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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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明亮光彩。
可惜胡子又太長了，這個他無法可想，平時是從不用刮胡刀的。
雖有幾分惋惜，卻也不失為&ldquo服裝整齊&rdquo&ldquo面目光彩&rdquo了。
打扮完畢，他就悠悠蕩蕩地朝五龍庵走去。
五龍庵是個菜姑寺，四周圍着道紅磚牆。
進了正中大門是一個大院子，左右兩邊各植大榕樹一株，走過院子就是正庵。
當時黃洛夫走進大門并沒人出來阻擋，進入院子，才看見有個菜姑模樣的年輕婦女在那兒打掃，黃洛夫連忙上前招呼，恭恭敬敬地叫聲：&ldquo師父，您早。
&rdquo那菜姑擡頭望他，不發一言又兀自在掃她的庭院。
黃洛夫覺得無趣，卻又急于要找馬叔，盡管對方表示并不熱烈，也隻好再低聲下氣地問：&ldquo師父，請問一聲，你們這兒有位叫靜姑的沒有？&rdquo那年輕菜姑停了手，重新把他打量：&ldquo你找哪個靜姑？&rdquo黃洛夫依照大林交代的暗号：&ldquo我找從鹹江口來的靜姑。
&rdquo那年輕菜姑略為有點遲疑：&ldquo你找她做什麼？&rdquo黃洛夫道：&ldquo她有個親戚叫成哥的，托我帶一封信交她轉給馬叔。
&rdquo菜姑四面張望，卻又裝作不明白的樣子：&ldquo你再說清楚一些。
&rdquo黃洛夫重新把話複述一遍。
不意那菜姑竟然搖起頭來：&ldquo你找錯地方了吧？我們這兒沒有馬叔這個人。
&rdquo這可叫那黃洛夫如受雷打一樣，一時傻住了，他口吃地說：&ldquo你&hellip&hellip們這&hellip&hellip兒不是叫五&hellip&hellip龍庵嗎？&rdquo說着，又跑到大門口去查對，一點沒錯，那大門上明明白白寫了&ldquo五龍庵&rdquo三個字。
那菜姑見他那傻裡傻氣的模樣，反而抿起嘴來笑，而黃洛夫也一口咬定：&ldquo是五龍庵就一定有靜姑，一定有馬叔；你也許新來不知道，請替我通傳一聲，我要找靜姑。
&rdquo那菜姑見他認真着急，看來又似有什麼急事，也不再為難他，便對他說：&ldquo我就是靜姑。
&rdquo那黃洛夫一聽這話，一身松下，大為高興說：&ldquo我早知道成哥不會騙我。
&rdquo接着卻又埋怨起人來：&ldquo你不知道我有多急，卻在尋開心！&rdquo靜姑斂下笑容說：&ldquo信呢？&rdquo黃洛夫道：&ldquo要親自交給馬叔。
&rdquo靜姑又有幾分沉吟了，一會兒又說：&ldquo也好，不過他現在不在這兒。
&rdquo那黃洛夫一時又起了恐慌：&ldquo那我怎麼辦，我是回不去了的。
&rdquo&ldquo你一定要親自見他？&rdquo黃洛夫道：&ldquo我一心一意就為了這個。
&rdquo靜姑又道：&ldquo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五天，你能等嗎？&rdquo黃洛夫無可奈何，也隻好如此了，他表示願意，于是靜姑說道：&ldquo那你就跟我來吧。
&rdquo 當下靜姑就把他從側門帶進去，庵後有一排平房，平時是準備給香客過夜的，這時正好把他安插下。
她一邊打開一間清靜小屋請他進去，一邊又問：&ldquo你從沒來過這兒吧？&rdquo黃洛夫把包袱放下：&ldquo要是來過，也不會受你這些氣。
&rdquo靜姑笑着解釋：&ldquo我不能對什麼人都相信。
你是剛從城裡來的？&rdquo黃洛夫一時興起，很想把什麼都告訴她。
但靜姑卻警告他：&ldquo門有縫，窗有耳，說話可得小心。
你在這兒暫住，不許出去，也不許亂跑，吃的喝的我自送來。
找馬叔由我安排，不能性急，運氣好一下子就找到，運氣不好先住三五天再說。
