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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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
&rdquo陳聰連忙拱手稱謝：&ldquo過獎！過獎！全靠王同志領導有方，小弟無能，隻按上級指示辦事！&rdquo接着又像發現什麼大問題似的，問：&ldquo通知阿婆備飯沒有？&rdquo沒等答複，又一陣風旋出門去，虛張聲勢地叫着：&ldquo阿婆，阿婆，有雞沒有，給我宰一隻加菜！&rdquo一會兒進來，對大林說：&ldquo你來我随便，可是黃先生初來，我可不敢怠慢。
&rdquo又對老黃說：&ldquo買肉要上鎮，一個來回就是十裡，雞是現成的，沒有困難。
&rdquo一陣外交辦得他一身大汗，最後暫時告辭：&ldquo下午無課，我叫學生自修，我們大可開懷痛飲。
&rdquo陳聰出去，大林低聲問：&ldquo印象如何？&rdquo老黃笑道：&ldquo哪有一點革命氣味。
&rdquo 午飯時候，陳聰喝了幾杯酒，滿意地嚼着白斬雞，乘有幾分酒意，向老黃為自己大加吹噓，他說：&ldquo學校經費有沈校董一手支持，不算富裕，倒也充足，我又能精打細算，在不妨礙校政建設前提下，能夠交代得過去，每個月總想辦法多給組織盡多地弄錢，這一點有王兄為證。
你問學生有多少？在這兒辦學可不容易，初開辦時，隻有三十來人，鄉人落後不信洋學，拉也拉不來；我想人少也辦，隻要辦得好，自然會來。
果不出所料，一個學期下去，就增加到五十幾，現在是快一百哩。
&rdquo談起婦女夜校，他更是眉飛色舞，&ldquo婦女必須解放，男女必須平等，我辦婦女夜校就是本着這個宗旨。
我在上課時，對她們大都也這樣講&hellip&hellip&rdquo 老黃打斷他問：&ldquo你這樣教法，環境允許嗎？&rdquo陳聰滿意道：&ldquo完全沒問題，隻要沈校董不反對，誰敢反對？何況他還把自己最寵愛的媳婦也送來上學&hellip&hellip&rdquo老黃又問：&ldquo你怎麼知道沈校董不反對？&rdquo陳聰做了個神秘表情，低低地附在他的耳朵邊：&ldquo這老頭，一年三百六十日不曾出門一步，耳目不明，除了我，也沒人到他那兒。
學校的事，除非我告訴他，他什麼也不知道。
自然，我是什麼真話都不告訴他的，對這種人還要辦點外交呀！&rdquo說着，說着，得意地大笑。
他一直喝得酩酊大醉，唱起《小寡婦上墳》，搖搖晃晃地摸進卧室去睡大覺。
三 晚上，老黃由大林陪着到順娘家去。
她家在山坡上，一間獨家寡屋，泥牆殘瓦，其勢将傾。
門前有竹籬一道，圈住一塊菜地，屋後是一片櫻桃林，櫻桃林後又是一片松林，連綿不絕直通青霞山。
走進門，煙氣熏騰，一間空洞熏黑的大房，用篾片分隔成三小間，一間充卧室，一間當柴房，中間那間是竈間、起坐間，又是一飯廳。
但在柴房裡卻有個小閣樓，放了些破爛家具，沒有天井，僅有幾面小窗。
隻要土竈一生上火，滿屋就煙氣騰騰。
這時，在土竈前矮凳上坐着一個圓頭大耳、濃眉闊口、身材魁梧、粗手大足的中年農民，和那在竈口添柴攪火的順娘，正在低低地說着什麼。
一見老黃、大林進去，連忙起身，大林把他介紹給老黃：&ldquo汪十五。
&rdquo老黃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ldquo早聽王同志說過你。
&rdquo汪十五滿懷熱情地說：&ldquo我們總算把你們盼到了！&rdquo他回頭望了望順娘，&ldquo她什麼都對我說了，說有紅軍來領導我們革命。
