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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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rdquo她又想起那一次當他們在熱烈地擁抱、親吻，他有要求，而她也情不自禁地把身體給了他，不久他的态度就變了。
&ldquo男人都是這樣，沒到手時什麼話都會說、都會做，一到手就轉面不認人！&rdquo一想到這兒，她就恨，恨男人薄情寡義。
難道他過去那許多情意表示，僅為了達到這個目的？&ldquo我得找他談一次，&rdquo她想，&ldquo對我不能這樣，我不是賣淫婦，你要怎樣就怎樣。
我要告訴他，你走不脫，你有幹系！&rdquo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在找機會要和他開一次談判。
婦女夜校和往時一樣，由陳聰講課。
她坐在第一排，眼盯盯地，用充滿熾熱的情思在望他，希望他對她垂顧一眼，對她笑一笑。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含笑、愛撫的眼光去看她。
他故意不看她，也不再在課文講完後，像過去一樣對她用柔情的聲調發問：&ldquo玉葉，你都聽懂嗎？&rdquo反而，有意走近一個比她更年輕的女同學旁邊，問：&ldquo你都聽懂啦？&rdquo又走近一個比她年紀大，已有一個孩子的女同學旁邊，故意表揚她：&ldquo你進步得快極了，還得加一把力！&rdquo她氣憤填胸地想：&ldquo什麼意思，故意做給我看的！&rdquo 下課鐘響了，學生們紛紛點上火把、火油燈，要離去，她故意拖延着，等他，想和他談幾句。
而他，站得遠遠的，故意不走近前，當她低聲下氣主動走向他，他又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匆匆離開。
當随身丫頭把她接回家，她一言不響，一上樓掩上門，便投身上床，放聲大哭。
&ldquo完啦，&rdquo她想，&ldquo他把我玩過，就去勾别人啦！&rdquo哭了一會兒，忽又下決心道，&ldquo我年輕，漂亮，有錢，什麼不如她們？不！我一定不放手！&rdquo 夜深了，四周都已沉沉入睡，隻有五裡外的為民鎮，還是燈光輝煌，笙歌不絕&hellip&hellip 五 老黃和陳聰到為民鎮趕了一次圩。
為民鎮在刺禾公路上，有一條長達兩裡叫&ldquo添才街&rdquo的大街，整齊地建着兩列長長的、同一個規格的三層洋樓，鎮頭鎮尾基于防衛的考慮，還建有兩座高達四層的炮樓，炮樓上各駐商團一小隊。
這個新興市鎮最高的行政當局是&ldquo為民鎮商會&rdquo，商會會長也是許添才。
從這個市鎮開工興建到現在，一直是他在掌理，許為民隻躲在背後指揮策劃。
許添才雖是個大少爺，但對經營特種企業，卻是幹才，在為民鎮創辦初期，他到禾市&ldquo觀摩&rdquo&ldquo學習&rdquo了兩個多月。
之後，回到池塘就對許為民建議說：&ldquo要把市鎮繁榮起來，嫖賭飲抽都少不了。
&rdquo又說：&ldquo隻要把這些娛樂事業辦得好，就不怕銀紙不滾滾來。
&rdquo許為民采納了他的建議，于是所謂&ldquo第一流&rdquo的妓院、煙館、賭場、飯店就紛紛辦了起來。
果然興盛，一時刺州也為之遜色。
老黃在到刺州時，曾在公路車上浏覽過這個市鎮，說來并不陌生，但印象沒有這次深刻。