&rdquo說着又出門去，一會兒把一壺清茶送進來：&ldquo自然我很清楚，沒急事你也不會到我這兒來，但是馬叔忙呀，像個神仙一樣遊來遊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兒過夜。
我看你眼睛充血，面色灰暗，該一夜沒睡了吧？這兒有現成的床，躺下歇歇，有事我會來關照，千萬不要到處亂走！&rdquo說着，把門反扣上，咔嗒一聲又加上一面鎖。
&ldquo這次真的被俘啦，&rdquo黃洛夫想，&ldquo但是在一個漂亮的女同志手裡！&rdquo他倒有點詩人的豪興哩。
三 黃洛夫在五龍庵像隐士似的，整整地過了兩天隐居生活。
睡倒睡飽了，隻是無書讀，無事幹，無聊。
靜姑對他的照顧既熱情又細緻，按時送茶送飯，有時還抽空來談談，頂大方，不像個鄉下姑娘。
她很忙，庵内大小事務都要她管，那個庵主已是六十多了，除念經、禮佛、打坐、接待施主、辦功德、替人還願，什麼也不管，一切全交給她。
經過了幾天的接觸，黃洛夫和她混熟了，他本來也挺随便，講起話來也就不那樣注意方式方法，他竟然大膽地問她：&ldquo年輕輕的為什麼要出家？&rdquo靜姑避而不答，卻反問他：&ldquo沒有我這個出家人，你還能安安靜靜地住在這兒？&rdquo一句話把他問得直傻笑。
&ldquo真厲害，&rdquo他想，&ldquo到底是革命婦女！&rdquo 一天，将近黃昏，靜姑來敲他的房門，對他說：&ldquo馬叔派人接你來啦。
&rdquo叫他把包袱理好。
不久，就帶進一個比她年紀略小的姑娘，那姑娘還叫靜姑做表姊。
這人更有趣了，一見面就對黃洛夫做鬼面。
靜姑對那小姑娘說：&ldquo我把人交你，路上出事，你負責。
&rdquo那小姑娘完全是另一類型的人物，她喜怒無常，一會兒放聲大笑，一會兒又對你瞪眼皺眉，大聲大氣地說話，倒十分爽朗。
當時她便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回答：&ldquo要有事出，我就跳海！&rdquo靜姑說：&ldquo還是小心點好，到那時想跳海也來不及啦！&rdquo 小姑娘大搖大擺地對黃洛夫說：&ldquo喂，洋學生，準備好了麼？現在就走！&rdquo黃洛夫小聲小氣地回說：&ldquo聽候吩咐。
&rdquo那小姑娘叫聲：&ldquo走！&rdquo把他的包袱一提就走，力氣倒不小。
走了約裡來路又對他大聲恐吓：&ldquo洋學生，你可得準備準備，我們要走一晚！&rdquo再走三五裡路又開他的玩笑：&ldquo喂，洋學生，你會唱歌嗎？這兒可不是大城盡你怎麼唱都出不了事。
&rdquo見他走得慢，老落在後頭，又說：&ldquo我看你就不行，還走不上三五步路就不行啦。
累了吧，要不要歇歇？&rdquo 黃洛夫見她那樣随便、刁蠻，也不那麼老實了，他說：&ldquo有這樣漂亮的姑娘陪我走，再走十天十夜也不累！&rdquo這可叫那姑娘瞪眼豎眉，她氣憤憤地說：&ldquo洋學生，你說粗話，小心我告訴馬叔，他不會饒過你的！&rdquo黃洛夫故意問：&ldquo馬叔很厲害嗎？&rdquo小姑娘大聲恐吓道：&ldquo他不厲害？連石頭獅子見了他也要低頭！&rdquo他們就這樣說說笑笑地趕着路，不上三個小時就趕到一個地方，黃洛夫一看是個渡口，一艘大渡船停在那兒，旁邊泊着一隻小艇。
那姑娘對那小艇隻一指：&ldquo上去！&rdquo黃洛夫莫名其妙地問：&ldquo還要趕水路？&rdquo那小姑娘笑道：&ldquo到哩。
&rdquo黃洛夫更鬧不清了：&ldquo為什麼還乘船？&rdquo 小姑娘把他隻一推，趕上小艇，那小艇搖晃着蕩了開去，黃洛夫正待喊叫，那小姑娘縱身隻一跳跟着也上去，叫聲：&ldquo坐定，開船了！&rdquo從船篷架掇過竹篙，就沿岸撐去。
小艇行約三裡地，到了一片蘆葦叢内停住，這時她才叫黃洛夫坐在船篷裡休息，自到艇尾生火煮飯。
當火燃了，米下了鍋，才說：&ldquo洋學生，你知道，那兒是渡口，人雜，不好說話。
在這兒，可以放心，大聲唱歌也沒人管。
你不用急，我告訴你，馬叔不在家，要過幾天才能來，叫你先住在這小艇上養養身體。
