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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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

    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

    今予之生地皆走,甯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将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

    于是信問廣武君曰:仆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聞敗軍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國大夫不可以圖存。

    今臣敗亡之虜,何足以權大事乎?信曰:仆聞之,百裡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愚于虞而智于秦也,用與不用,聽與不聽也。

    誠令成安君聽足下計,若信者,亦巳為會矣。

    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

    因固問曰:仆委心歸計,願足下勿辭。

    廣武君曰:臣聞智者千慮,必有二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

    顧恐臣計未必足用,願效愚忠。

    夫成安君有百戰百勝之計,一日而失之,軍敗鄗下,身死坻十。

    今将軍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阏與,一舉而下井??,不終朝,破趙二十萬衆,誅成安君,名聞海内,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辍耕釋耒,榆衣甘食,傾耳以待命者。

    若此,将軍之所長也。

    然而衆勞卒罷,其實難用。

    今将軍欲舉倦獘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欲戰恐久,力不能拔,情見勢屈,曠日糧竭,而弱燕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強也。

    燕、齊相所而不下,則劉、頃之權未有所分也。

    若此者,将軍所短也。

    臣愚竊以為亦過矣。

    故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

    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對曰:方今為将軍計,莫如案甲休兵,鎮趙撫其孤,百裡之内,牛酒曰至以飨士。

    大夫譯兵北首燕路,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暴其所長于燕,燕必不敢不聽從。

    燕巳從使??言者東告齊,齊必從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

    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

    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

    韓信曰:善。

    從其策,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

    乃遣使報漢,因請立張耳為趙王,以鎮撫其國。

    漢王許之,乃立張耳為趙王。

    楚數使奇兵渡河擊趙,趙王耳、韓信往來救趙,因行定趙城邑,發兵詣漢。

    楚方急圍漢王于荥陽,漢王南出之宛、葉間,得黥布,走入城臯。

    楚又複急圍之。

    六月,漢王出城臯,東渡河,獨與滕公俱從張耳軍修武,至宿傳舍,晨自稱漢使,馳入趙壁。

    張耳、韓信未起,即其卧内上本其印符,以麾召諸将,易置之。

    信、耳起,乃知漢王來,大驚。

    漢王奪面人軍,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趙兵未發者墼齊。

    信引兵東,未渡平原,聞漢王使郦食其巳說下齊,韓信欲止範陽。

    辯士蒯通說信曰:将軍受诏擊齋,而漢獨發間使下齊,甯有诏止将軍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郦生一士伏轼,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

    将軍将數萬衆,歲餘,乃下趙五十餘城,為将數歲,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于是信然之,從其計,遂渡河。

    齊巳聽聞,生即留,縱酒罷曰漢守禦。

    信因襲齊曆下軍,遂至臨菑。

    齊王田廣以郦生買巳所烹之,而走高密,使使之楚請救。

    韓信巳定臨菑,遂東追廣,至高密西。

    楚亦使龍且将,号二十萬救齊。

    齊王廣、龍且并軍與信戰,未合。

    人或說龍且曰:漢軍遠鬥窮戰,其鋒不可當。

    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

    漢兵二千裡,客居齊城,背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

    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目。

    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止。

    遂戰,與信夾濰水陳。

    韓信乃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目,佯不勝,還走。

    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

    遂追渡水。

    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

    龍且水東軍敗走。

    齊王廣亡去。

    信遂追北至城陽,皆虞楚卒。

    漢四年,遂皆降。

    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僞詐多變,反複之國也。

    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

    當時,楚方急圍漢王于榮陽,韓信使者至,發書,漢王大怒,罵日:吾困于此,旦暮均莊右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

    張良、陳平蹑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甯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

    漢王亦悟,因複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征其兵擊楚。

    楚巳亡龍且。

    項羽恐,使盱贻人武涉往說齊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相與戮力擊秦,秦日破,計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

    今漢王複興兵而東,侵人之分,奪人之地,巳破三秦,引兵出關,收諸侯之兵,以東擊楚,其意非盡吞天下者不休。

    其不知厭足如是甚也。

    且漢王不可必,身居項王掌握中數矣。

    項王憐而活之,然得脫,辄倍約複擊項王,實不可親信如此。

    今足下雖自以與漢王為厚交,為之盡力用兵,終為之所禽矣。

    足下所以得須臾至今者,以項王尚存也。

    當今二王之事,權在足丁。

    足下左投則漢王勝,右投則顼王勝。

    項王今日亡,則次取足下。

    足下與項王有故,何不反漢,與楚連和,三分天下王之?今釋此時而自必于漢以擊楚,且為智者固若此乎?韓信謝曰: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

    漢王授我上将軍印,予我數萬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于此。

    夫人深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

    幸為信謝項王。

     武涉衛去,齊人蒯通,知天下權在韓信,欲為奇策而感動之,以相人,說韓信曰:仆嘗受相人之術。

    韓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對曰:貴賤在于骨法,憂喜在于容色,成敗在于決斷,以此參之,萬不失一。

    韓信曰:善。

    先生相寡人何如?對曰:願少間。

    信曰:左右去矣。

    通曰: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摩,乃不可言。

    韓信曰:何謂也?加通曰:天下初發難也,俊雄豪傑,建号一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雜回,熛至風起。

    當此之時,憂在亡秦而巳。

    今楚、漢分争,使天下無罪之人,肝膽塗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勝數。

    楚人起彭城,轉鬥逐北,至于荥陽,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于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于此矣。

    漢王将數十萬之衆,距鞏??,阻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榮陽,傷成臯,遂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

    夫銳氣摧于險塞,而糧食竭于内府,百姓罷極,怨望容容,無所倚。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