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萬九千七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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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前拜帝曰:王歸國必矣,敢先為大王賀。

    自大王之北徒南面,蓋有四祥,是前途不可言其否塞也。

    帝曰:何謂四祥?計替曰:一者妖神出拜。

    二者李牧興身。

    三者女将軍獻酒,四者聖僧獻茶。

    帝亦微笑,謂計替曰:使我有前途,汝等則吾更生之主也,敢不厚報。

    遂出寺行。

    或日至一村落中,有民三百馀戶。

    及契丹天皇之陵。

    昔在道宗置守陵人于此,由是乃成城邑。

    帝至彼,望林中草木茂甚,樹翳四合,其中屋宇如官舍之狀。

    時近夏,皆草木榮茂之時也。

    前有石羊狻猊麒麟之屬,皆斷折不完。

    問其左右居人,乃雲其中墓,去年差人到此開掘,取去金玉珍珠寶物甚多,天皇王骨殖棄在長江水中。

    帝聞之感傷乃曰:吾祖宗陵寝半在燕地,半在洛陽,想亦如此發掘也。

    又泣下曰:吾之父堕坑沉水,與天皇王落水一同。

    吾母立路旁。

    吾之妻又卷以竹席,何異狗豕之死?吾之身又未審如何,若死來必不若此沒也。

    或曰行次見一簇屋宇,如天皇王陵相似,雲是道宗陵。

    遙望見室中有紫衣人監督發掘,良久出其棺皆石也,棺中有物,人并取之。

    紫衣者,特遙遠不知為何物。

    所可辯者一鏡照日,映光射天地外,并不知何物了也。

    既久,見皂衣史二人以竹器持骨殖,雲将石棺中骨棄於道邊碎而去之。

    帝見之。

    謂必道宗也。

    因知水中之天皇言不誣矣,乃泣下曰:吾之祖宗骨殖,亦如是也。

    泣行裡馀乃止,時帝行路中,飲食稍稍可意,又有民人相顧,而止宿多在寺院中及民舍間,故前後不複再書,意皆同此也。

    或日行次路傍,亦有木高丈馀許,其葉兩兩相對,有花如盞大黃色,出有實亦相對,大如木瓜綠色,以手觸之已成熟。

    随行人中有莫利列者,取而食之,方入口嚼,齒并落如屑,舌黑如漆,急吐之,滿口已裂破,出血如水流,經日不能食,經旬方已。

    阿計替曰:問其民,雲此名綠益子,能碎骨角。

    以泥,彼中橐駝初生時以潤其蹄,則千裡可行。

    不爾,則剛利如錐。

    舉而刺之,則如刀鋸之刮。

    除此及作骨角外無用也。

    或日行一鄉聚,有居人數十家,雲此王昭君青也。

    有墓在焉,碑石斷缺不可觀,惟有題額皆八分字體,亦不可辯識。

    帝息於木下,盛暑中,随行人已皆疲困,欲少息木下,大風忽起,濃雲自東南而升,大雨如注,雷電交作。

    帝與從人急趨民舍避之。

    少頃雷電大震,帝所居民家,一男一婦及二小兒皆死去,俄有數丈大火流于帝前,帝大驚,而人已死矣。

    其男婦背上皆有朱篆而不可識,二小兒有朱篆可認,雲章忄享後三字。

    帝曰:章忄享誤國家,亦城之陷,皆因此賊為之,今果執若是。

    及雨止,平地水深尺許,衆人皆不能行,緣雨具不及也。

    是晚宿民舍間,問民曰:此去燕京若幹?曰:尚有七百裡。

    曰:此地何名?曰:檀州北斯縣也。

    或日行次一州郡,詢其左右,曰:平順州也。

    入其城,屋甚雄壯,其居民繁移,市井貨易類燕京。

    阿計替引帝入州見同知訖,乃令於驿舍安泊,亦給酒肉甚豐厚,雲七月七日也。

    其城中父母皆盛衣服,攜小兒遊市井中,帝不得出驿舍小室中,室中亦有床褥幾凳帳之屬。

    帝見稽首曰:複見天上矣。

    時驿舍官中作酒肆,令百姓遊賞飲宴作樂,賓客四合。

    帝在室中遙見一胡婦攜數女子,皆俊目豔麗,聲音皆東京人也,或吹笛,或讴歌,或舞或笑。

    在席持杯勸客,有得酒食者,有得錢物者,其錢酒肉皆歸之婦手,稍不及者,胡婦以杖擊之。

    少帝與阿計替曰:此間婦女何為如此?計替曰:此佐酒乞丐女也。

    少帝曰:吾在東京曾聞不曾見,果有此輩?帝曰:胡婦何為,蓋其主也。

    俄頃同知遣皂衣吏持酒至帝室中,謂衆曰:官給酒肉食,汝等就此飲。

    既設席飲酒,胡婦不知其為帝也,亦遣二橫笛女子入室中,對人鳴咽吹不成曲。

    帝問女子曰:吾與汝是鄉人,亦汝是東京誰家女?女子回顧,胡婦稍遠,乃曰:我百王宮魏王孫女也,先曾嫁欽慈皇帝侄孫,京城既陷,為賊所擄,至此賣與富人家作婢,又遭主母诟撻,複以我與此胡婦在此,日夕求酒錢食物,若不及必遭胡婦楚罵罷。