&rdquo老黃也很激動，說：&ldquo組織上派我來，要向大家學，一起幹！&rdquo汪十五爽朗樸實地說：&ldquo隻要你叫幹就幹，叫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rdquo又回頭去探順娘，&ldquo你說是嗎，順娘？&rdquo順娘也說：&ldquo老黃同志就住在我們村上，要說什麼，以後有的是時間，大家坐下。
&rdquo她打開鍋蓋，水已開了，用鐵勺大瓷碗給大家盛水喝：&ldquo買不起茶葉，喝碗熱水吧。
&rdquo大家坐定，端着碗喝水。
喝過水，老黃就說：&ldquo今晚上和大家見見面，聽聽情況，小組會明天再開。
&rdquo汪十五也說：&ldquo你說什麼都好，隻要能常常見面，我們就安心。
&rdquo大林也說：&ldquo過去老陳同志和我到這兒來，工作都沒做好，叫同志們失望，這次老黃同志來打算整頓一下。
不過，他想先了解一下你們村上的、鎮上的，還有池塘，特别是許為民的情況&hellip&hellip&rdquo老黃從旁插嘴道：&ldquo這叫知己知彼。
&rdquo大家都笑了。
汪十五說：&ldquo叫我說大道理，說不來；訴許為民的臭史，三天三夜也訴不完。
&rdquo他轉向順娘，&ldquo池塘情況你最熟。
&rdquo順娘一聽池塘兩字面色就變了，她說：&ldquo我有怨氣，我有仇恨，就不知道從哪兒說起？&rdquo老黃道：&ldquo對我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什麼都需要。
&rdquo十五道：&ldquo就說許為民的臭史吧！&rdquo順娘道：&ldquo你先說，我補充！&rdquo 那許為民，由于在南區擁有大片田地、不少财産和實力，号稱為實力派。
南區平原向有刺州谷倉之稱，而許為民則占了南區平原土地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并設有專門管理機構進行管理。
當僑資刺禾公路開辦之後，許為民想：&ldquo收地租沒有辦工商業利息厚。
&rdquo便賣去一部分田地改營工商業，他在公路線上獨資辟了個商埠，名為為民鎮。
這為民鎮因地處南區平原中心，交通便利，開市以來極為興盛。
許為民利用他的地位、影響，拉攏了不少歸國華僑、鄉下地主和刺州、禾市大商家在這兒經營。
但主要的企業卻由他一手壟斷。
他壟斷錢莊、當鋪、火力電廠、碾米廠、賭業、妓院、煙館和飯店，叫作&ldquo隻此一家，别無分号&rdquo。
為了保護這些财産，他還豢養一支私人武裝，名為&ldquo商團&rdquo，實是他私人衛隊，由大少爺許添才兼任商團團長。
許為民家住池塘。
這池塘是南區唯一大鄉，人口近萬，全是現代化建築，有街市、戲院、學校，還有電燈照明。
為了保護他一家安全，他還在池塘按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建築四座水門汀炮樓，也在出入孔道設立城門式閘門，每個閘門均派有商團把守，防衛可為周密了。
由于四鄉不甯，許天雄猖獗，四鄉大小富戶日夕數驚，争相投奔池塘或為民鎮，托許為民庇護，益使這兩個地方日趨繁榮。
許家為一大族，人丁達一百餘名，許為民在池塘鄉内築一巨大府第，人稱&ldquo許公館&rdquo，有近百間房屋；府第外築以護牆，與外界隔開，自成天地。
許公館平時少有人進去，内中情況無人得知，但片言隻語流傳出來的，大都使人毛發悚然。
據說在公館中，許為民私設刑堂、監牢，經常拷打禁閉那些納不起租谷的佃戶和那些被認為&ldquo有罪&rdquo的人。
許為民雖年已七十有二，而妻妾成群，生有二十多名兒女，近五六十孫男孫女，為了服侍這些老爺太太，丫頭、養娘、長工也不下一百。