&rdquo黃洛夫暗自又叫起苦來：&ldquo剛剛在五龍庵關了幾天，又要在小艇上坐禁閉了！&rdquo 那小姑娘比起靜姑來就更大膽潑辣了，她自我介
可惜胡子又太長了，這個他無法可想，平時是從不用刮胡刀的。
雖有幾分惋惜，卻也不失為&ldquo服裝整齊&rdquo&ldquo面目光彩&rdquo了。
打扮完畢，他就悠悠蕩蕩地朝五龍庵走去。
五龍庵是個菜姑寺，四周圍着道紅磚牆。
進了正中大門是一個大院子，左右兩邊各植大榕樹一株，走過院子就是正庵。
當時黃洛夫走進大門并沒人出來阻擋，進入院子，才看見有個菜姑模樣的年輕婦女在那兒打掃，黃洛夫連忙上前招呼，恭恭敬敬地叫聲：&ldquo師父，您早。
&rdquo那菜姑擡頭望他，不發一言又兀自在掃她的庭院。
黃洛夫覺得無趣，卻又急于要找馬叔，盡管對方表示并不熱烈，也隻好再低聲下氣地問：&ldquo師父，請問一聲，你們這兒有位叫靜姑的沒有？&rdquo那年輕菜姑停了手，重新把他打量：&ldquo你找哪個靜姑？&rdquo黃洛夫依照大林交代的暗号：&ldquo我找從鹹江口來的靜姑。
&rdquo那年輕菜姑略為有點遲疑：&ldquo你找她做什麼？&rdquo黃洛夫道：&ldquo她有個親戚叫成哥的，托我帶一封信交她轉給馬叔。
&rdquo菜姑四面張望，卻又裝作不明白的樣子：&ldquo你再說清楚一些。
&rdquo黃洛夫重新把話複述一遍。
不意那菜姑竟然搖起頭來：&ldquo你找錯地方了吧？我們這兒沒有馬叔這個人。
&rdquo這可叫那黃洛夫如受雷打一樣，一時傻住了，他口吃地說：&ldquo你&hellip&hellip們這&hellip&hellip兒不是叫五&hellip&hellip龍庵嗎？&rdquo說着，又跑到大門口去查對，一點沒錯，那大門上明明白白寫了&ldquo五龍庵&rdquo三個字。
那菜姑見他那傻裡傻氣的模樣，反而抿起嘴來笑，而黃洛夫也一口咬定：&ldquo是五龍庵就一定有靜姑，一定有馬叔；你也許新來不知道，請替我通傳一聲，我要找靜姑。
&rdquo那菜姑見他認真着急，看來又似有什麼急事，也不再為難他，便對他說：&ldquo我就是靜姑。
&rdquo那黃洛夫一聽這話，一身松下，大為高興說：&ldquo我早知道成哥不會騙我。
&rdquo接着卻又埋怨起人來：&ldquo你不知道我有多急，卻在尋開心！&rdquo靜姑斂下笑容說：&ldquo信呢？&rdquo黃洛夫道：&ldquo要親自交給馬叔。
&rdquo靜姑又有幾分沉吟了，一會兒又說：&ldquo也好，不過他現在不在這兒。
&rdquo那黃洛夫一時又起了恐慌：&ldquo那我怎麼辦，我是回不去了的。
&rdquo&ldquo你一定要親自見他？&rdquo黃洛夫道：&ldquo我一心一意就為了這個。
&rdquo靜姑又道：&ldquo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五天，你能等嗎？&rdquo黃洛夫無可奈何，也隻好如此了，他表示願意，于是靜姑說道：&ldquo那你就跟我來吧。
&rdquo 當下靜姑就把他從側門帶進去，庵後有一排平房，平時是準備給香客過夜的，這時正好把他安插下。
她一邊打開一間清靜小屋請他進去，一邊又問：&ldquo你從沒來過這兒吧？&rdquo黃洛夫把包袱放下：&ldquo要是來過，也不會受你這些氣。
&rdquo靜姑笑着解釋：&ldquo我不能對什麼人都相信。
你是剛從城裡來的？&rdquo黃洛夫一時興起，很想把什麼都告訴她。
但靜姑卻警告他：&ldquo門有縫，窗有耳，說話可得小心。
你在這兒暫住，不許出去，也不許亂跑，吃的喝的我自送來。
找馬叔由我安排，不能性急，運氣好一下子就找到，運氣不好先住三五天再說。
&rdquo說着又出門去，一會兒把一壺清茶送進來：&ldquo自然我很清楚，沒急事你也不會到我這兒來，但是馬叔忙呀，像個神仙一樣遊來遊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兒過夜。
