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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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慶娘道：&ldquo有希望，希望大得很呢。
那女同志，還送來一筆款子、幾封慰問信，還有一些吃的要送來，她說：大家生活苦，組織很關心，叫我們把大家安頓安頓，不要讓一個人過不了日子。
&rdquo 天保娘道：&ldquo那些自新的壞蛋呢？&rdquo慶娘道：&ldquo變壞了，當然不是我們的人，我們隻救濟那些表現好的，蘇姑娘叫我來和你商量商量，看該怎麼辦！&rdquo天保娘堅決、明确地說：&ldquo壞蛋不救濟我贊成！&rdquo慶娘又道：&ldquo蘇姑娘還要我們把大家生活安排好，團結起來，人多勢大。
&rdquo天保娘又捏起拳頭說：&ldquo現在家屬們都要求到監獄探望親人，我也想去看看天保，他們憑什麼把人關了這麼久，還不讓家屬見？&rdquo慶娘道：&ldquo對！憑什麼不叫見？我們去。
但是我們得注意大家的安全。
&rdquo 那一夜，有五六個人在天保娘家集會，商量怎樣生産自救。
慶娘說：&ldquo這筆錢可來得不容易，是我們的人每一分錢、每一角錢，集起來捐給我們的，要省吃儉用，不能大吃大喝，要用在找生活上去。
還有個約法三章，不能對外說錢的來源，不能說是誰人交給你們的，要大家行動一緻。
我們受難家屬也要組織起來，有事大家商量，大家做主。
&rdquo 這些道理大家也都明白，也都贊成，隻是誰該分、誰不該分，是把款子集中起來用還是分給大家自謀生計去，有争論。
有人就不主張分給陳山女人，那陳山女人也在座，有人責問她：&ldquo你忘了陳山幹的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剛剛吃官司，你就胡亂瞎搞，對得起陳山不？&rdquo那陳山女人當場哭得死去活來，說：&ldquo大家都不體諒，我隻好死！&rdquo天保娘卻出來替她說話：&ldquo人家不是存心做壞，是受害&hellip&hellip&rdquo她替陳山女人說了那經過，也就過去。
有人又提起那些自新過的，說：&ldquo真正壞的，也隻一兩個，蘇四自新前說姓劉的答應他，一自新就有賞金，分配事做，可是自新出來，賞金沒有，也不給事做，他去找姓劉的那壞蛋，姓劉的把牛眼一瞪：誰答應給你事做？你沒腿，不會自己去找！蘇四到處奔跑，什麼地方也不要，有人說你當了共産黨我們不要，有的說，你自新過，我們這兒不好要，現在苦的連老婆褲子也拿出去當。
&rdquo也有一兩個人同情附和的，說：&ldquo到底也是吃過苦頭來的。
&rdquo天保娘卻氣得直哆嗦，面紅脖子粗地叫：&ldquo這種人沒有骨頭，做了鬼，我們還給他救濟，拿老婆褲子去當，到處擡不起頭，活該！一分錢也不能給，還要和他斷絕往來，誰還想偷偷摸摸，和他們勾勾搭搭就是犯罪！我們給他救濟了，那些正直的不對反動派低頭的人，會怎樣說！叫我斷去這老命可以，叫我昧了良心，贊成也分一份給他們，我不幹！&rdquo最後，算是慶娘出來做了結論：凡是已自新的，從行動上說他已變壞了，不能給！救濟金可以按戶分發，自己找生活去，切不可浪費。
也可以留一部分下來，準備給在牢裡受苦的人做費用。
今天沒有來的，經大家公議，該發一份的，也要發。