這些大小少爺淫辱丫頭養娘，被認為是公開合法，并且還公然拐騙良家婦女。
在公館裡有座後花園就是專供許為民和他的少爺們淫污良家婦女用的。
貧苦佃戶被迫把自己女兒、少妻，抵押到公館裡去當丫頭養娘的不少，她們被糟蹋得不成人樣兒了，就被管家按照主人的意旨發放出來，有的賤價賣了，有的就被送到為民鎮妓院裡去當娼妓。
汪十五說：&ldquo有次快活林門口來了個老農民，他要見一個叫金鳳的妓女，二龜公不讓他見，那老農就雙腿跪倒在大路口，用拳頭捶打胸膛，哭鬧着說：我僅僅是把女兒抵押給東家，又不是賣給你的。
從前人在公館不許見，現在打下快活林啦，又不許見，你們有良心沒有？商團丁拉他、打他，他都不肯離開。
說：不許我見，我就死在這兒！說着又用頭去撞石灰樓柱，把那些二龜公二龜婆鬧得沒了辦法，才允許他見。
那金鳳一出來，面如黃蠟，骨瘦如柴，看來還隻有十四五歲，卻捧了個大肚皮。
老人哭着問：孩子，你怎麼啦，生蠱？那小女孩，也哭不成聲，說：爸呀，不是病，是十八少害的。
&rdquo 順娘也說：&ldquo為什麼池塘到處在鬧鬼呢？原來鬼就出在許公館裡。
住在公館附近的人都說，三更半夜時常聽見有鬼哭聲從公館裡傳出，什麼鬼呀，說穿了也不過如此，原來是許家深夜在打人，被打的人哀聲慘号。
四鄉地主、保長随便抓人，一上手就說：送許公館嚴辦！人一進了許公館就像進了閻羅殿，不用想活了。
&rdquo 老黃問起她那死去丈夫的事，順娘一肚子怨氣說：&ldquo離開宋家我沒怨氣，落得個自由自在，就是心裡不服。
我那死鬼男人要有膽量去偷搶那地主、惡霸的東西，我倒心安理得，就是不中用、膽小。
那件冤案後來也弄明白了，幹的不是我那死鬼男人，是那地主家自己人。
錯殺了人，許為民還得意，說：錯殺九十九也不走脫一個真的。
他老子迫死我男人，當龜公的兒子就來迫我入火坑。
&rdquo汪十五說：&ldquo那次順娘真險呀，這條命是撿來的。
&rdquo 一提到這件冤情，順娘雙眼就充血，發出熊熊火焰，憤激得渾身直哆嗦，一聲：&ldquo苦呀！&rdquo雙手隻一拉，敞開胸膛，露出胸口正中一個深陷、紫紅色的大傷疤，&ldquo你們看，就是這個，當時我隻有恨，想死，一把剪刀刺進了一半&hellip&hellip&rdquo說着，又嗚嗚地哭。
大家難過地低下頭&hellip&hellip 一直到夜深，老黃、大林才回宿舍。
陳聰還沉沉地在做他的酒仙夢，看來要直睡至大天光。
大林問老黃對這次會見印象如何。
老黃說：&ldquo看來這兒也很有作為，順娘和十五兩個同志都不錯。
&rdquo大林道：&ldquo一個是滿腔仇恨，另一個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要求改變現狀，都有革命性！&rdquo老黃說：&ldquo這種人到處都有，問題是我們如何去發現、動員、組織。
對他們革命性必須發揚，積極性要保護。
這兒的局面看來還不壞，要利用有利條件，也來個大發展。
&rdquo接着，老黃又問了關于沈淵的一些事情，并決定明天和他會面。
四 第二天清晨，大林代替陳聰上課，陳聰就到池塘去請沈淵。
三小時後，陳聰帶着沈淵來了，他先到學校和大林會面，摸清若幹情況，就來會老黃。
那沈淵年近四十，高而清瘦，面色蒼白，雙目下陷，随手帶着把黑布傘，下雨當雨傘，出太陽當陽傘，平時當扶杖，因為趕了上十裡路有點氣喘，頻頻用手巾揩冷汗
&rdquo陳聰連忙拱手稱謝：&ldquo過獎！過獎！全靠王同志領導有方，小弟無能，隻按上級指示辦事！&rdquo接着又像發現什麼大問題似的，問：&ldquo通知阿婆備飯沒有？&rdquo沒等答複，又一陣風旋出門去，虛張聲勢地叫着：&ldquo阿婆，阿婆，有雞沒有，給我宰一隻加菜！&rdquo一會兒進來，對大林說：&ldquo你來我随便，可是黃先生初來，我可不敢怠慢。