他和陳聰走過鎮首那座白色洋灰牌樓，進入添才街，果然熱鬧。
百貨商店羅列着來自東洋、西洋、上海各地各種時新商品，許多店鋪都自稱為&ldquo小紐約&rdquo&ldquo小巴黎&rdquo&ldquo新上海&rdquo，洋服鋪大玻璃櫃内模特兒露胸袒臂地對過往客人露出微笑，照相館門口像舉行櫥窗展覽似的挂着各種着色人像，鑲牙店用驚人巨牙來做号召，首飾鋪标出&ldquo貴客光顧，一律八折&rdquo。
這不過是些普通商店，并無特色，可是走到中間最繁華地段，就有一座占三間鋪面，高懸&ldquo恭喜發财&rdquo四個大字的賭場。
那賭場大門口站着兩個馬戲班醜角打扮的人，一個敲着洋鼓，一個拿着号筒，力竭聲嘶地在宣傳發财緻富之道。
他喊着：&ldquo來呀，要發财的來呀，一本萬利&hellip&hellip&rdquo喊一陣，又吹打一陣，吹打一陣又喊一陣：&ldquo恭喜發财呀，你看東和鄉王小七用一塊大洋赢了一頭大水牛。
西和鄉，陳阿二&hellip&hellip&rdquo 走過&ldquo恭喜發财&rdquo，就是&ldquo逍遙樂&rdquo，大門口貼了副對聯，一邊是&ldquo逍遙自在&rdquo，一邊是&ldquo快樂如仙&rdquo，靜悄悄卻有些骨瘦如柴、鸠形鹄面的人倉皇進出。
陳聰說：&ldquo這是大煙館，聽說高等座還有女招待哩。
&rdquo 走過逍遙樂，有一占四間門面，挂了個一丈來高大字&ldquo當&rdquo，騎樓下擠滿了人，大都提着包裹，也有些是挑着擔來的。
正對面有座樓，在騎樓上挂着兩盞彩燈，燈上寫着&ldquo樂園&rdquo兩字。
大門前一邊是隻大花籃，上寫&ldquo秀閣名媛鳳仙女史笑納&rdquo，一邊是塊紅底金字大招貼，上書&ldquo重金禮聘禾市名媛鳳仙女史候教&rdquo。
門内門外一片寂靜，卻傳出陣陣絲竹樂音。
陳聰又開口了：&ldquo這兒的姑娘據說是賣藝不賣身，最著名的姑娘号稱四大天王。
她們都年在二十上下，四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就像孿生的四姊妹。
&rdquo老黃問：&ldquo那快活林又在哪兒？&rdquo看來陳聰卻是相當内行，他嬉聲笑着：&ldquo這是高等的，還有中等和下等，貨色不同讨價也不同。
你看那邊不是迷魂谷和快活林嗎？&rdquo 果然過了幾間鋪面就是迷魂谷，一看門内、門外，騎樓下都是姑娘，她們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在打情罵俏；有的服裝整齊，有的頭發蓬松，酥胸半露，更有些僅着粉紅色汗衫短褲，故意走來走去，對過往行人大抛眼色。
再過幾個鋪面就是所謂出賣下等貨的快活林了，有幾個二龜公二龜婆站在大路上口沫橫飛地對鄉下人宣傳銷魂一次大洋一塊，還說&ldquo包滿意&rdquo。
陳聰又說：&ldquo這些窯子聽說全是許添才當的老闆，所以有人叫他許龜公。
&rdquo 他們又走過警備森嚴的商團部、&ldquo為民錢莊&rdquo，最後到了刺州大茶樓揀了個二樓臨窗座位坐下喝茶。
陳聰又說：&ldquo為民鎮号稱不夜城，入夜可熱鬧，滿街是姑娘，在大市場那邊還唱&lsquo七子班&rsquo，吃喝、賭攤擺滿街。
&rdquo老黃問：&ldquo來趁熱鬧的人多不多？&rdquo陳聰道：&ldquo四鄉有錢人來得不少。
&rdquo老黃問：&ldquo不是說到處在鬧匪，有錢人敢來？&rdquo陳聰笑道：&ldquo許天雄在十裡外稱雄，這個地頭可輪不上他。
