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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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虎笑了:“還沒過門,就叫大嫂?” 甯二子把照片從甯金山手裡拿過去,看來看去,說:“看這女人該有二十幾歲了,怎麼還沒過門?” 王老虎說:“戰士養的兒女還是戰士。

    蔣介石最怕這個,所以他用美國的大炮堵住咱們,不準結婚。

    瞧,多缺德!”他眯縫着眼笑的時候,左右的外眼角邊,擁起了幾條皺紋;那皺紋裡也許隐藏着他悲苦的身世、樸素忠貞的愛情和艱難而光輝的戰鬥生涯。

     王老虎他們三個人在這邊談得正熱乎;可是,在他們左邊的樹林裡,有三個人吵得正上勁兒。

     第一連的兩個小鬼——衛生員三牛、通訊員小成,整天左右不離。

     小成在羊馬河戰鬥中被解放以後,就補入第一連。

    這多時,他雖說有進步,但是,這個又瘦小又機靈的孩子,有時候還出點小漏子。

    全連隊數他難調理,他簡直做夢都在跳蹦呢!戰士們給他取了個外号:“猴子”。

     三牛可跟小成不同。

    他喜歡學習,并且有自己的努力目标。

    比方,他很崇拜連長和指導員,時常想:像連長和指導員那樣,打仗指揮百把人,平時背個駁殼槍多威風哪!因此,三牛努力學習連長和指導員的勇敢、機智,學習他們說話的聲調,學習他們走着的人生道路。

    小成呢?他還是二心不定。

    你要問他,到底喜歡連隊上的什麼人,讨厭什麼人?他會說: 他讨厭馬長勝,喜歡王老虎。

    為什麼讨厭馬長勝?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破了老鄉一個碗,馬長勝好心好意地批評他,他覺得馬長勝是“克”他。

    他跟王老虎最合得來,因為王老虎隻要有空,就給他講打仗的故事,又不發脾氣。

    說到連隊上其他的人,小成都喜歡也都不喜歡。

    比方老孫活着的時候,小成喜歡他,但是又覺得他不和他玩,而且總是勸他學習。

    提起學習他就頭脹。

    同志們都說他“人小鬼大”,這句話并不算錯。

    因為誰也說不清他那小小的心眼裡,一天閃過多少想法。

    小成什麼也想沾一手,可是幹什麼也是幹三天兩後晌就覺着沒味道了。

    有時候,他正正經經地跟上三牛學字。

    有時候,又胡跳亂蹦地跟上司号員學吹号。

    有時候,他好半天呆迷迷傻呵呵地看樹上的小鳥吱吱叫,他也想和小鳥一樣的在天空飛翔。

    有一次他看見炊事員切菜,勁頭來了,熱心地擺弄菜刀,結果把手指頭切去了一塊肉。

    一天下晚,三牛跟他很嚴肅地談了一次話,批評他的缺點,說:“這還成呀?你是通訊員,就要懂得自己的職責,不要三心二意地亂鬧騰!”小成下了決心不幹别的事了。

    但是,有一天他看見連隊的理發員理發,手又癢起來了,又學習理發。

    這小鬼,怪精靈,膽也大,他剛學了幾天就自告奮勇給人家剃頭。

     這天,吃罷晚飯,李江國給老鄉們作宣傳回來,一面走一面唱,還不停地踢着路上的石頭塊;看見個小孩,他也做個鬼臉。

     李江國做群衆工作是一把好手。

    比方,部隊駐在某一個村子,他立刻就和老頭兒、老太太、小孩子們建立起親密的關系,特别是那些農村的青年小夥子,一見他就跟他粘到一塊了。

     李江國走到第一連駐的院牆外面,人沒進去,聲音就進去了,眨眼,四處都是他扯起嗓子的喊聲,隔千兒八百裡也能聽見。

    他碰見小衛生員三牛。

     三牛問:“李江國,你忙得真像個大首長!” 李江國說:“箭箭不離屁股,我成天連放屁的空兒都沒有! 一天學習、練兵、開會……到吃罷晚飯才有點時間,可是我還要去向群衆作宣傳,還要給同志們寫信。