&rdquo又對老黃說：&ldquo買肉要上鎮，一個來回就是十裡，雞是現成的，沒有困難。
&rdquo一陣外交辦得他一身大汗，最後暫時告辭：&ldquo下午無課，我叫學生自修，我們大可開懷痛飲。
&rdquo陳聰出去，大林低聲問：&ldquo印象如何？&rdquo老黃笑道：&ldquo哪有一點革命氣味。
&rdquo 午飯時候，陳聰喝了幾杯酒，滿意地嚼着白斬雞，乘有幾分酒意，向老黃為自己大加吹噓，他說：&ldquo學校經費有沈校董一手支持，不算富裕，倒也充足，我又能精打細算，在不妨礙校政建設前提下，能夠交代得過去，每個月總想辦法多給組織盡多地弄錢，這一點有王兄為證。
你問學生有多少？在這兒辦學可不容易，初開辦時，隻有三十來人，鄉人落後不信洋學，拉也拉不來；我想人少也辦，隻要辦得好，自然會來。
果不出所料，一個學期下去，就增加到五十幾，現在是快一百哩。
&rdquo談起婦女夜校，他更是眉飛色舞，&ldquo婦女必須解放，男女必須平等，我辦婦女夜校就是本着這個宗旨。
我在上課時，對她們大都也這樣講&hellip&hellip&rdquo 老黃打斷他問：&ldquo你這樣教法，環境允許嗎？&rdquo陳聰滿意道：&ldquo完全沒問題，隻要沈校董不反對，誰敢反對？何況他還把自己最寵愛的媳婦也送來上學&hellip&hellip&rdquo老黃又問：&ldquo你怎麼知道沈校董不反對？&rdquo陳聰做了個神秘表情，低低地附在他的耳朵邊：&ldquo這老頭，一年三百六十日不曾出門一步，耳目不明，除了我，也沒人到他那兒。
學校的事，除非我告訴他，他什麼也不知道。
自然，我是什麼真話都不告訴他的，對這種人還要辦點外交呀！&rdquo說着，說着，得意地大笑。
他一直喝得酩酊大醉，唱起《小寡婦上墳》，搖搖晃晃地摸進卧室去睡大覺。
三 晚上，老黃由大林陪着到順娘家去。
她家在山坡上，一間獨家寡屋，泥牆殘瓦，其勢将傾。
門前有竹籬一道，圈住一塊菜地，屋後是一片櫻桃林，櫻桃林後又是一片松林，連綿不絕直通青霞山。
走進門，煙氣熏騰，一間空洞熏黑的大房，用篾片分隔成三小間，一間充卧室，一間當柴房，中間那間是竈間、起坐間，又是一飯廳。
但在柴房裡卻有個小閣樓，放了些破爛家具，沒有天井，僅有幾面小窗。
隻要土竈一生上火，滿屋就煙氣騰騰。
這時，在土竈前矮凳上坐着一個圓頭大耳、濃眉闊口、身材魁梧、粗手大足的中年農民，和那在竈口添柴攪火的順娘，正在低低地說着什麼。
一見老黃、大林進去，連忙起身，大林把他介紹給老黃：&ldquo汪十五。
&rdquo老黃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ldquo早聽王同志說過你。
&rdquo汪十五滿懷熱情地說：&ldquo我們總算把你們盼到了！&rdquo他回頭望了望順娘，&ldquo她什麼都對我說了，說有紅軍來領導我們革命。
&rdquo老黃也很激動，說：&ldquo組織上派我來，要向大家學，一起幹！&rdquo汪十五爽朗樸實地說：&ldquo隻要你叫幹就幹，叫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rdquo又回頭去探順娘，&ldquo你說是嗎，順娘？&rdquo順娘也說：&ldquo老黃同志就住在我們村上，要說什麼，以後有的是時間，大家坐下。
&rdquo她打開鍋蓋，水已開了，用鐵勺大瓷碗給大家盛水喝：&ldquo買不起茶葉，喝碗熱水吧。
&rdquo大家坐定，端着碗喝水。
喝過水，老黃就說：&ldquo今晚上和大家見見面，聽聽情況，小組會明天再開。
&rdquo汪十五也說：&ldquo你說什麼都好，隻要能常常見面，我們就安心。