大家沒意見，分了救濟費，成立了個三人小組，也都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六 玉華到老魏家裡和他談了一次重要機密的話，她說：&ldquo老魏，組織上有意思要和第一監獄搭上關系，你看有沒有辦法？&rdquo老魏沉吟半晌說：&ldquo關系倒有一個，就是那個包夥食的老孔，此人膽小怕死，不可靠。
&rdquo玉華問：&ldquo除了老孔，沒有别的可靠人事？&rdquo老魏吸了兩鬥旱煙，苦苦思索想出另一個人：&ldquo還有一個人，就是在老孔手下做事的金禾。
每次老孔出來采購，就是他挑的擔子。
&rdquo玉華問：&ldquo這個人怎樣？&rdquo老魏道：&ldquo人倒誠實，也是苦人家出身。
&rdquo玉華又問：&ldquo你們的交情怎樣？&rdquo老魏道：&ldquo還有點，可以探探口氣，再做商量。
&rdquo玉華道：&ldquo隻要他肯給我們遞遞信，和裡面的同志通通氣就行了。
&rdquo老魏道：&ldquo行不行，等我談過再說。
&rdquo玉華臨走時又特别叮囑道：&ldquo能辦就辦，不要太性急，太勉強，更不能過早地暴露自己的面目。
&rdquo老魏笑道：&ldquo我知道，放心。
&rdquo 那老魏在衙門口設下的肉攤，因平時和第一監獄包夥食的老孔有些交道，來往多，消息也靈通。
老孔每次上菜場就到他攤頭上坐坐，談談，無意中也漏出許多消息，隻是沒什麼組織關系。
玉華走後，老魏暗自思量：這些日來沒見老孔、金禾出來，倒換了另一個助手，也許是病了，倒不如借故去第一監獄走走。
他割了兩斤肉，買了一瓶糯米酒，朝第一監獄走。
進了第一道門，門警問他：&ldquo老魏，來做什麼？&rdquo老魏道：&ldquo多日來未見老孔上菜場，怕是有病，割兩斤肉，買了一瓶酒來探他。
&rdquo門警原來也是熟識的，說：&ldquo老孔确有病返鄉去啦。
&rdquo 老魏正想退出，卻有人在背後叫他：&ldquo老魏。
&rdquo回頭一看正是金禾，打扮得整整齊齊。
老魏說：&ldquo老金，多久不見，說是老孔病哩。
&rdquo金禾道：&ldquo他就是那樣三天兩頭病的。
&rdquo老魏問：&ldquo你上哪？&rdquo金禾道：&ldquo今天輪到我休息，回家去。
&rdquo老魏想：正是機會，便說：&ldquo走，我割了兩斤肉，買了一瓶酒，正好和你喝兩盅。
&rdquo金禾笑道：&ldquo這樣不太破費？&rdquo老魏道：&ldquo隻要多照顧我幾回，這點小意思算不了什麼。
&rdquo說着，就一起動身。
金禾住在離衙門口不遠一條橫巷裡，有個女人，四五個孩子。
老魏把豬肉、米酒交給老金女人，金禾說：&ldquo是老魏請的客，要做合口些。
&rdquo他女人忙着下廚去準備，兩個人就在房裡坐定。
老魏問了老孔的病情，又問他近來忙不忙，金禾歎了口氣道：&ldquo這碗肮髒飯不能再吃了。
&rdquo老魏表示吃驚：&ldquo不是說挺有油水的？&rdquo金禾隻是冷笑：&ldquo油水多的是人家，我們連塊骨頭也啃不上。
保安司令部盡在那兒抓人，好像越多越好，牢裡擠得滿滿的，過去關三十人的一間監房，現在關五十，夥食費就是克扣不發，犯人吃不飽，鬧事，一鬧上去又是包夥食的不是，這夥食還能辦？&rdquo 老魏道：&ldquo反正是老孔的事，你們當下人的管得了這許多。
&rdquo金禾道：&ldquo你說得也是，就是良心過不去，看那兒的人，不審問，不發落，個個餓得像鬼，尤其是那關在特号監的政治犯，不讓家屬接見，苦頭挨得又多，有點外面供應，也可以改善改善，每次我送飯到那兒去，就是一陣心酸。