許添才憑那商團實力，沿為民鎮十裡内外，沒人敢找麻煩。
&rdquo 他們吃了幾碟點心，喝了壺茶，正待離開，大街上卻傳來一陣女人孩子的号哭聲。
老黃居高臨下從窗口看下，隻見在迷魂谷前圍了一大堆人，一個鄉下婦女懷有七八月身孕，背上用背兜背着一個一歲大的孩子，雙手分牽着兩個五六歲大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哀求：&ldquo他已經三天三夜沒回家了，請你們做做好放他回去！&rdquo說着望望那兩個大點孩子，孩子們像個小合唱似的齊聲哭着：&ldquo爸爸，我要爸爸！&rdquo那些迷魂谷的姑娘卻七嘴八舌地在叫：&ldquo誰要你男人！&rdquo&ldquo誰不放他？說話得清楚些！&rdquo&ldquo我們這兒一個白天黑夜進出就不下二三百人，誰知道哪個是你男人？&rdquo&ldquo自己沒本事把男人看好，還來這兒罵人！&rdquo那鄉下女人隻是哭求着：&ldquo我知道，他在你們這兒，你們不放他走，我也不走！&rdquo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一時把街道塞住，議論紛紛，有的罵那男人太荒唐，兒女一大堆還幹這風流事；有的又怪那女人，為什麼不看緊他！正在鬧哄哄，來了個商團丁問出了什麼事，一個妓女說：&ldquo胡鬧來的！&rdquo那商團丁便沖向那鄉下女人：&ldquo你瞎了眼，這是什麼地方，你敢來胡鬧？走！走！&rdquo說着動手就推，那鄉下女人沒料到他會推她，朝後一仰倒身在地，群衆起陣哄，都說：&ldquo要出命案啦！&rdquo老黃搖頭歎了口氣：&ldquo慘！&rdquo陳聰說：&ldquo這類事多着哩，每天就不知有多少起。
&rdquo 他們走出茶樓到大市場去，那是個足容千人的廣場，一座戲台，兩列長長的攤位。
陳聰說：&ldquo鄉下人挑來糧食、蔬菜，豬牛雞鴨，都在這兒擺賣。
&rdquo他們轉了一轉，又沿舊路回頭走。
到了當鋪前，那兒又出了事，在騎樓下，一個衣衫褴褛、滿面煙容的男子，正在和一個中年婦女争奪一隻包袱，女的死拉住不放，放聲大罵：&ldquo短命鬼，大煙鬼，你把家裡什麼都當盡賣光，還想偷老娘這兩件衣服！&rdquo男的橫蠻不講理提起足就踢：&ldquo放不放，不放我打死你！&rdquo女的挨了他兩腳，倒在地上抱住他的足，用力一拉，男的也倒了，于是兩人就在地上糾成一團，都想搶那包袱。
一時又逗引了一大堆人，卻沒一個肯出來排解，反而在那兒擊掌喧笑。
老黃對陳聰說：&ldquo這就是許為民的德政！&rdquo 當他們走到鎮口洋灰牌樓時，隻見汪十五和一群挑夫蹲在牌樓下擋陽地方，在商量什麼。
擡頭看見老黃，隻會心笑了笑，并不打招呼。
老黃想：&ldquo布置下來的工作，他在貫徹哩！&rdquo 老黃回到潭頭不久，沈淵就來告辭，并問有什麼吩咐。
老黃嚴肅地對他說：&ldquo你生活在虎窟裡，有困難，組織上完全體會。
不過要知道，共産黨人是特種材料做成的，必須在生死存亡關頭，站穩立場！&rdquo沈淵面有愧色地說：&ldquo我會牢記你這句話。
&rdquo大林也把陳聰找來：&ldquo從此以後有關學校的事，你找老黃。
&rdquo 辦完了最後交代，大林、老黃便動身前往清源。
他們剛走出村口，就碰到順娘，大林問她到哪兒去，順娘沒有直接答複他：&ldquo我已等了好些時候。
&rdquo老黃問：&ldquo還有什麼事？&rdquo順娘搖搖頭。
