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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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她死了,未免太便宜了她。

     我一點都不擔心筆迹的問題。

    因為父親從二十歲開始,幾乎就不動筆寫字,跟朋友之間更無書信往來,所以應該很難找到父親寫過的字,來和我寫的手記做筆迹比較。

    而且,我曾經在父親留學歐洲時的素描簿上,看過他寫的幾個字,覺得跟我的字很像;當時我的心裡還想着:我們不愧是父女呀!但是,因為别人很容易看到我寫的東西,所以也不能完全用我自己的筆迹,去寫那一份手記。

    于是我找到一封中年男子寫的信,并且模仿上面的筆迹……拉拉雜雜想了很多。

    每次一想起父親曾經對我好,我就覺得自己罪惡深重。

    回想起來,在幾個女兒當中,父親最信賴我,最常和我說話,所以我才有本事寫了那樣的手記。

    我跟梅迪西的富田女士,似乎是他少數談得來的人。

    然而,被他深深信任的我,竟然對他下了毒手。

     從深夜到黎明的時間,長得超乎我的想像。

    冬夜實在漫長呀!天色終于泛白,但是新的恐懼又爬上我的心頭。

    萬一梅澤家中的其他女兒們,有人在我之前發現父親受害,那我就無法把鞋子放回去了。

    工作室裡有兩雙鞋子,這一點後母她們都知道,其中一雙不見,并且被發現,我就大大不妙。

    可是我若是太早回去,又顯得奇怪。

    而且,在送飯去之前去畫室的話,會留下腳印。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關于鞋子的問題,因為是匆匆忙忙間想到的方法,所以設想得并不周全,才會有這麼多的擔憂。

    我愈來愈憂心我把鞋子放回去是好主意嗎?鞋子有一點濕,但這不是大問題,因為誰也不敢斷言父親不會在下雪時走出工作室,但是警察看到被我丢在工作室門口的鞋子時,難道不會想到要對照腳印是不是父親的鞋子?雖然這是一雙非常常見的鞋子,萬一斷定的結果和鞋印是一樣的,總是一件麻煩的事。

    不過,如果鞋子不見了,麻煩會更大吧? 想來想去的結果,我還是把鞋子拿回去了。

    很幸運,并沒有斷定那個鞋印與父親的鞋子有關,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早上又下了點雪,鞋印變得不吻合了,或是警察根本沒想到要拿父親的鞋子來對照腳印吧? 警察來我家調查父親的死時,态度非常嚴厲。

    我是早有準備的,當然不會被盤問出什麼問題。

    看到其他姊妹哭泣時,我一點也不同情,内心反而有一種痛快的感覺。

    隻是昨天晚上在雪中站立一晚,可能感冒了,覺得非常不舒服,顯得有氣無力的,看起來反而更像遭遇喪父之痛的女兒。

    母親知道命案當時我不在梅澤家,也沒有去她那裡時,便以為我是巧合因為工作的關系,而留在工作的地方過夜了;為了不讓梅澤家的人知道我在工作,所以她便堅稱我在她那裡——母親就是這樣單純的人。

     現在我想談談一枝的命案。

     殺害一枝當天,我是第二次獨自去一枝家。

    前一次是去了解地形,兩次之間的間隔時間并不長。

    間隔的時間如果長了,難免讓一枝有機會和昌子閑聊,說起我去她家的事。

    那就容易被懷疑了。

    我本來準備穿上和她身上一樣的和服,但是時間不充裕,不得不把死去的一枝衣服脫下來穿。

     我照原先計劃在等竹越時,發現衣領上有血迹,便緊張地往暗的地方走。

    一想到這個計劃,我就心跳加速,十分害怕。

    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年輕的少女,會幹出這種事。

    殺父親是如此,殺一枝時也一樣。

     我在黑暗的路上,一邊慢慢徘徊,一邊擔心:萬一那個人正好今天不像平日一樣的在這個時候經過這裡,那可怎麼辨?為了配合這個時間,我已經殺死一枝了。

    萬一他今天比平日早,已經離開這裡了……想到這裡,我竟然雙腳無力,整個人就要暈倒。

    所幸,他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眼前。

     當我和竹越先生一起進入一枝家時,一股說不出來的血腥味也幾乎讓我喘不過氣,全身無力。

    但是,竹越先生好像沒有感覺到。

    因為擔心衣領上的血迹被發現,我慌慌張張地請他關掉電燈。

     後來我才知道一枝死亡的時間,警方推測是七點到九點,我實在太幸運了。

    實際時間是七點多一點。

    警方可能是因為這案子是偷竊導緻殺人,所以才将時間帶拉得這麼長吧! 竹越并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一枝的葬禮之後,我故意弄髒幾張坐墊。

    清洗坐墊的工作當然是我的,洗好了的坐墊,就晾在屋裡風幹。

    我這麼做,是做為彌彥旅行回來時邀那些姊妹們來一枝家的理由。

    這時的我,似乎已經對殺人這事漸漸習慣,把這種事當作一個遊戲了。

    并且對即将來到的旅行,充滿了期待。

     殺害父親和一枝時,充滿了變數,我的心情也很不安。

    但是這趟旅行幾乎一切都在我的計劃當中。

    我提起父親在手記裡說過的事(我們都有被告知一點點手記的内容),醞釀去彌彥旅行的氣氛,結果後母她們都同意了。

    當我和雪子她們請求後母在岩室溫泉多停留一天時,沒想到後母竟然說她要獨自回會津若松。

    一切都如我所願。

    我早就想過:非常在意世人眼光的後母,一定不會帶女兒們一起回娘家,因為這幾個女兒早因父親的命案而出名了,回到娘家後,她應該也會一直待在屋子裡,不會外出。

    我唯一擔心的事,就是她會叫我和文子嬸嬸的兩個女兒先回去。

    還好她沒有。

    那一段時間裡,我特别注意和她們相處,避免不愉快的情形。

     回家的列車上,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們很自然地分成了兩組,分别是知子、秋子、雪子以及信代、禮子、我。

    我在火車裡提到今天要回一枝家收拾坐墊的事,知子和秋子立刻反對,并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