你認識那打鐵巷的日升、天保他們？&rdquo老魏道：&ldquo聽說關了一年多了！&rdquo金禾豎起大拇指：&ldquo真是好漢，日升被打斷一條腿，一頭一面白須白發，看來就像個六七十老頭，就是不屈，那次那個姓劉的去勸說了他半天，他一口痰直吐上他面，罵聲：狗，走！那天保小夥子，上過一次火刑，雙足都燒爛了，那姓劉的也去勸他，叫他自新，他還動起手打人，好在有獄警在，把姓劉的保護出來，才沒挨打。
&rdquo 一會兒，酒菜都端上，金禾女人自和孩子在外頭用膳，兩人就在房裡點起燈喝兩盅。
老魏問：&ldquo他們的案件怎麼個處理？&rdquo金禾幾杯酒下肚，話更多了：&ldquo誰個知道，早說要上站籠，又沒消息。
&rdquo老魏問：&ldquo為什麼不讓他們家屬探監？那日升、天保的老婆老母我倒見過幾面，也真可憐。
&rdquo金禾道：&ldquo聽說是那姓劉的對保安司令部特務科長朱大同拍了胸膛：别叫他們和外面通氣，我自有辦法叫他們自新。
自新的事沒辦妥，反叫那姓劉的一到那兒就要挨揍。
&rdquo說着哈哈大笑：&ldquo壞人自有惡報！&rdquo 他們直喝到快到戒嚴時間，老魏才告辭。
臨出門見金禾那幾個孩子，個個面黃肌瘦，心内有點過意不去，從袋裡掏出幾個銀角子，一個人塞了一個在手：&ldquo買糖吃！&rdquo在路上，老魏心想：這老金看來也有同情心，下次再進一步談&hellip&hellip 下次金禾休假，老魏又帶上酒肉還有一份禮品上他家去。
金禾問：&ldquo這份禮誰送的？&rdquo老魏道：&ldquo收下再說，都是老朋友。
&rdquo兩個人吃喝一番，老魏又引起日升、天保的話來談，這次他談的多，不外是日升女人、天保老母，想念自己丈夫、兒子，哭得雙眼都快瞎了。
金禾聽了也很難過：&ldquo讓她們見次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rdquo老魏道：&ldquo我也是這樣說，就是權在人家手裡。
&rdquo說着，看了金禾一眼，&ldquo老弟，你看有什麼辦法？&rdquo金禾卻悶聲不響。
老魏又用話去打動他：&ldquo有點同情心的人都該難過，誰個沒有丈夫兒子。
&rdquo說着盡歎氣。
金禾忽然開口道：&ldquo老魏，我們是自己人，我隻說給你聽，别傳出去，壞了我的飯碗。
&rdquo老魏對天發誓道：&ldquo我老魏不替你守秘密絕子斷孫。
&rdquo 金禾道：&ldquo叫日升、天保捎個信出來如何？&rdquo老魏故意問：&ldquo誰個敢捎？&rdquo金禾沉吟半晌，把胸膛一拍：&ldquo有我！&rdquo老魏心想：有七八成了，卻又故意問：&ldquo他們相信你嗎？有姓劉的那壞蛋在搞鬼，怕他們也不輕易信人。
&rdquo金禾一想，倒也是真的。
&ldquo我這兒倒有個主意，&rdquo老魏忽然說道，&ldquo不如叫日升女人、天保老母先寫封信去，那日升、天保見了，必然會相信你，這不更好？&rdquo金禾說：&ldquo也是個辦法，可是，我怎能幫這個忙？&rdquo老魏于是伸手把金禾用力一拍：&ldquo不瞞老弟說，我也因同情孤苦，受人之托，這份禮就是日升女人請我代送的，她的信現在我身上，就煩老弟看在多年老友面上，做這次人情吧。
&rdquo說着把信掏出來，&ldquo信我看過，沒有什麼，可以放心。
&rdquo他把信打開攤在金禾面前，金禾一看，無非是些慰問的話，也就放心收下。
第二天，金禾果然秘密地把信轉了，也讨了回信交給老魏。
老魏抓住機會做了工作，從政治上啟發他、幫助他，不久便把他吸收為革命互濟會會員。
那宋日升和外面通了氣後，不久又得到一封用薄紙條、正楷字，小到不能再小、密到不能再密的信。