大林和老黃都止了步，意思是讓她有話說了好回村，不意順娘卻說：&ldquo我陪王同志走一段。
&rdquo她實在沒有事，僅僅是知道大林要離開了，什麼時候能再見呀？她心裡實在舍不得，要來送一送。
&ldquo男人都是這樣，沒到手時什麼話都會說、都會做，一到手就轉面不認人！&rdquo一想到這兒，她就恨，恨男人薄情寡義。
難道他過去那許多情意表示，僅為了達到這個目的？&ldquo我得找他談一次，&rdquo她想，&ldquo對我不能這樣，我不是賣淫婦，你要怎樣就怎樣。
我要告訴他，你走不脫，你有幹系！&rdquo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在找機會要和他開一次談判。
婦女夜校和往時一樣，由陳聰講課。
她坐在第一排，眼盯盯地，用充滿熾熱的情思在望他，希望他對她垂顧一眼，對她笑一笑。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含笑、愛撫的眼光去看她。
他故意不看她，也不再在課文講完後，像過去一樣對她用柔情的聲調發問：&ldquo玉葉，你都聽懂嗎？&rdquo反而，有意走近一個比她更年輕的女同學旁邊，問：&ldquo你都聽懂啦？&rdquo又走近一個比她年紀大，已有一個孩子的女同學旁邊，故意表揚她：&ldquo你進步得快極了，還得加一把力！&rdquo她氣憤填胸地想：&ldquo什麼意思，故意做給我看的！&rdquo 下課鐘響了，學生們紛紛點上火把、火油燈，要離去，她故意拖延着，等他，想和他談幾句。
而他，站得遠遠的，故意不走近前，當她低聲下氣主動走向他，他又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匆匆離開。
當随身丫頭把她接回家，她一言不響，一上樓掩上門，便投身上床，放聲大哭。
&ldquo完啦，&rdquo她想，&ldquo他把我玩過，就去勾别人啦！&rdquo哭了一會兒，忽又下決心道，&ldquo我年輕，漂亮，有錢，什麼不如她們？不！我一定不放手！&rdquo 夜深了，四周都已沉沉入睡，隻有五裡外的為民鎮，還是燈光輝煌，笙歌不絕&hellip&hellip 五 老黃和陳聰到為民鎮趕了一次圩。
為民鎮在刺禾公路上，有一條長達兩裡叫&ldquo添才街&rdquo的大街，整齊地建着兩列長長的、同一個規格的三層洋樓，鎮頭鎮尾基于防衛的考慮，還建有兩座高達四層的炮樓，炮樓上各駐商團一小隊。
這個新興市鎮最高的行政當局是&ldquo為民鎮商會&rdquo，商會會長也是許添才。
從這個市鎮開工興建到現在，一直是他在掌理，許為民隻躲在背後指揮策劃。
許添才雖是個大少爺，但對經營特種企業，卻是幹才，在為民鎮創辦初期，他到禾市&ldquo觀摩&rdquo&ldquo學習&rdquo了兩個多月。
之後，回到池塘就對許為民建議說：&ldquo要把市鎮繁榮起來，嫖賭飲抽都少不了。
&rdquo又說：&ldquo隻要把這些娛樂事業辦得好，就不怕銀紙不滾滾來。
&rdquo許為民采納了他的建議，于是所謂&ldquo第一流&rdquo的妓院、煙館、賭場、飯店就紛紛辦了起來。
果然興盛，一時刺州也為之遜色。
老黃在到刺州時，曾在公路車上浏覽過這個市鎮，說來并不陌生，但印象沒有這次深刻。
他和陳聰走過鎮首那座白色洋灰牌樓，進入添才街，果然熱鬧。
百貨商店羅列着來自東洋、西洋、上海各地各種時新商品，許多店鋪都自稱為&ldquo小紐約&rdquo&ldquo小巴黎&rdquo&ldquo新上海&rdquo，洋服鋪大玻璃櫃内模特兒露胸袒臂地對過往客人露出微笑，照相館門口像舉行櫥窗展覽似的挂着各種着色人像，鑲牙店用驚人巨牙來做号召，首飾鋪标出&ldquo貴客光顧，一律八折&rdquo。
