,舟渡而南。

    七日抵壽州。

    行二日至易州。

    所經行者,路皆榛荊。

    大路頗平,易行。

    每州各有一同知,如州縣但有軍兵市井。

    所至州郡,間有遺帝衣服,饋帝飲食,所行随護一十七人。

    帝起源昌州,南行六十裡,是宿於野林,飲食亦微有幹糧等。

    是夕亦有大月出自天東,陰晦中,雖有光而不能照。

    計替曰:今日月盡那得有月。

    俄大月下,又有一月相似,中發紅光恒天數十丈,其聲如雷。

    是月郎主殺陳鄭二王大後之應也。

    十二月行次,雪大作,平地數尺,有野鳥數百飛争雪中,如雀鹄狀。

    視其地有死狸兩頭在雪中,良久群鳥食狸之肉殆盡,皮毛無馀,其群鳥伏地化為鼠,皮毛紛落,走入室中土内皆不見。

    其變未全者,尚馀鼠首鳥翼,死轉雪中。

    随行中有一人曰:此土有此物。

    遇雪中若食狸者皆化為鼠,皆穴地數十丈而去。

    或日行次,帝見足間出血不止,行不可進,痛不可忍。

    中有一人名阿父董,以小刀于帝足間刮去一片如錢大,曰:若不如此,良久必潰此一足,緣此沙中有蟲入肉中作毒故也。

    或日有一将軍領兵數百,雲自黃龍府來,往燕京麾下,入備言其勇。

    常駐一槍於地,謂能出之者以兄呼之。

    盡數百人莫能出之者,其人以兩手指出之,衆伏其勇。

    帝問其名,則曰:阿祝務裡也。

    又能夜入他軍中見物如白日,由是殺人無所施其勇。

    帝與諸人立路傍林中,俟其過而後行。

    或日行次鹿水,至深而碧色,無上下源流。

    雲其水自地中出,亦自地中涸。

    無舟而渡,闊約五丈。

    水中生螺如拳大,深紫色。

    民或采而食之。

    岸邊生草如蒲,色黑如漆,其柔韌可采而食,岸人緝以為布。

    如南方之木綿相似。

    其水中亦有魚,如常魚碧色,有二足,能鳴如雞聲,捕之者用長竹上安鐵叉刺之可得。

    王人雲可生啖,如南方食鲶雲。

    或日行次壽州,見同知乃雲是真定府人,大觀中為軍於安肅軍,因犯宥避罪,北入契丹破以财上大金。

    見帝亦慰勞,自雲大觀中北走至此,幾二十年老矣,亦遣有酒肉少許。

    阿計替與之言語甚惬和,是晚宿於壽之官舍左庑。

    夜及半間室中謂阿計替曰:此間亦有缺。

    柳耆卿詞然腔調不成,亦何由至此洎明日。

    阿計替詢問其誰。

    且曰:姓斛律,名思。

    乃詢問昨日所唱女子,且曰:金國皇帝所賜婢妾。

    問之乃東京百王宮相王女,今年已十七矣,甚婉美。

    昨日唱罷,亦語我曰:前面宿底官人。

    如似我家叔。

    我答雲:便是南國官家。

    其女悲泣至今不已。

    帝聞之以為泣下,左右促行乃出城。

    是日宿於城外一寺中,視其殿中佛像俱無,惟石刻二胡婦而已。

    無諸供養,空寺門貝然。

    是夕有微月,暗中鬼火縱橫,百十為群,分而複合。

    或日天氣和煦,所行路中,青草夾路,雜以野花皆紫色。

    路之左右亦有耕者,其牛頹皆不甚大,而白者尤多,角及如羊。

    見諸人至有獻酒食者,雲此地必有神明。

    事之最靈,每遇有貴人到此地,其神必先期一夕報人夢中,雲來日有貴人自何方至,故我等備酒物出獻。

    昨夜夢神來報,雲明日有天羅王南北而來,衣青袍。

    從者十七人,是阿父遣來。

    路上祗候,有酒肉來獻。

    阿計替并帝受之。

    帝謂曰:汝神廟在何地。

    民引手指示曰:山阜間有屋三間是也。

    帝與計替共往其祠,入門如聞人揖聲,若三十馀人聲。

    衆人皆訝之。

    既至像前視其神,亦石刻乃一婦入狀,手所執劍則鐵為之,侍從者皆若婦人。

    帝及衆人皆拱手稽颡而已。

    既出門,人聞如三十人唱喏,問其名曰:有名乎?曰:無名也,但稱将軍而已。

    每夢所見。

    亦一婦人持劍持甲而來。

    或傳曰:乃契丹天皇後侍女之神也,因出往征伐從天皇王鞑靼沒於此矣,天皇特為立祠,流傅至今。

    帝及還人贊其威靈而行。

    然天羅王之呼,帝謂不知為何意。

    阿計替曰:大王知之乎?帝曰:不知也。

    阿計替曰:我幼年曾讀佛書,有天羅王神名字,今呼為天羅王神,必知大王之身,自天宮谪降也。

    帝曰:何苦多難?計替曰:此定業難逃。

    帝笑而行。

    或日在途,去神祠百馀裡,望林麓間有火煙起,及聞锺聲,計替曰:此必寺宇也。

    乃起入其寺,有二金剛镌石為之,并拱手而立。

    入其門亦有一胡僧出迎,遂登正堂視,神像高大,首觸桁棟,無他供器,上有一石盂香爐而已。

    僧诘衆人之來,帝答趙某,自均州及源昌州來,要往燕京去。

    計替曰:此乃南國天子,為北國所執,今往燕京皇帝前,去路經此地,故來此少憩。

    僧呼童子曰:可點茶一巡與衆人。

    時衆人與帝,茶不知味十年矣。

    阿計替且思茶難得。

    燕京以金一兩易茶一斤,今荒存寺中及有苛極美。

    飲其茶味,身體如去重甲之狀。

    其茶器盡白石為之。

    衆人中亦有更索茶者。

    二童子收茶器,及胡僧皆趨堂後屏間而去,移時不出。

    阿計替等将謝而告行,共告屏後求之,則聞然一空舍,惟有竹堂後小室中有石刻一胡僧二童子。

    視其容貌,則出而獻茶者也。

    衆共嗟歎。

    阿計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