信這樣寫道： 親愛的日升、天保及所有英勇不屈的同志們： 革命互濟會向你們&mdash&mdash不屈的英雄們，緻以最熱烈的崇高的革命敬禮！ 你們被叛徒出賣，遭受國民黨反動派的迫害，使我們感到無比的憤恨。
但你們又都是優秀的革命兒子、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你們的自由雖然喪失，你們的肉體雖然受到反動派殘酷的摧殘，由于你們都有崇高的革命意志、偉大的無産階級理想，你們所進行的堅強不屈的鬥争，不背叛革命，不出賣良心，不向敵人低頭，使敵人不得不一次再次地失敗！你們偉大堅貞的行動，将永遠刻在四十萬刺州人民的心裡！ 親愛的同志們，國民黨反動派對革命的瘋狂進攻，并不表示它的強大，而是表示它的軟弱、懦怯！這些日來，在敵人瘋狂進攻下，我們是受到一些損失的，但反動派并沒有達到它企圖消滅黨，消滅革命工農紅軍，消滅中國革命的陰謀詭計。
相反的，我們的革命鬥争沒停止，我們的黨、我們的革命工農紅軍更加堅強、壯大！我們親愛的毛主席，正率領着紅軍在進行史無前例的偉大壯舉&mdash&mdash長征，它前後已消滅了國民黨反動派幾十萬部隊，擴大了革命影響。
留守在中央革命根據地的紅軍，也在四面出擊，擴大革命根據地。
在不久的将來，他們将會到我們這兒來，來解放四十萬受苦受難的刺州人民！ 親愛的同志們，當前的革命形勢對我們很有利，隻要我們能堅持，敢于和反動派進行鬥争，我們一定能勝利，勝利一定屬于我們！你們的家屬，組織上已有妥善安排，他們生活過得很好，叛徒和反動派的造謠誣蔑全是假的，不要去信它！ 順緻 布禮！ 刺州革命互濟會 這封信大大地激動了這些受苦受難同志的心，日升熱淚盈眶地說：&ldquo我們又和黨聯系上了，黨還在戰鬥，紅軍還在戰鬥！&rdquo天保也歡欣鼓舞地說：&ldquo對叛徒、反動派，我們要給予更沉重的打擊！&rdquo 他們聯名寫信問黨：&ldquo該怎樣戰鬥？&rdquo黨給他們回信說：&ldquo形勢正在變，你們準備力量，準備迎接新的戰鬥！&rdquo
那女同志，還送來一筆款子、幾封慰問信，還有一些吃的要送來，她說：大家生活苦，組織很關心，叫我們把大家安頓安頓，不要讓一個人過不了日子。
&rdquo 天保娘道：&ldquo那些自新的壞蛋呢？&rdquo慶娘道：&ldquo變壞了，當然不是我們的人，我們隻救濟那些表現好的，蘇姑娘叫我來和你商量商量，看該怎麼辦！&rdquo天保娘堅決、明确地說：&ldquo壞蛋不救濟我贊成！&rdquo慶娘又道：&ldquo蘇姑娘還要我們把大家生活安排好，團結起來，人多勢大。
&rdquo天保娘又捏起拳頭說：&ldquo現在家屬們都要求到監獄探望親人，我也想去看看天保，他們憑什麼把人關了這麼久，還不讓家屬見？&rdquo慶娘道：&ldquo對！憑什麼不叫見？我們去。
但是我們得注意大家的安全。
&rdquo 那一夜，有五六個人在天保娘家集會，商量怎樣生産自救。
慶娘說：&ldquo這筆錢可來得不容易，是我們的人每一分錢、每一角錢，集起來捐給我們的，要省吃儉用，不能大吃大喝，要用在找生活上去。
還有個約法三章，不能對外說錢的來源，不能說是誰人交給你們的，要大家行動一緻。
我們受難家屬也要組織起來，有事大家商量，大家做主。
&rdquo 這些道理大家也都明白，也都贊成，隻是誰該分、誰不該分，是把款子集中起來用還是分給大家自謀生計去，有争論。
有人就不主張分給陳山女人，那陳山女人也在座，有人責問她：&ldquo你忘了陳山幹的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剛剛吃官司，你就胡亂瞎搞，對得起陳山不？&rdquo那陳山女人當場哭得死去活來，說：&ldquo大家都不體諒，我隻好死！&rdquo天保娘卻出來替她說話：&ldquo人家不是存心做壞，是受害&hellip&hellip&rdquo她替陳山女人說了那經過，也就過去。