    三牛,這樣折騰下去,我會累得多吃四個饅頭!” 三牛說:“你吹牛。

    咱們連隊上文化高的人有的是,誰要你寫信!” 李江國說:“買眼鏡要對眼嘛!有人偏找我寫信。

    好比說,今天石二拴叫我給他老婆寫封信。

    我說:你也能扛起竹竿,手也沒壞呀。

    他說:‘我身體不美氣嘛。

    ’他躺在炕沿上,離我有一丈遠瞅着我寫。

    我寫着,寫着,就在紙上畫起人人、馬馬、雞鴨……石二拴問我:‘寫信為什麼老畫圈圈?我看你在瞎折騰吧!’我說,你懂得什麼!寫一句就要畫一個标點符号。

    石二拴說:‘你在搗鬼啦,誰畫标點符号還像你一樣,畫那樣大的圈子?’我說啦,把圈圈畫大一點,你老婆一見信就高興地說:‘哎呀,我家石二拴畫了這麼大的圈,力氣一定大了,身體一定結實了。

    ’石二拴說:‘哼,道理都是你的。

    ’我說: 不含糊,能寫這兩下子,那非有一定的政治文化水平不可。

    我寫完了,他從炕上來把信一看,嘿,躁了,把我罵得好慘喲!我說,好好好,這是背上兒媳婦朝山哩,出了力氣又挨罵!” 三牛一聽笑得直擰腸子。

    李江國擠眉弄眼很秘密地說: “三牛,我想理發,但是我回到連上,又要彙報、開會,還要幹這幹那。

    三牛!頭發長啦,熱得我直流鼻血。

    敬禮!請你幫幫忙,把連部的理發員叫到咱們門外那小林子邊,讓他給我理發。

    你看,那裡不是很僻靜嗎!” 三牛說:“理發員正幫炊事員擀面哩,顧不上。

    我給你叫小成來,他現在理發可是一把好手。

    ” 小成聽說有人請他理發,這還是第一回,一顆小小的心高興得直沖到喉嚨裡。

    但是他還裝得蠻神氣,兩隻手插在褲兜兒裡,聳聳肩膀,很不耐煩地問:“三牛,給誰理發?我可忙得很啊!” 三牛說:“得啦,沒有肉豆腐也扳價錢。

    去,給李江國理理發。

    告訴你,老李很不簡單。

    王老虎常說:‘他是自小賣蒸馍,百事都經過。

    ’旅、團首長,誰不誇獎他能幹!” 李江國跟小成過去并不親熱。

    李江國覺得這個小鬼讨厭、不懂事。

    又覺得,自己是個老戰士,處處要給小成作樣子,所以顯出一副愛理不愛理的架勢。

     李江國繃着臉,背着手,擺得滿像個老資格的樣子問“你的手藝怎麼樣?可不能在我的頭上瞎舞。

    ” 小成冒充内行,說:“哼,沒見貨色就問價錢,剃一顆頭是好複雜的問題!” 三牛說:“剃壞你的腦袋,賠個新的還不行!” 李江國眼一瞪,說:“什麼場合都開玩笑!” 三牛說:“别裝神賣鬼!我好說歹說,才給你把他請來,還不承情!” 李江國很不放心地洗了頭,坐在凳子上。

