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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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動，說：&ldquo從今以後我一定好好做人，大煙不戒就天誅地滅。
&rdquo雙方都有好的表示。
老六回到堂屋，在燈光下審閱完這一期《農民報》稿件，玉蒜也回來了。
上床後，她低低問老六：&ldquo你看小黃和阿玉怎樣？&rdquo老六笑道：&ldquo你不是說他們天生的一對？&rdquo玉蒜道：&ldquo我聽勤治說，她有時就留在他那兒過夜。
&rdquo老六正色道：&ldquo你不要胡說，那是他們在工作。
&rdquo玉蒜道：&ldquo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該讓他們正式做對夫妻，免得人家閑言閑語。
&rdquo老六問：&ldquo有人說過閑話？&rdquo玉蒜道：&ldquo阿玉倒不在乎，村上有人說蔡老師好是好，就是不大檢點，和阿玉又不知道是個什麼關系，兩個人偷偷住在一起。
有些年輕人還說要捉奸哩，說得難聽！&rdquo這話很引起老六注意，心想：&ldquo等老黃回來，可要當個正式問題讨論讨論。
&rdquo 第二天，老六要出門，又對玉蒜交代：&ldquo我已和老鬼說清楚，吃用都不缺他的，隻是不許吸大煙，他也答應了。
你為人耳短心軟，聽不得他作死作活，痛哭哀求。
我有話在先，别的不要缺他，讨錢吸大煙，千萬不能！&rdquo玉蒜道：&ldquo我知道啦。
&rdquo 老六一離開，老鬼又活躍起來，他聽說老六有個遠房堂弟在村裡開館教課，問玉蒜是怎麼回事？&ldquo哪來這個遠房堂弟？我從沒聽說過？&rdquo玉蒜罵道：&ldquo天下間姓蔡的有多少，你個個認得的？不要胡說八道，叫人聽了壞老六名譽。
&rdquo老鬼當時不說，心内疑惑。
吃過飯，就偷偷上小學去看。
那學校果然辦得好，學生有好幾十，就隻黃洛夫一人在那兒唱獨角戲，他赤着雙足，手執一條軟木棍，走出走進，一個人同時照顧三個班次。
老鬼在門外撞了一會兒，才大着膽進去，對黃洛夫敬禮，并自我介紹道：&ldquo我是老六的爸，堂弟，你是哪村的，我們似從未見過？&rdquo黃洛夫對這個不速之客感到突然，聽說是老六的爸，也隻好應付幾句，卻不正面答複他的問題，這就益發引起老鬼的懷疑。
老鬼回家，瞞着這件事，倒是紅緞在玉蒜面前把他拆穿了，他隻好說：&ldquo沒有什麼，我隻去拜會拜會這堂弟。
&rdquo又伸手向玉蒜要錢，玉蒜說：&ldquo你對老六怎樣發的誓，現在又要錢吸大煙，我沒錢！&rdquo那老鬼又裝死裝活：&ldquo你不給錢就是要我死，我死了，你們還得出棺材錢。
&rdquo玉蒜下定決心不理，他煙瘾一發作就在堂屋裡躺下，翻起白眼，吐着口沫，大小便一道流，連稱：&ldquo這次死啦！&rdquo玉蒜氣惱不過，又給錢，卻聲明：&ldquo隻這一次，下不為例。
&rdquo老鬼說：&ldquo我全知道，全知道。
&rdquo 鄰村有個三家小鎮，隻有幾間小店鋪，卻有間大煙館。
館主也是個偷雞盜狗的人物，他開了這大煙館方便了煙鬼，也方便了自己，前門開煙館，後門做收買贓物勾當，有誰偷東西都交給他出手。
因此，有時他也方便那些一時拿不出現款的人。
老鬼就是上這兒吸大煙的，也認識不少自稱&ldquo江湖好漢&rdquo，其中就有臭頭三，又叫跛三的人。
那跛三在未當上情報員前，幾乎一天到晚都泡在這兒，現在他自稱當上&ldquo官兒&rdquo了，來得少些，每來必宣傳：&ldquo特派員對我說：抓到共産黨有賞，大頭子賞五百大元，小頭子賞三百。
&rdquo又說：&ldquo告密的也有賞，告的是大頭兒賞三百大元，小頭兒也有二百。