有人又提起那些自新過的，說：&ldquo真正壞的，也隻一兩個，蘇四自新前說姓劉的答應他，一自新就有賞金，分配事做，可是自新出來，賞金沒有，也不給事做，他去找姓劉的那壞蛋，姓劉的把牛眼一瞪：誰答應給你事做？你沒腿，不會自己去找！蘇四到處奔跑，什麼地方也不要，有人說你當了共産黨我們不要，有的說，你自新過，我們這兒不好要，現在苦的連老婆褲子也拿出去當。
&rdquo也有一兩個人同情附和的，說：&ldquo到底也是吃過苦頭來的。
&rdquo天保娘卻氣得直哆嗦，面紅脖子粗地叫：&ldquo這種人沒有骨頭，做了鬼，我們還給他救濟，拿老婆褲子去當，到處擡不起頭，活該！一分錢也不能給，還要和他斷絕往來，誰還想偷偷摸摸，和他們勾勾搭搭就是犯罪！我們給他救濟了，那些正直的不對反動派低頭的人，會怎樣說！叫我斷去這老命可以，叫我昧了良心，贊成也分一份給他們，我不幹！&rdquo最後，算是慶娘出來做了結論：凡是已自新的，從行動上說他已變壞了，不能給！救濟金可以按戶分發，自己找生活去，切不可浪費。
也可以留一部分下來，準備給在牢裡受苦的人做費用。
今天沒有來的，經大家公議，該發一份的，也要發。
大家沒意見，分了救濟費，成立了個三人小組，也都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六 玉華到老魏家裡和他談了一次重要機密的話，她說：&ldquo老魏，組織上有意思要和第一監獄搭上關系，你看有沒有辦法？&rdquo老魏沉吟半晌說：&ldquo關系倒有一個，就是那個包夥食的老孔，此人膽小怕死，不可靠。
&rdquo玉華問：&ldquo除了老孔，沒有别的可靠人事？&rdquo老魏吸了兩鬥旱煙，苦苦思索想出另一個人：&ldquo還有一個人，就是在老孔手下做事的金禾。
每次老孔出來采購，就是他挑的擔子。
&rdquo玉華問：&ldquo這個人怎樣？&rdquo老魏道：&ldquo人倒誠實，也是苦人家出身。
&rdquo玉華又問：&ldquo你們的交情怎樣？&rdquo老魏道：&ldquo還有點，可以探探口氣，再做商量。
&rdquo玉華道：&ldquo隻要他肯給我們遞遞信，和裡面的同志通通氣就行了。
&rdquo老魏道：&ldquo行不行，等我談過再說。
&rdquo玉華臨走時又特别叮囑道：&ldquo能辦就辦，不要太性急，太勉強，更不能過早地暴露自己的面目。
&rdquo老魏笑道：&ldquo我知道，放心。
&rdquo 那老魏在衙門口設下的肉攤，因平時和第一監獄包夥食的老孔有些交道，來往多，消息也靈通。
老孔每次上菜場就到他攤頭上坐坐，談談，無意中也漏出許多消息，隻是沒什麼組織關系。
玉華走後，老魏暗自思量：這些日來沒見老孔、金禾出來，倒換了另一個助手，也許是病了，倒不如借故去第一監獄走走。
他割了兩斤肉，買了一瓶糯米酒，朝第一監獄走。
進了第一道門，門警問他：&ldquo老魏，來做什麼？&rdquo老魏道：&ldquo多日來未見老孔上菜場，怕是有病，割兩斤肉，買了一瓶酒來探他。
&rdquo門警原來也是熟識的，說：&ldquo老孔确有病返鄉去啦。
&rdquo 老魏正想退出，卻有人在背後叫他：&ldquo老魏。
&rdquo回頭一看正是金禾，打扮得整整齊齊。
老魏說：&ldquo老金，多久不見，說是老孔病哩。
&rdquo金禾道：&ldquo他就是那樣三天兩頭病的。