     小成一看李江國的頭,心裡發毛。

    嘿!黑兇兇的頭發又硬又厚,看起來,問題怪複雜。

    小成怕李江國看出自己心虛,要強好勝的心理支持他,便硬着頭皮刮刺刮刺地剃起來。

    他剃一刀,李江國就一咬牙。

    小成愈剃心愈慌,愈慌手愈顫。

    剃了約有五分鐘,李江國頭上就被割開一二十個小口子。

    血珠從李江國的臉上滴下來。

     李江國再也忍不住了,他把小成推開,大聲吼喊:“你拿我的頭學手藝哩!倒楣也不挑好日子!” 三牛在一邊瞪起眼憨笑。

     “胡擺弄一氣,黑馍多包菜,醜人多作怪!我見過多少人,就沒見過你這麼賴皮的人。

    ”李江國越罵越兇,舌頭又尖又辣。

    小成也火兒啦,蹦地往旁邊一跳,像火星子飛到他臉上,說:“你别吹胡子瞪眼。

    雖說你沒有下紅白帖子,反正總是你請我來的!” 李江國喊:“滾遠!滾遠!” 小成說:“我站在這裡礙了誰的事!哼,你兇煞煞的要吃人?我是來革命的,又不是來裝窩囊氣的!” 李江國走後,三牛對小成說:“不要和他争長論短,老李是雷聲大雨點小,就是那股脾性。

    要不信,你就找他談談,保險一口氣吹散滿天雲。

    ” 小成說:“我才不理他呢!”說罷,氣洶洶地走了。

     小成自從碰了這一鼻子灰以後,有一天多情緒都不高。

    三牛勸他不必灰心,繼續努力掌握理發技術。

    接着,小成找來老鄉一個葫蘆,用刀子刮來刮去地練習理發。

    偏不湊巧,又遇見了馬長勝。

    馬長勝挺着脖子,那雙眼瞪得像燈盞一樣,像要把小成吞進去。

    他說:“你,你就愛犯群衆紀律。

    為什麼随便拿老鄉的葫蘆?” 這一下,可把小成氣炸了。

    他不敢當面頂馬長勝,可是馬長勝走了以後,就受屈地說:“都瞅定我的鉚口了。

    哼,人倒了楣,放個屁也碰腳後跟!”
斷黑,部隊一片一片地集合在長城外的草地上。

    大夥兒坐在那裡,有的擦着火柴吸煙,有的低聲交談,有的在隊前清查人數。

    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從村子走出來,那是去檢查“群衆紀律”或者向群衆告别的同志。

     西北野戰軍又要出動了。

    部隊到哪裡去呢?戰士們猜想,是順長城東去,朝七八百裡以外的黃河沿前進。

     老鄉們圍在部隊周圍,給自己的子弟兵送行。

    有的老鄉硬給戰士們手裡塞饅頭、煙葉。

    有的老鄉給戰士們叮咛:保重身體,走路、打仗要多檢點。

    孩子們抱住戰士們的腿,不讓他們走。

    戰士們給難離難舍的孩子擦鼻涕。

    一個老太太把臉挨着周大勇的胸脯哭了:“孩兒,多會兒再能見面呢?” 周大勇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在這裡打過仗,這裡埋葬着戰友的屍體。