&rdquo他拿出那份《農民報》問：&ldquo各位好漢，你們知道這共産報是在哪兒印的？告了密，賞大洋二百。
&rdquo 這個&ldquo有賞&rdquo很引人注意，可是誰也沒辦法。
有人還說：&ldquo共産黨打狗隊厲害，今天你告它的密，明天打狗隊就來割你的頭。
&rdquo也有不同意這看法的：&ldquo共産黨厲害，中央軍更厲害，來了些官兒，共産黨連動也不敢動他們。
&rdquo這些議論，老鬼都偷偷地聽到肚裡記在腦裡，有時也很羨慕：&ldquo這買賣比偷雞盜狗強得多。
&rdquo他躺在大煙床上想了很多，他想起老六，在石叻埠造過反，吃過官司，回來後，交結的朋友都很怪，匆匆地來，匆匆地走，關上門，密談到深夜，他們是于哪一行的？&ldquo老六該不會也是共産黨？他的朋友，該不會都是共産黨？&rdquo他又想起那開館教課的所謂&ldquo堂弟&rdquo，哪來這堂弟呀？&ldquo人人皆說，共産黨都是洋學生，這堂弟又是洋學生，該不會也是&hellip&hellip&rdquo 這老鬼狡猾，有了這許多疑問，卻不直說，隻是在玉蒜、老六不在時，偷偷地向紅緞打聽。
那紅緞年少不懂事，有時也漏出幾句什麼。
老鬼故意問她：&ldquo這年來我不在家，爸的朋友還常來嗎？&rdquo紅緞很讨厭他，說：&ldquo你多管閑事，問這個做什麼？&rdquo老鬼做出知音模樣：&ldquo你爸現在做大事，不比從前當碼頭工人的老六哩，他交的朋友，哪個不是大人物。
他們大人物在一起，有大事要商量，我在這兒礙手礙足多不方便。
&rdquo紅緞說：&ldquo那，你就躲開好啦。
&rdquo老鬼故意逗她：&ldquo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我怎好躲開？&rdquo紅緞道：&ldquo黃伯常在我們家，有時一住就是好幾天，你一見他來就躲開得啦。
&rdquo老鬼又問：&ldquo你知道那黃伯在幹什麼大事？&rdquo紅緞厭惡地膯了他一眼：&ldquo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rdquo老鬼微笑道：&ldquo真厲害，全和你娘一模一樣！&rdquo 老鬼在紅緞這邊碰了壁，有時見玉蒜心情好，也偷偷去打聽：&ldquo好玉蒜，你知道老六這些朋友全在幹什麼大事？&rdquo玉蒜很不高興：&ldquo老鬼，讓你住下，算是開了恩，你就好好做人，少管閑事！&rdquo老鬼連忙解釋：&ldquo我不是壞意，我是想打聽清楚了，好叫人提拔提拔，做點小事，也減少你們一份負擔。
&rdquo玉蒜不理他，他也不便再問。
老鬼閑來無事，就常到小學去鑽，多鑽幾次，就發現一個秘密，這&ldquo堂弟&rdquo住的地方從來不讓人去，還有那擺渡的阿玉和他來往得密，他想：奇怪，這阿玉怎會和他搞在一起？那堂弟，看來也是個神秘人物，常常來找老六，兩個人關在房間裡一談也是個大半夜！根據他的判斷：&ldquo這些人全是共産黨，老六也是！&rdquo 老鬼并無意戒絕煙瘾，他的需索也從沒停止過，而且越來就越膽大。
有時對玉蒜低聲下氣的哀求不靈，就挾硬地要，把面孔一闆，沒有好聲氣地說：&ldquo你不給錢就不行！&rdquo玉蒜當時也氣得面孔發青：&ldquo你兇我偏不給！老鬼，你不知足，得寸進尺，這些日子，我都是瞞着老六偷偷給你的。
&rdquo老鬼并不稍退，一樣強硬：&ldquo老六又怎的？你拿他來吓唬我，現在我也不怕他了！&rdquo玉蒜見他話裡有話，吃驚道：&ldquo老鬼，你活得不耐煩了？&rdquo老鬼竟然施起恐吓：&ldquo别叫我狗急跳牆！&rdquo玉蒜拍手罵道：&ldquo你想怎的？&rdquo老鬼道：&ldquo他對我不住，我就叫他一輩子翻不了身！&rdquo玉蒜心裡有事，也不敢強硬到底，多給了他幾個錢算了。
卻沒把這事對老六說，她怕老六生氣，再把他趕出去，惹人恥笑。
那老鬼見威脅起作用，腰杆子硬起來，需索也越發地多了。