&rdquo老魏問：&ldquo你上哪？&rdquo金禾道：&ldquo今天輪到我休息，回家去。
&rdquo老魏想：正是機會，便說：&ldquo走，我割了兩斤肉，買了一瓶酒，正好和你喝兩盅。
&rdquo金禾笑道：&ldquo這樣不太破費？&rdquo老魏道：&ldquo隻要多照顧我幾回，這點小意思算不了什麼。
&rdquo說着，就一起動身。
金禾住在離衙門口不遠一條橫巷裡，有個女人，四五個孩子。
老魏把豬肉、米酒交給老金女人，金禾說：&ldquo是老魏請的客，要做合口些。
&rdquo他女人忙着下廚去準備，兩個人就在房裡坐定。
老魏問了老孔的病情，又問他近來忙不忙，金禾歎了口氣道：&ldquo這碗肮髒飯不能再吃了。
&rdquo老魏表示吃驚：&ldquo不是說挺有油水的？&rdquo金禾隻是冷笑：&ldquo油水多的是人家，我們連塊骨頭也啃不上。
保安司令部盡在那兒抓人，好像越多越好，牢裡擠得滿滿的，過去關三十人的一間監房，現在關五十，夥食費就是克扣不發，犯人吃不飽，鬧事，一鬧上去又是包夥食的不是，這夥食還能辦？&rdquo 老魏道：&ldquo反正是老孔的事，你們當下人的管得了這許多。
&rdquo金禾道：&ldquo你說得也是，就是良心過不去，看那兒的人，不審問，不發落，個個餓得像鬼，尤其是那關在特号監的政治犯，不讓家屬接見，苦頭挨得又多，有點外面供應，也可以改善改善，每次我送飯到那兒去，就是一陣心酸。
你認識那打鐵巷的日升、天保他們？&rdquo老魏道：&ldquo聽說關了一年多了！&rdquo金禾豎起大拇指：&ldquo真是好漢，日升被打斷一條腿，一頭一面白須白發，看來就像個六七十老頭，就是不屈，那次那個姓劉的去勸說了他半天，他一口痰直吐上他面，罵聲：狗，走！那天保小夥子，上過一次火刑，雙足都燒爛了，那姓劉的也去勸他，叫他自新，他還動起手打人，好在有獄警在，把姓劉的保護出來，才沒挨打。
&rdquo 一會兒，酒菜都端上，金禾女人自和孩子在外頭用膳，兩人就在房裡點起燈喝兩盅。
老魏問：&ldquo他們的案件怎麼個處理？&rdquo金禾幾杯酒下肚，話更多了：&ldquo誰個知道，早說要上站籠，又沒消息。
&rdquo老魏問：&ldquo為什麼不讓他們家屬探監？那日升、天保的老婆老母我倒見過幾面，也真可憐。
&rdquo金禾道：&ldquo聽說是那姓劉的對保安司令部特務科長朱大同拍了胸膛：别叫他們和外面通氣，我自有辦法叫他們自新。
自新的事沒辦妥，反叫那姓劉的一到那兒就要挨揍。
&rdquo說着哈哈大笑：&ldquo壞人自有惡報！&rdquo 他們直喝到快到戒嚴時間，老魏才告辭。
臨出門見金禾那幾個孩子，個個面黃肌瘦，心内有點過意不去，從袋裡掏出幾個銀角子，一個人塞了一個在手：&ldquo買糖吃！&rdquo在路上，老魏心想：這老金看來也有同情心，下次再進一步談&hellip&hellip 下次金禾休假，老魏又帶上酒肉還有一份禮品上他家去。
金禾問：&ldquo這份禮誰送的？&rdquo老魏道：&ldquo收下再說，都是老朋友。
&rdquo兩個人吃喝一番，老魏又引起日升、天保的話來談，這次他談的多，不外是日升女人、天保老母，想念自己丈夫、兒子，哭得雙眼都快瞎了。
金禾聽了也很難過：&ldquo讓她們見次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rdquo老魏道：&ldquo我也是這樣說，就是權在人家手裡。
&rdquo說着，看了金禾一眼，&ldquo老弟，你看有什麼辦法？&rdquo金禾卻悶聲不響。
老魏又用話去打動他：&ldquo有點同情心的人都該難過，誰個沒有丈夫兒子。
&rdquo說着盡歎氣。