    言訖,問帝曰:官人亦是東京人,想也是擄到此也。

    帝但泣下,不及,遣以酒肉遣去。

    或日經行數縣,皆如中州,但風俗皆胡夷耳。

    次日至一州問左右,曰:易州也。

    大率皆若中州,而繁華不及順州。

    同知亦呼帝至庭下,賜酒肉飲食,止宿則驿中也。

    城中有兵約萬餘,有中貴在此作監軍。

    城中所用銅錢,所飲食亦有麥飯谷粟。

    是夕地震至曉不止,民有随地轉者,小兒皆啼,牛馬夜鳴,又大風雨,黎明而止。

    城中有劉備廟,神像碎如棋子。

    或日行至一鎮邑,雲平水鎮,去燕京則二十馀裡,阿計替謂帝曰:來日至燕京矣。

    是晚宿山寺中,并是房戶僧舍也。

    衆人與帝同屋共卧,聞鄰舍僧語有因果否?一僧曰:豈得無之,況他前身自是玉堂天子,因不職玉皇說法,故谪降今在人間,又滅佛法,是以有北歸之禍。

    一僧曰:想已死數千裡之外矣。

    一僧雲已死。

    一僧雲已水火中葬之矣。

    少帝審聽,欲起排門連問之,衆人所寝身體隔礙,不及而止。

    又僧問曰:今南方康王如何?僧答:且教他讀了周易六十四卦了,别作施行。

    又問曰:少帝此行如何?問至此,帝拱手職之,答曰:他是天羅王,不久亦歸天上,但不免馬足之報。

    言訖,更論二十餘事,皆金國中貴與南北臣僚,皆帝之所親識也。

    當來亦有可書,究其非可錄之本意,胡删之地。

    将至難唱,寂無所聞,時室中惟阿計替不寝,聽之甚審,相約來日共究此事。

    洎天明阿計替同帝排戶入其室,則塵埃覆地,若四十年無人迹至處,辶堯寺呼集,無一僧一童,問外之居民,則謂經兵火而未複有也。

    帝語計替曰:言皆當矣,但不曉讀了周易六十四卦,及馬足之說。

    阿計替曰:六十四卦者,乃在位六十四年也。

    馬足者,則宜戒乘馬之意而已。

    言畢遂行,日高至午始入燕京,時九年十月九日也,在金則天眷,在宋則紹興戊午。

    既入城,門吏謂阿計替曰:元帥在燕京,汝可與他先見元帥。

    唯時民皆聚觀,或泣。

    凡行數十街,始及元帥府,沿路問勞阿計替者甚衆。

    庭下見粘罕,帝不覺跪膝拜之,粘罕遂以身少答禮,止之曰:無勞慰問數語。

    帝唯唯。

    次問阿計替勞涉之狀,亦唯唯。

    粘罕曰:汝果為不負厄斡離,不也。

    今日往返一回,及六七千裡路矣。

    遂呼左右将他趙某去賜酒食畢,令阿計替會閣門吏,許朝不許朝,今晚先次令與海濱侯律耶延禧一處安曷欠。

    言訖,令人引帝出。

    阿計替自此始不從帝曰:是日從行至燕京者一十六人,同阿計替補官賜錦,其餘少差,引帝出者皆非舊人,蓋元帥府人吏也。

    引帝至一官府計會朝見,見一紫衣人曰:今早已降聖旨,令與海濱侯同左羅院聽旨。

    引帝入一小室,見海濱侯先在其中類客次,從者三五輩,皆女真人也。

    海濱廷禧謂帝曰:趙公汝自何來?帝曰:自源昌州來,宛轉近六千裡,父母妻子皆死,何苦如是?延禧曰:吾與公大同小異,我已自海耀州至,已及五千裡。

    向日燕京相别,今方再見,路途幸苦與死為鄰,今日感荷皇恩,再歸至此,自升天不若是。

    左右人曰:但相勞問而已。

    是夜宿於室中,二人同床,女真四人亦在室中,二人至曉無敢說一言者。

    來日有人引帝及延禧入小院中,庭宇甚潔,令二人坐左庑校椅上。

    二人相謂曰:不見此物十二年矣。

    有紫衣傳聖旨曰:耶律延禧并免朝見,并賜入鴻翼府,監收金人之鴻翼,乃大朝之鴻胪也。

    二人并再拜謝恩。

    有旨仍賜冠服,自後隻在鴻翼府小室中居止,得與延律共房,亦嘗得見金主,早晚亦有傳送飯食,其人有數輩,更替相視,亦監臨謹視之意。

    一日海濱侯執帝手和語雲雲,少帝拱手加額曰:皇天皇天。

    後二日有人告帝與海濱侯有異言,奉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