這不過是些普通商店，并無特色，可是走到中間最繁華地段，就有一座占三間鋪面，高懸&ldquo恭喜發财&rdquo四個大字的賭場。
那賭場大門口站着兩個馬戲班醜角打扮的人，一個敲着洋鼓，一個拿着号筒，力竭聲嘶地在宣傳發财緻富之道。
他喊着：&ldquo來呀，要發财的來呀，一本萬利&hellip&hellip&rdquo喊一陣，又吹打一陣，吹打一陣又喊一陣：&ldquo恭喜發财呀，你看東和鄉王小七用一塊大洋赢了一頭大水牛。
西和鄉，陳阿二&hellip&hellip&rdquo 走過&ldquo恭喜發财&rdquo，就是&ldquo逍遙樂&rdquo，大門口貼了副對聯，一邊是&ldquo逍遙自在&rdquo，一邊是&ldquo快樂如仙&rdquo，靜悄悄卻有些骨瘦如柴、鸠形鹄面的人倉皇進出。
陳聰說：&ldquo這是大煙館，聽說高等座還有女招待哩。
&rdquo 走過逍遙樂，有一占四間門面，挂了個一丈來高大字&ldquo當&rdquo，騎樓下擠滿了人，大都提着包裹，也有些是挑着擔來的。
正對面有座樓，在騎樓上挂着兩盞彩燈，燈上寫着&ldquo樂園&rdquo兩字。
大門前一邊是隻大花籃，上寫&ldquo秀閣名媛鳳仙女史笑納&rdquo，一邊是塊紅底金字大招貼，上書&ldquo重金禮聘禾市名媛鳳仙女史候教&rdquo。
門内門外一片寂靜，卻傳出陣陣絲竹樂音。
陳聰又開口了：&ldquo這兒的姑娘據說是賣藝不賣身，最著名的姑娘号稱四大天王。
她們都年在二十上下，四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就像孿生的四姊妹。
&rdquo老黃問：&ldquo那快活林又在哪兒？&rdquo看來陳聰卻是相當内行，他嬉聲笑着：&ldquo這是高等的，還有中等和下等，貨色不同讨價也不同。
你看那邊不是迷魂谷和快活林嗎？&rdquo 果然過了幾間鋪面就是迷魂谷，一看門内、門外，騎樓下都是姑娘，她們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在打情罵俏；有的服裝整齊，有的頭發蓬松，酥胸半露，更有些僅着粉紅色汗衫短褲，故意走來走去，對過往行人大抛眼色。
再過幾個鋪面就是所謂出賣下等貨的快活林了，有幾個二龜公二龜婆站在大路上口沫橫飛地對鄉下人宣傳銷魂一次大洋一塊，還說&ldquo包滿意&rdquo。
陳聰又說：&ldquo這些窯子聽說全是許添才當的老闆，所以有人叫他許龜公。
&rdquo 他們又走過警備森嚴的商團部、&ldquo為民錢莊&rdquo，最後到了刺州大茶樓揀了個二樓臨窗座位坐下喝茶。
陳聰又說：&ldquo為民鎮号稱不夜城，入夜可熱鬧，滿街是姑娘，在大市場那邊還唱&lsquo七子班&rsquo，吃喝、賭攤擺滿街。
&rdquo老黃問：&ldquo來趁熱鬧的人多不多？&rdquo陳聰道：&ldquo四鄉有錢人來得不少。
&rdquo老黃問：&ldquo不是說到處在鬧匪，有錢人敢來？&rdquo陳聰笑道：&ldquo許天雄在十裡外稱雄，這個地頭可輪不上他。
許添才憑那商團實力，沿為民鎮十裡内外，沒人敢找麻煩。
&rdquo 他們吃了幾碟點心，喝了壺茶，正待離開，大街上卻傳來一陣女人孩子的号哭聲。