日久了，玉蒜老喊家用不足，引起了老六注意，和她談了一次。
他平心靜氣地說：&ldquo不要瞞我，玉蒜，你是不是把家用給老鬼去吃黑飯？&rdquo玉蒜心慌，不敢不承認，卻怕火上添油，把老鬼的恐吓話瞞住。
老六道：&ldquo過去的讓它去，我再說一句，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害他了！&rdquo這次玉蒜真的下了決心。
就在這件事的第二天，出了事。
原來老六無意中撞回家，隻聽得在竈間内老鬼正在向玉蒜糾纏，他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哀求，玉蒜隻是堅決不給，她說：&ldquo老六已經知道了，我不能再給。
&rdquo老鬼見軟的不行，就用硬的，施起恐吓來：&ldquo你不給錢吸煙，就等于要我的命。
可是，我這時還不願死！你們兩個既然不顧父子之情，我又能顧得了這許多！&rdquo玉蒜一時興起也頂上他：&ldquo你這不要面的老鬼，還敢說這話，當初老六不在家，你把自己親媳婦糟蹋了，那就是父子情分？現在要錢卻又父子情分長情分短！&rdquo老鬼還是恬不知恥地說：&ldquo那件事和這件事不同，我不問别的，隻問你給不給？&rdquo玉蒜大聲喝道：&ldquo偏不給！&rdquo老鬼冷冷一笑：&ldquo你不給，可别怪我！&rdquo 老六在竈間外什麼都聽到了，一時火起，也顧不了許多，拽開大步直沖進去，大聲喝道：&ldquo是我叫玉蒜不給的，你想怎的？&rdquo那老鬼大出意外，早已如老鼠見到貓，縮成一團。
老六怒火正上，一手提住他的衣領，正如老鷹捉小雞：&ldquo你有自己打算？好呀，我立刻就叫你滾！在大煙沒戒絕前，不許你跨進大門一步！&rdquo那玉蒜面色蒼白，連聲哀求：&ldquo老六，老六，你不能&hellip&hellip&rdquo老六已把老鬼提出竈間，推出大門：&ldquo滾！我們家再沒你這個人了！&rdquo玉蒜急得哭了，卻不敢把老鬼說過的話告訴老六。
那老鬼被逐後走投無路，隻好直到大煙館，他拿不出錢來買黑米，隻能眼白白地望着大煙床上那些瘾君子在
&rdquo雙方都有好的表示。
老六回到堂屋，在燈光下審閱完這一期《農民報》稿件，玉蒜也回來了。
上床後，她低低問老六：&ldquo你看小黃和阿玉怎樣？&rdquo老六笑道：&ldquo你不是說他們天生的一對？&rdquo玉蒜道：&ldquo我聽勤治說，她有時就留在他那兒過夜。
&rdquo老六正色道：&ldquo你不要胡說，那是他們在工作。
&rdquo玉蒜道：&ldquo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該讓他們正式做對夫妻，免得人家閑言閑語。
&rdquo老六問：&ldquo有人說過閑話？&rdquo玉蒜道：&ldquo阿玉倒不在乎，村上有人說蔡老師好是好，就是不大檢點，和阿玉又不知道是個什麼關系，兩個人偷偷住在一起。
有些年輕人還說要捉奸哩，說得難聽！&rdquo這話很引起老六注意，心想：&ldquo等老黃回來，可要當個正式問題讨論讨論。
&rdquo 第二天，老六要出門，又對玉蒜交代：&ldquo我已和老鬼說清楚，吃用都不缺他的，隻是不許吸大煙，他也答應了。
你為人耳短心軟，聽不得他作死作活，痛哭哀求。
我有話在先，别的不要缺他，讨錢吸大煙，千萬不能！&rdquo玉蒜道：&ldquo我知道啦。
&rdquo 老六一離開，老鬼又活躍起來，他聽說老六有個遠房堂弟在村裡開館教課，問玉蒜是怎麼回事？&ldquo哪來這個遠房堂弟？我從沒聽說過？&rdquo玉蒜罵道：&ldquo天下間姓蔡的有多少，你個個認得的？不要胡說八道，叫人聽了壞老六名譽。
&rdquo老鬼當時不說，心内疑惑。
吃過飯，就偷偷上小學去看。
那學校果然辦得好，學生有好幾十，就隻黃洛夫一人在那兒唱獨角戲，他赤着雙足，手執一條軟木棍，走出走進，一個人同時照顧三個班次。
