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謀定九度山

關燈
者的天性。

    若問為何會有這種天性,那就如問花為何會年年開放一樣,無法簡單作答。

    總有一日,你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想。

    ”言罷,幸村微微一笑,“如不能理解,就不必跟為父同去了,暫且留在高野山上讀書吧。

    ” “父親!” “怎的了,臉色如此倉皇?” “正是因為大助想和父親同去同歸,才提出這等疑問,絕非因為怕死。

    ” “是啊,照你的性情……” “大助在嘗試着思量武士之死。

    從前,不殺人,便被人殺,人們因而在争鬥與殺戮中死去。

    可現在天下太平,大家不必相互殘殺,也能活命。

    盡管如此,流浪的武士仍争先恐後趕赴大坂城,是為更好地活着,還是為了出人頭地?其中自有為‘義’而死者,但,若是為了‘義’,最應站在陣前的片桐市正卻撤走了,恐市正認為不值一戰?” “或許,”幸村未刻意駁斥大助,“有花開,即有花落。

    世上既有芙蓉、菊花、桔梗,也有女郎花。

    人也一樣,面目各異,脾性不同。

    故為父絕不勸你進城。

    ” 幸村這麼一說,大助焦急地拍膝道:“父親還是不知孩兒的心!” “哦?” “大助想和父親同進退,才想弄清這一切!孩兒不想死個不明不白。

    ” 一聽這話,幸村一把抓起刀,倏地站了起來,他無法回答。

    兒子隻想和父親同去赴死,但幸村卻是為了領着浪人走向絕路,哪還有“此戰必勝”之說? “大助,此事容為父再思量思量。

    離開此處之前,為父還想和村民們餞别。

    到底該邀請誰,你且幫我參謀參謀。

    ”丢下這一句話,幸村便走出了宅院。

     對真田幸村,片桐且元的離去絕非小事。

    渡邊内藏助說,一切皆因市正的私弊敗露,“一旦開戰,他定會引關東軍進城,再私吞金庫的黃金,逃之夭夭。

    ”盡管渡邊憤然,幸村卻深知,且元非那樣的人,他必是受了大野修理亮的排擠,蒙受了不白之冤,終無法忍耐,才憤而出走。

    可對于渡邊内藏助帶來的“大坂盟友”名單,盡管幸村無大助那般想法,也不甚滿意。

    除了城内的大野治長、大野治房,據說大野道犬也已決定入城,即使三兄弟湊到一起,實力亦是稀松。

    就算有七手組,曆十四年的太平之後,究竟能保存多少實力?較為出衆之人,隻有現年五十歲、年俸一萬石的南條中務少輔忠成;年六十有八、年俸三千石的織田有樂齋;有樂齋之子、年三十三、年俸一千石的左門人道長賴;刑部卿局之子、年三十三、年俸三千石的内藤新十郎玄忠;細川忠興的族人、年四十一、年俸五千石的細川贊岐守賴範;原加賀大聖寺的城主山口玄蕃頭之子、年三十七、年俸三千石的山口左馬助弘定;年逾七旬、秀吉公當年的戰場傳令使、年俸三千石的郡主馬亮良列;武事奉行、年過半百、年俸三千石的赤座内膳正直規。

    以上諸人尚可。

    另,年俸一萬石的速水甲斐守守久也已年近七旬,年俸三千石的真野豐後守賴包亦早已過了馳騁疆場的年紀。

    年富力強的人,隻有年過四十、年俸五千石的薄田隼人正兼相和渡邊内藏助等人,剩下的不是老邁不堪,就是和秀賴差不多的年輕後生,如年僅二十、年俸八百石的木村長門守重成。

     另,七手組之一伊東丹後守長次的侄子,年二十三、年俸一千石的伊東美作守長弘等人,盡管内藏助頻頻褒獎,可幸村還是認為,他們都是和兒子大助差不多的毛頭小子。

     正如大助所說,那些新入城的人果真幾是關原敗将。

    由于幸村當年和父親一道,在上田城為阻止秀忠而戰,故另當别論。

    但即使仙石豐前守人道宗也背叛了父親仙石秀久,加入石田一方,戰敗之後卻成了居于京都新町大街二條的浪人;曾為豐前小倉四萬石的城主毛利勝永,亦于關原戰後,成了一名退回土佐的山内家的敗将。

    仙石已年過半百,毛利幾與之同齡。

     此際,人能馳騁戰場的極限大緻為四十二歲,超過這個年齡,就進入“老翁”行列,怎還能成為戰場上的勇者。

    十五年的太平世道,早已令世間物是人非…… 幸村拎着刀出了院子。

    逐漸衰敗的芒草一直從後院鋪進山林,林中處處點綴着朱紅的葉子。

     幸村已下了決心。

    現在入城,戰事必将拖入冬季。

    刻意選在冬季開戰,乃是想阻止關東軍隊總帥大禦所德川家康出馬。

    家康已是七十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