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反抗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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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米柯伯太太①的舊畫像一樣。

    她穿着一條黑裙子,料子倒不錯,可是既沒有樣子又很俗氣,上面穿着一件深藍發灰的背心。

    他注意到她的灰眼睛倒很清朗,微笑的神氣也還讨人喜歡—— ①狄更斯名著《大衛-考坡菲》中的人。

     “我想這位就是威特拉先生吧,”她說着向他走來,因為他坐在窗戶附近的一個角落裡。

    她的口音有點兒象蘇格蘭人。

     “看見您我很高興,請進來吧。

    ”她說,因為他是預先約好的,所以讓他先進去。

    她從房間一頭又走到另一頭,領着他穿過過道到診室去。

    在門口,她站到一邊,在他進門時,伸出手來跟他握手。

     他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進去後向四周望望,一面心裡想着,原來這就是約翰斯夫人。

    班斯和瑪特爾堅持說,她——或者說得更準确些,上帝通過她——象創造奇迹那樣治好了不少人。

    她的手上滿是皺紋,臉上也顯得很老,如果她能夠作出那種治病的奇迹,她為什麼不能使自己年輕點呢?為什麼這個房間這樣紊亂?壁上挂着基督和《聖經》故事的彩色石印畫跟金屬版印刷畫,地上鋪着便宜的紅氈毯,粗劣的皮椅子,一張滿放着書的桌子,一張埃第夫人的褪了色的畫像,以及到處挂着的使他厭惡的無謂的格言,所有這一切弄得他實在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這麼許多人都不懂生活的藝術?完全不懂生活的人怎麼能自命是受上帝感召的呢?他覺得疲倦,他讨厭這個房間,也讨厭約翰斯夫人。

    再說,她的嗓音還帶有尖聲。

    她能治愈癌病嗎?還有痨病?以及瑪特爾肯定是她治好的所有那些可怕的病痛? 他不相信。

     他疲乏而别扭地在她指給他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睜大眼睛望着她。

    她安詳地在他對面坐下,用親切、帶笑的眼睛望着他。

     “現在,”她從容地說,“上帝的孩子認為他自己有什麼毛病?” 尤金不耐煩地移動着。

     “上帝的孩子,”他想着,“多好聽的話!”他有什麼權自稱是上帝的孩子?這樣開頭有什麼用?這太傻了,太笨了。

    為什麼不簡簡單單地問他有什麼毛病?不過他還是回答說: “哦,病很多。

    多得我簡直認為絕對無法醫治了。

    ” “這麼糟嗎?不會吧?無論如何,知道上帝一切都辦得到總是好的。

    不管怎樣,這是我們可以相信的,是嗎?”她微笑着回答。

    “您相信有上帝,或者有一個支配一切的權力,對嗎?” “我不知道我相信不相信。

    總的說來,我想我是相信的。

     我确實覺得我應該相信。

    是的,我想我是相信的。

    ” “您認為他是個心懷惡意的上帝嗎?” “我一向認為是這樣,”他回答,心裡想着安琪拉。

     “凡人的思想!凡人的思想!”她自己斷然地說。

    “什麼錯誤的思想不會給這種思想包藏起來呢!” 然後,她對着他說道: “幾乎不得不強行把一個人治好,這樣他才知道上帝是位慈愛的上帝。

    那末您相信自己有罪,對嗎,您也認為他是心懷惡意的?您不需要告訴我什麼緣故。

    我們在世間都很相似。

    我要您注意以賽亞的話,‘你們的罪雖象朱紅,必變成雪白。

     雖紅如丹顔,必白如羊毛。

    ’①” 尤金好多年都沒有聽到這句話了。

    它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是一個模糊暗淡的東西。

    現在,它突然閃現出來,感動了他,象希伯來突然發出的所有預言性幻象那樣。

    盡管約翰斯夫人生着肉瘤和大鼻子,穿着不整潔的衣服,她卻能很恰當地引用這句話。

    這使她顯得好一點。

    這提高了他對她的評價,并且顯示出她是一個腦筋靈活的人,至少是一個腦筋圓滑的人。

     “您能治療愁苦嗎?”他嚴肅地問,聲音裡帶有一絲冷嘲的腔調。

    “您能治療傷心或恐懼嗎?” “我自己什麼也辦不到,”她說,覺察到他的心境。

    “可是上帝一切都辦得到。

    如果您相信一個至高無上的智慧,他會治療您的。

    聖保羅②說,‘我靠着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

    ’③您看過埃第夫人的書嗎?” “大部分都看過了。

    我現在還在看。

    ” “您看得懂嗎?” “不,不十分懂。

    我覺得似乎是一大堆矛盾的意見。

    ” “初接觸到精神治療法的人差不多總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别為這個着急。

    您要治好您的煩惱。

    聖保羅說,‘因這世界的智慧,在上帝看是愚拙。

    ’‘主知道智慧人的意念是虛妄的。

    ’④别當我是一個女人,或是跟這個有什麼關系。

    我要您把我當作聖保羅所形容的一個為真理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