老鬼在門外撞了一會兒，才大着膽進去，對黃洛夫敬禮，并自我介紹道：&ldquo我是老六的爸，堂弟，你是哪村的，我們似從未見過？&rdquo黃洛夫對這個不速之客感到突然，聽說是老六的爸，也隻好應付幾句，卻不正面答複他的問題，這就益發引起老鬼的懷疑。
老鬼回家，瞞着這件事，倒是紅緞在玉蒜面前把他拆穿了，他隻好說：&ldquo沒有什麼，我隻去拜會拜會這堂弟。
&rdquo又伸手向玉蒜要錢，玉蒜說：&ldquo你對老六怎樣發的誓，現在又要錢吸大煙，我沒錢！&rdquo那老鬼又裝死裝活：&ldquo你不給錢就是要我死，我死了，你們還得出棺材錢。
&rdquo玉蒜下定決心不理，他煙瘾一發作就在堂屋裡躺下，翻起白眼，吐着口沫，大小便一道流，連稱：&ldquo這次死啦！&rdquo玉蒜氣惱不過，又給錢，卻聲明：&ldquo隻這一次，下不為例。
&rdquo老鬼說：&ldquo我全知道，全知道。
&rdquo 鄰村有個三家小鎮，隻有幾間小店鋪，卻有間大煙館。
館主也是個偷雞盜狗的人物，他開了這大煙館方便了煙鬼，也方便了自己，前門開煙館，後門做收買贓物勾當，有誰偷東西都交給他出手。
因此，有時他也方便那些一時拿不出現款的人。
老鬼就是上這兒吸大煙的，也認識不少自稱&ldquo江湖好漢&rdquo，其中就有臭頭三，又叫跛三的人。
那跛三在未當上情報員前，幾乎一天到晚都泡在這兒，現在他自稱當上&ldquo官兒&rdquo了，來得少些，每來必宣傳：&ldquo特派員對我說：抓到共産黨有賞，大頭子賞五百大元，小頭子賞三百。
&rdquo又說：&ldquo告密的也有賞，告的是大頭兒賞三百大元，小頭兒也有二百。
&rdquo他拿出那份《農民報》問：&ldquo各位好漢，你們知道這共産報是在哪兒印的？告了密，賞大洋二百。
&rdquo 這個&ldquo有賞&rdquo很引人注意，可是誰也沒辦法。
有人還說：&ldquo共産黨打狗隊厲害，今天你告它的密，明天打狗隊就來割你的頭。
&rdquo也有不同意這看法的：&ldquo共産黨厲害，中央軍更厲害，來了些官兒，共産黨連動也不敢動他們。
&rdquo這些議論，老鬼都偷偷地聽到肚裡記在腦裡，有時也很羨慕：&ldquo這買賣比偷雞盜狗強得多。
&rdquo他躺在大煙床上想了很多，他想起老六，在石叻埠造過反，吃過官司，回來後，交結的朋友都很怪，匆匆地來，匆匆地走，關上門，密談到深夜，他們是于哪一行的？&ldquo老六該不會也是共産黨？他的朋友，該不會都是共産黨？&rdquo他又想起那開館教課的所謂&ldquo堂弟&rdquo，哪來這堂弟呀？&ldquo人人皆說，共産黨都是洋學生，這堂弟又是洋學生，該不會也是&hellip&hellip&rdquo 這老鬼狡猾，有了這許多疑問，卻不直說，隻是在玉蒜、老六不在時，偷偷地向紅緞打聽。
那紅緞年少不懂事，有時也漏出幾句什麼。
老鬼故意問她：&ldquo這年來我不在家，爸的朋友還常來嗎？&rdquo紅緞很讨厭他，說：&ldquo你多管閑事，問這個做什麼？&rdquo老鬼做出知音模樣：&ldquo你爸現在做大事，不比從前當碼頭工人的老六哩，他交的朋友，哪個不是大人物。
他們大人物在一起，有大事要商量，我在這兒礙手礙足多不方便。
&rdquo紅緞說：&ldquo那，你就躲開好啦。
&rdquo老鬼故意逗她：&ldquo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我怎好躲開？&rdquo紅緞道：&ldquo黃伯常在我們家，有時一住就是好幾天，你一見他來就躲開得啦。
&rdquo老鬼又問：&ldquo你知道那黃伯在幹什麼大事？&rdquo紅緞厭惡地膯了他一眼：&ldquo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rdquo老鬼微笑道：&ldquo真厲害，全和你娘一模一樣！&rdquo 老鬼在紅緞這邊碰了壁，有時見玉蒜心情好，也偷偷去打聽：&ldquo好玉蒜，你知道老六這些朋友全在幹什麼大事？&rdquo玉蒜很不高興：&ldquo老鬼，讓你住下，算是開了恩，你就好好做人，少管閑事！&rdquo老鬼連忙解釋：&ldquo我不是壞意，我是想打聽清楚了，好叫人提拔提拔，做點小事，也減少你們一份負擔。