金禾忽然開口道：&ldquo老魏，我們是自己人，我隻說給你聽，别傳出去，壞了我的飯碗。
&rdquo老魏對天發誓道：&ldquo我老魏不替你守秘密絕子斷孫。
&rdquo 金禾道：&ldquo叫日升、天保捎個信出來如何？&rdquo老魏故意問：&ldquo誰個敢捎？&rdquo金禾沉吟半晌，把胸膛一拍：&ldquo有我！&rdquo老魏心想：有七八成了，卻又故意問：&ldquo他們相信你嗎？有姓劉的那壞蛋在搞鬼，怕他們也不輕易信人。
&rdquo金禾一想，倒也是真的。
&ldquo我這兒倒有個主意，&rdquo老魏忽然說道，&ldquo不如叫日升女人、天保老母先寫封信去，那日升、天保見了，必然會相信你，這不更好？&rdquo金禾說：&ldquo也是個辦法，可是，我怎能幫這個忙？&rdquo老魏于是伸手把金禾用力一拍：&ldquo不瞞老弟說，我也因同情孤苦，受人之托，這份禮就是日升女人請我代送的，她的信現在我身上，就煩老弟看在多年老友面上，做這次人情吧。
&rdquo說着把信掏出來，&ldquo信我看過，沒有什麼，可以放心。
&rdquo他把信打開攤在金禾面前，金禾一看，無非是些慰問的話，也就放心收下。
第二天，金禾果然秘密地把信轉了，也讨了回信交給老魏。
老魏抓住機會做了工作，從政治上啟發他、幫助他，不久便把他吸收為革命互濟會會員。
那宋日升和外面通了氣後，不久又得到一封用薄紙條、正楷字，小到不能再小、密到不能再密的信。
信這樣寫道： 親愛的日升、天保及所有英勇不屈的同志們： 革命互濟會向你們&mdash&mdash不屈的英雄們，緻以最熱烈的崇高的革命敬禮！ 你們被叛徒出賣，遭受國民黨反動派的迫害，使我們感到無比的憤恨。
但你們又都是優秀的革命兒子、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你們的自由雖然喪失，你們的肉體雖然受到反動派殘酷的摧殘，由于你們都有崇高的革命意志、偉大的無産階級理想，你們所進行的堅強不屈的鬥争，不背叛革命，不出賣良心，不向敵人低頭，使敵人不得不一次再次地失敗！你們偉大堅貞的行動，将永遠刻在四十萬刺州人民的心裡！ 親愛的同志們，國民黨反動派對革命的瘋狂進攻，并不表示它的強大，而是表示它的軟弱、懦怯！這些日來，在敵人瘋狂進攻下，我們是受到一些損失的，但反動派并沒有達到它企圖消滅黨，消滅革命工農紅軍，消滅中國革命的陰謀詭計。
相反的，我們的革命鬥争沒停止，我們的黨、我們的革命工農紅軍更加堅強、壯大！我們親愛的毛主席，正率領着紅軍在進行史無前例的偉大壯舉&mdash&mdash長征，它前後已消滅了國民黨反動派幾十萬部隊，擴大了革命影響。
留守在中央革命根據地的紅軍，也在四面出擊，擴大革命根據地。
在不久的将來，他們将會到我們這兒來，來解放四十萬受苦受難的刺州人民！ 親愛的同志們，當前的革命形勢對我們很有利，隻要我們能堅持，敢于和反動派進行鬥争，我們一定能勝利，勝利一定屬于我們！你們的家屬，組織上已有妥善安排，他們生活過得很好，叛徒和反動派的造謠誣蔑全是假的，不要去信它！ 順緻 布禮！ 刺州革命互濟會 這封信大大地激動了這些受苦受難同志的心，日升熱淚盈眶地說：&ldquo我們又和黨聯系上了，黨還在戰鬥，紅軍還在戰鬥！&rdquo天保也歡欣鼓舞地說：&ldquo對叛徒、反動派，我們要給予更沉重的打擊！&rdquo 他們聯名寫信問黨：&ldquo該怎樣戰鬥？&rdquo黨給他們回信說：&ldquo形勢正在變，你們準備力量，準備迎接新的戰鬥！&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