我看你眼睛充血，面色灰暗，該一夜沒睡了吧？這兒有現成的床，躺下歇歇，有事我會來關照，千萬不要到處亂走！&rdquo說着，把門反扣上，咔嗒一聲又加上一面鎖。
&ldquo這次真的被俘啦，&rdquo黃洛夫想，&ldquo但是在一個漂亮的女同志手裡！&rdquo他倒有點詩人的豪興哩。
三 黃洛夫在五龍庵像隐士似的，整整地過了兩天隐居生活。
睡倒睡飽了，隻是無書讀，無事幹，無聊。
靜姑對他的照顧既熱情又細緻，按時送茶送飯，有時還抽空來談談，頂大方，不像個鄉下姑娘。
她很忙，庵内大小事務都要她管，那個庵主已是六十多了，除念經、禮佛、打坐、接待施主、辦功德、替人還願，什麼也不管，一切全交給她。
經過了幾天的接觸，黃洛夫和她混熟了，他本來也挺随便，講起話來也就不那樣注意方式方法，他竟然大膽地問她：&ldquo年輕輕的為什麼要出家？&rdquo靜姑避而不答，卻反問他：&ldquo沒有我這個出家人，你還能安安靜靜地住在這兒？&rdquo一句話把他問得直傻笑。
&ldquo真厲害，&rdquo他想，&ldquo到底是革命婦女！&rdquo 一天，将近黃昏，靜姑來敲他的房門，對他說：&ldquo馬叔派人接你來啦。
&rdquo叫他把包袱理好。
不久，就帶進一個比她年紀略小的姑娘，那姑娘還叫靜姑做表姊。
這人更有趣了，一見面就對黃洛夫做鬼面。
靜姑對那小姑娘說：&ldquo我把人交你，路上出事，你負責。
&rdquo那小姑娘完全是另一類型的人物，她喜怒無常，一會兒放聲大笑，一會兒又對你瞪眼皺眉，大聲大氣地說話，倒十分爽朗。
當時她便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回答：&ldquo要有事出，我就跳海！&rdquo靜姑說：&ldquo還是小心點好，到那時想跳海也來不及啦！&rdquo 小姑娘大搖大擺地對黃洛夫說：&ldquo喂，洋學生，準備好了麼？現在就走！&rdquo黃洛夫小聲小氣地回說：&ldquo聽候吩咐。
&rdquo那小姑娘叫聲：&ldquo走！&rdquo把他的包袱一提就走，力氣倒不小。
走了約裡來路又對他大聲恐吓：&ldquo洋學生，你可得準備準備，我們要走一晚！&rdquo再走三五裡路又開他的玩笑：&ldquo喂，洋學生，你會唱歌嗎？這兒可不是大城盡你怎麼唱都出不了事。
&rdquo見他走得慢，老落在後頭，又說：&ldquo我看你就不行，還走不上三五步路就不行啦。
累了吧，要不要歇歇？&rdquo 黃洛夫見她那樣随便、刁蠻，也不那麼老實了，他說：&ldquo有這樣漂亮的姑娘陪我走，再走十天十夜也不累！&rdquo這可叫那姑娘瞪眼豎眉，她氣憤憤地說：&ldquo洋學生，你說粗話，小心我告訴馬叔，他不會饒過你的！&rdquo黃洛夫故意問：&ldquo馬叔很厲害嗎？&rdquo小姑娘大聲恐吓道：&ldquo他不厲害？連石頭獅子見了他也要低頭！&rdquo他們就這樣說說笑笑地趕着路，不上三個小時就趕到一個地方，黃洛夫一看是個渡口，一艘大渡船停在那兒，旁邊泊着一隻小艇。
那姑娘對那小艇隻一指：&ldquo上去！&rdquo黃洛夫莫名其妙地問：&ldquo還要趕水路？&rdquo那小姑娘笑道：&ldquo到哩。
&rdquo黃洛夫更鬧不清了：&ldquo為什麼還乘船？&rdquo 小姑娘把他隻一推，趕上小艇，那小艇搖晃着蕩了開去，黃洛夫正待喊叫，那小姑娘縱身隻一跳跟着也上去，叫聲：&ldquo坐定，開船了！&rdquo從船篷架掇過竹篙，就沿岸撐去。
小艇行約三裡地，到了一片蘆葦叢内停住，這時她才叫黃洛夫坐在船篷裡休息，自到艇尾生火煮飯。
當火燃了，米下了鍋，才說：&ldquo洋學生，你知道，那兒是渡口，人雜，不好說話。
在這兒，可以放心，大聲唱歌也沒人管。
你不用急，我告訴你，馬叔不在家，要過幾天才能來，叫你先住在這小艇上養養身體。
&rdquo黃洛夫暗自又叫起苦來：&ldquo剛剛在五龍庵關了幾天，又要在小艇上坐禁閉了！&rdquo 那小姑娘比起靜姑來就更大膽潑辣了，她自我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