&rdquo玉蒜不理他，他也不便再問。
老鬼閑來無事，就常到小學去鑽，多鑽幾次，就發現一個秘密，這&ldquo堂弟&rdquo住的地方從來不讓人去，還有那擺渡的阿玉和他來往得密，他想：奇怪，這阿玉怎會和他搞在一起？那堂弟，看來也是個神秘人物，常常來找老六，兩個人關在房間裡一談也是個大半夜！根據他的判斷：&ldquo這些人全是共産黨，老六也是！&rdquo 老鬼并無意戒絕煙瘾，他的需索也從沒停止過，而且越來就越膽大。
有時對玉蒜低聲下氣的哀求不靈，就挾硬地要，把面孔一闆，沒有好聲氣地說：&ldquo你不給錢就不行！&rdquo玉蒜當時也氣得面孔發青：&ldquo你兇我偏不給！老鬼，你不知足，得寸進尺，這些日子，我都是瞞着老六偷偷給你的。
&rdquo老鬼并不稍退，一樣強硬：&ldquo老六又怎的？你拿他來吓唬我，現在我也不怕他了！&rdquo玉蒜見他話裡有話，吃驚道：&ldquo老鬼，你活得不耐煩了？&rdquo老鬼竟然施起恐吓：&ldquo别叫我狗急跳牆！&rdquo玉蒜拍手罵道：&ldquo你想怎的？&rdquo老鬼道：&ldquo他對我不住，我就叫他一輩子翻不了身！&rdquo玉蒜心裡有事，也不敢強硬到底，多給了他幾個錢算了。
卻沒把這事對老六說，她怕老六生氣，再把他趕出去，惹人恥笑。
那老鬼見威脅起作用，腰杆子硬起來，需索也越發地多了。
日久了，玉蒜老喊家用不足，引起了老六注意，和她談了一次。
他平心靜氣地說：&ldquo不要瞞我，玉蒜，你是不是把家用給老鬼去吃黑飯？&rdquo玉蒜心慌，不敢不承認，卻怕火上添油，把老鬼的恐吓話瞞住。
老六道：&ldquo過去的讓它去，我再說一句，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害他了！&rdquo這次玉蒜真的下了決心。
就在這件事的第二天，出了事。
原來老六無意中撞回家，隻聽得在竈間内老鬼正在向玉蒜糾纏，他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哀求，玉蒜隻是堅決不給，她說：&ldquo老六已經知道了，我不能再給。
&rdquo老鬼見軟的不行，就用硬的，施起恐吓來：&ldquo你不給錢吸煙，就等于要我的命。
可是，我這時還不願死！你們兩個既然不顧父子之情，我又能顧得了這許多！&rdquo玉蒜一時興起也頂上他：&ldquo你這不要面的老鬼，還敢說這話，當初老六不在家，你把自己親媳婦糟蹋了，那就是父子情分？現在要錢卻又父子情分長情分短！&rdquo老鬼還是恬不知恥地說：&ldquo那件事和這件事不同，我不問别的，隻問你給不給？&rdquo玉蒜大聲喝道：&ldquo偏不給！&rdquo老鬼冷冷一笑：&ldquo你不給，可别怪我！&rdquo 老六在竈間外什麼都聽到了，一時火起，也顧不了許多，拽開大步直沖進去，大聲喝道：&ldquo是我叫玉蒜不給的，你想怎的？&rdquo那老鬼大出意外，早已如老鼠見到貓，縮成一團。
老六怒火正上，一手提住他的衣領，正如老鷹捉小雞：&ldquo你有自己打算？好呀，我立刻就叫你滾！在大煙沒戒絕前，不許你跨進大門一步！&rdquo那玉蒜面色蒼白，連聲哀求：&ldquo老六，老六，你不能&hellip&hellip&rdquo老六已把老鬼提出竈間，推出大門：&ldquo滾！我們家再沒你這個人了！&rdquo玉蒜急得哭了，卻不敢把老鬼說過的話告訴老六。
那老鬼被逐後走投無路，隻好直到大煙館，他拿不出錢來買黑米，隻能眼白白地望着大煙床上那些瘾君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