老黃居高臨下從窗口看下，隻見在迷魂谷前圍了一大堆人，一個鄉下婦女懷有七八月身孕，背上用背兜背着一個一歲大的孩子，雙手分牽着兩個五六歲大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哀求：&ldquo他已經三天三夜沒回家了，請你們做做好放他回去！&rdquo說着望望那兩個大點孩子，孩子們像個小合唱似的齊聲哭着：&ldquo爸爸，我要爸爸！&rdquo那些迷魂谷的姑娘卻七嘴八舌地在叫：&ldquo誰要你男人！&rdquo&ldquo誰不放他？說話得清楚些！&rdquo&ldquo我們這兒一個白天黑夜進出就不下二三百人，誰知道哪個是你男人？&rdquo&ldquo自己沒本事把男人看好，還來這兒罵人！&rdquo那鄉下女人隻是哭求着：&ldquo我知道，他在你們這兒，你們不放他走，我也不走！&rdquo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一時把街道塞住，議論紛紛，有的罵那男人太荒唐，兒女一大堆還幹這風流事；有的又怪那女人，為什麼不看緊他！正在鬧哄哄，來了個商團丁問出了什麼事，一個妓女說：&ldquo胡鬧來的！&rdquo那商團丁便沖向那鄉下女人：&ldquo你瞎了眼，這是什麼地方，你敢來胡鬧？走！走！&rdquo說着動手就推，那鄉下女人沒料到他會推她，朝後一仰倒身在地，群衆起陣哄，都說：&ldquo要出命案啦！&rdquo老黃搖頭歎了口氣：&ldquo慘！&rdquo陳聰說：&ldquo這類事多着哩，每天就不知有多少起。
&rdquo 他們走出茶樓到大市場去，那是個足容千人的廣場，一座戲台，兩列長長的攤位。
陳聰說：&ldquo鄉下人挑來糧食、蔬菜，豬牛雞鴨，都在這兒擺賣。
&rdquo他們轉了一轉，又沿舊路回頭走。
到了當鋪前，那兒又出了事，在騎樓下，一個衣衫褴褛、滿面煙容的男子，正在和一個中年婦女争奪一隻包袱，女的死拉住不放，放聲大罵：&ldquo短命鬼，大煙鬼，你把家裡什麼都當盡賣光，還想偷老娘這兩件衣服！&rdquo男的橫蠻不講理提起足就踢：&ldquo放不放，不放我打死你！&rdquo女的挨了他兩腳，倒在地上抱住他的足，用力一拉，男的也倒了，于是兩人就在地上糾成一團，都想搶那包袱。
一時又逗引了一大堆人，卻沒一個肯出來排解，反而在那兒擊掌喧笑。
老黃對陳聰說：&ldquo這就是許為民的德政！&rdquo 當他們走到鎮口洋灰牌樓時，隻見汪十五和一群挑夫蹲在牌樓下擋陽地方，在商量什麼。
擡頭看見老黃，隻會心笑了笑，并不打招呼。
老黃想：&ldquo布置下來的工作，他在貫徹哩！&rdquo 老黃回到潭頭不久，沈淵就來告辭，并問有什麼吩咐。
老黃嚴肅地對他說：&ldquo你生活在虎窟裡，有困難，組織上完全體會。
不過要知道，共産黨人是特種材料做成的，必須在生死存亡關頭，站穩立場！&rdquo沈淵面有愧色地說：&ldquo我會牢記你這句話。
&rdquo大林也把陳聰找來：&ldquo從此以後有關學校的事，你找老黃。
&rdquo 辦完了最後交代，大林、老黃便動身前往清源。
他們剛走出村口，就碰到順娘，大林問她到哪兒去，順娘沒有直接答複他：&ldquo我已等了好些時候。
&rdquo老黃問：&ldquo還有什麼事？&rdquo順娘搖搖頭。
大林和老黃都止了步，意思是讓她有話說了好回村，不意順娘卻說：&ldquo我陪王同志走一段。
&rdquo她實在沒有事，僅僅是知道大林要離開了，什麼時候能再見呀？她心裡實在舍不得，要來送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