    他在這裡幫老鄉割過麥子打過場。

    就是這位老媽媽,她也在她的破房子裡一邊給周大勇補衣服,一邊訴說她艱難的日月。

    “多會兒再能見面?”誰又知道?風裡去雨裡來的日子還長,現在要緊的是東奔西殺。

     周大勇拉着老太太的手,說:“老媽媽,我下次還要來看你的!”這句話他到處說,所以聽起來很空洞。

     戰士們又踏上了艱難的征途。

    …… 部隊經過三個通夜行軍,通過了沙漠。

    戰士們看見東去的地勢慢慢地高起來了。

    又走了五六十裡,他們前面突然騰起的大山遮住了半面天。

    好像,隻要戰士們登上前面的高山,便可以用刺刀輕輕地劃破廣闊的藍天。

     戰士們又走了一夜,天明,下了一條溝。

    這一條溝東西三百多裡,直通綏德城,頂到黃河岸。

     川道裡的大路上擠滿了向東去的隊伍。

    路兩旁的小山岔裡,走出來許多逃難的群衆。

     敵人的飛機,不停地順着山溝俯沖掃射。

     趙勁騎着馬,走在本團部隊的前面。

    他像任何指揮員一樣:不管走在什麼地方,總是用考察的眼光注意各種地形。

    突然,趙勁看見右前方的山頭上,有幾個軍人模樣的人,慢慢地走動,而且,那些人還不時地用望遠鏡觀察着什麼。

     部隊又進入了一條很窄的川道,川道兩旁是黑烏烏的高山。

    戰士們擡着頭,天成了一條很窄的長帶子。

     部隊向前流去,川道漸漸的寬了,山也漸漸的低了,村莊也越來越多了。

     趙勁坐在馬上,身子挺得筆直。

    有時候他稍微勒住馬缰,扭轉身子往後看:戰士們唱歌,講故事,談笑話;望不見頭頭尾的部隊行列,數不清的面孔,熱烈的情緒,滿眼的力量。

     太陽挂在西邊山線上了。

    戰士們正累得要命。

    每個人都想:能休息幾分鐘,那就太美啦! 說也奇怪,來路上,擠滿前進的步兵、騎兵、炮兵和逃難的群衆;敵人飛機掃射,槍聲、火藥味——一切都是戰争景象。

    可是戰士們向前望去,前面沒有人擠,沒有馬叫,鴉雀無聲。

    前面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平常的事情。

    戰士們猜想: “有情況”嗎?不,一來,并沒有傳下“跑步”“脫槍衣”的命令;二來,趙團長、李政委并沒有奉到命令到前邊去;再嘛,團首長也沒有讓參謀們把地圖鋪到路旁,研究什麼。

    反倒是,李政委也伸着脖子往前看,趙團長臉上閃過平時少見的興奮神色。

    他們也像在猜想着什麼,預感到什麼。

     前後望去,都是望不見頭尾的人流,這個巨大的人流,是一個整體。

    這整體的感覺是銳敏的。

    它感覺到前面是甯靜的、嚴肅的。

    每個戰士都盯着前方,豎起耳朵在聽什麼;就連後邊幾十裡路上的戰士們,也是這樣。

    還在老後邊的戰士們,真是想到前邊要發生什麼事情嗎?不,這隻是一種軍隊行列中特有的情緒的感染。

     忽然,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像電流一樣,通過部隊行列,通過每一個人的心。

    疲勞被趕跑了,戰士們的面孔生動了,緊張了,也格外嚴肅了。

    每個戰士都挺起胸膛,放大了腳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毛主席!” “毛主席!”這三個字像閃電快的從一個口裡傳到另一個口裡,從一個心裡傳到另一個心裡;眨眼,就傳到後邊幾十裡路上的部隊行列裡了。

     按壓不住的激動,在部隊行列裡膨脹着。

    歡呼聲立刻就要爆發,可是現在正是緊張的戰争時期,為了保守秘密,戰士們不能喊:“毛主席萬歲!”但是他們舉起拳頭,搖天動地的呼喊:“萬歲……萬歲……”巨大的興奮激蕩着天空,無數火熱的眼盯着前方;無數的臂膀搖動,像風吹動大森林一樣。

     “我們有黨中央和毛主席!”戰士們憑着這個信念,熬過許多艱苦的日子,連續打擊了比我軍多十幾倍的敵人。

    多少平凡的人,在緊急關頭因為想到黨中央和毛主席,幹出了驚天動地的事迹。

    可是現在黨中央和毛主席就在眼前啊! 周大勇跟他的戰士,看不見毛主席,原來毛主席和中央機關插到他們團的行列前面走去。

     戰士們急得直催前面的人:“快走,不要拉開距離!”其實誰也沒有拉開距離。

    他們都緊緊擠着,腳尖踮起,盡力伸長脖子朝前邊看,他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前面去。

     突然,戰士們看見前面山頭上,老鄉們擠得黑壓壓的,仿佛那些老鄉們是猛然從地縫裡冒出來的。

    戰士們真眼紅老鄉們站着的好地方。

     周大勇急得直跺腳,喊:“老王,老王,真急死人!每一次我們不是在前就是在後,總看不見毛主席和中央的各位首長!” 戰士們也好,王成德也好,誰也沒聽見周大勇嚷嚷什麼。

     這當兒,也急壞了第一連的小鬼——三牛、小成。

    他們人小個子低,向前看是脊背,向後看是胸膛。

    他倆想閃出隊伍行列,可是前後的人,把他倆擠得架在空中,腳不着地!小鬼們差點急得哭出來! “萬歲……萬歲……”歡呼聲,從部隊前邊流下來,又從後邊湧上去,搖天動地。

     戰士們用全身力氣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歌聲在山峰間回蕩,招起了轟轟的響聲。

     走了十幾裡路,戰士們的唱歌聲變成熱烈的議論聲。

    每個人都覺得:不管自己是不是看見了毛主席和他的戰友,可是今天毛主席和他的戰友跟他們一塊行軍,這在他們一生中也是最光榮、最不能忘記的事情!而且他們都覺得:今天看見毛主席和中央機關從這裡經過,跟将要進行的什麼大戰有關系。

    想到這裡,他們又起勁地唱起歌了:“沒有共産黨就沒有新中國……”天空,成群的鳥雀,忽上忽下歡樂地飛舞着。

    陣陣涼風吹來,山溝上溝渠裡的高粱、包谷葉子沙沙作響,像是這些莊稼在經過一陣大的激動以後,也親密而急切地議論什麼。

    
八月一日,西北野戰軍從綏德城西的大理河川出發,過了無定河,不分日夜一直北上,向長城身邊的榆林前線挺進。

    行軍中,戰士們都興奮地談着賀龍将軍。

    因為,今天出發以前,西北野戰軍的指戰員,在大理河川開了個大會,紀念了“八一”建軍節,在這會上賀龍将軍講了話。

     賀龍将軍在陝甘甯邊區戰争時期,是西北軍區司令員。

    戰争中,有時候他和彭副總司令一塊指揮西北野戰軍打仗,有時候指揮地方兵團對敵鬥争;還不斷地組織晉綏陝甘甯五省的人力物力,支持西北解放戰争。

    西北野戰軍,大部分是賀龍同志當年領導的紅二方面軍——抗日戰争年代的一二○師。

    幾個月前,才歸彭總指揮。

    但是彭總指揮起來得心應手。

    這裡頭,包含着黨、賀老總和他的戰友的幾十年辛勤培養的心血啊!賀老總的名言是:“我們任何人帶領的部隊,都是黨的軍隊,調到哪裡,歸誰指揮,都積極自動,毫無問題。

    作不到這一點,就不配作共産黨領導下的革命軍人。

    ”這洪鐘似的聲音,至今仍在這征途中行進的勇士們耳邊轟響。

     趙勁和李誠,騎着馬走在本團部隊前邊。

    他倆馬頭并着馬頭。

    有時候,他倆扭轉頭,看看身後熱烈談話的戰士們。

    顯然,他倆也是長久地談過賀龍将軍的。

    因為遠在洪湖蘇區時代,趙勁就給賀老總當警衛員;抗日戰争開始,李誠這些青年學生參加了部隊,于是他們都成了賀老總的部下。

    賀老總多麼喜歡有知識的人啊!當他發現李誠作戰勇敢、工作很有創造性,便把李誠從連隊的文書,提升為指導員,并對當時擔任營長的趙勁說:“我交給你一個‘墨水罐子’,你要打破了,我可要找你算帳!” 趙勁說:“老李,這次進行榆林戰役傳達也傳達了,動員也動員了,可是我總覺得上級有點什麼沒有告訴我們。

    ” 李誠說:“不見得吧!旅黨委會上楊政委不是講得很清楚嗎?我們在隴東、三邊分區把馬鴻逵馬步芳結結實實地敲了一下,現在又去敲榆林的敵人。

    把胡宗南這些幫兇都敲掉,那往後的事就好辦了。

    特别重要的是;榆林城,是陝甘甯邊區後門上的‘反共堡壘’。

    蔣介石、胡宗南一直對它很重視。

    因此,我們一圍攻榆林城,胡宗南匪徒一定增援。

    我們隻要能把胡宗南的主力部隊拉到長城線上,那就造成我們消滅它的機會。

    這叫拉長線釣大魚!” 趙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