&rdquo大林也說：&ldquo過去老陳同志和我到這兒來，工作都沒做好，叫同志們失望，這次老黃同志來打算整頓一下。
不過，他想先了解一下你們村上的、鎮上的，還有池塘，特别是許為民的情況&hellip&hellip&rdquo老黃從旁插嘴道：&ldquo這叫知己知彼。
&rdquo大家都笑了。
汪十五說：&ldquo叫我說大道理，說不來；訴許為民的臭史，三天三夜也訴不完。
&rdquo他轉向順娘，&ldquo池塘情況你最熟。
&rdquo順娘一聽池塘兩字面色就變了，她說：&ldquo我有怨氣，我有仇恨，就不知道從哪兒說起？&rdquo老黃道：&ldquo對我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什麼都需要。
&rdquo十五道：&ldquo就說許為民的臭史吧！&rdquo順娘道：&ldquo你先說，我補充！&rdquo 那許為民，由于在南區擁有大片田地、不少财産和實力，号稱為實力派。
南區平原向有刺州谷倉之稱，而許為民則占了南區平原土地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并設有專門管理機構進行管理。
當僑資刺禾公路開辦之後，許為民想：&ldquo收地租沒有辦工商業利息厚。
&rdquo便賣去一部分田地改營工商業，他在公路線上獨資辟了個商埠，名為為民鎮。
這為民鎮因地處南區平原中心，交通便利，開市以來極為興盛。
許為民利用他的地位、影響，拉攏了不少歸國華僑、鄉下地主和刺州、禾市大商家在這兒經營。
但主要的企業卻由他一手壟斷。
他壟斷錢莊、當鋪、火力電廠、碾米廠、賭業、妓院、煙館和飯店，叫作&ldquo隻此一家，别無分号&rdquo。
為了保護這些财産，他還豢養一支私人武裝，名為&ldquo商團&rdquo，實是他私人衛隊，由大少爺許添才兼任商團團長。
許為民家住池塘。
這池塘是南區唯一大鄉，人口近萬，全是現代化建築，有街市、戲院、學校，還有電燈照明。
為了保護他一家安全，他還在池塘按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建築四座水門汀炮樓，也在出入孔道設立城門式閘門，每個閘門均派有商團把守，防衛可為周密了。
由于四鄉不甯，許天雄猖獗，四鄉大小富戶日夕數驚，争相投奔池塘或為民鎮，托許為民庇護，益使這兩個地方日趨繁榮。
許家為一大族，人丁達一百餘名，許為民在池塘鄉内築一巨大府第，人稱&ldquo許公館&rdquo，有近百間房屋；府第外築以護牆，與外界隔開，自成天地。
許公館平時少有人進去，内中情況無人得知，但片言隻語流傳出來的，大都使人毛發悚然。
據說在公館中，許為民私設刑堂、監牢，經常拷打禁閉那些納不起租谷的佃戶和那些被認為&ldquo有罪&rdquo的人。
許為民雖年已七十有二，而妻妾成群，生有二十多名兒女，近五六十孫男孫女，為了服侍這些老爺太太，丫頭、養娘、長工也不下一百。
這些大小少爺淫辱丫頭養娘，被認為是公開合法，并且還公然拐騙良家婦女。
在公館裡有座後花園就是專供許為民和他的少爺們淫污良家婦女用的。
貧苦佃戶被迫把自己女兒、少妻，抵押到公館裡去當丫頭養娘的不少，她們被糟蹋得不成人樣兒了，就被管家按照主人的意旨發放出來，有的賤價賣了，有的就被送到為民鎮妓院裡去當娼妓。
汪十五說：&ldquo有次快活林門口來了個老農民，他要見一個叫金鳳的妓女，二龜公不讓他見，那老農就雙腿跪倒在大路口，用拳頭捶打胸膛，哭鬧着說：我僅僅是把女兒抵押給東家，又不是賣給你的。
從前人在公館不許見，現在打下快活林啦，又不許見，你們有良心沒有？商團丁拉他、打他，他都不肯離開。
說：不許我見，我就死在這兒！說着又用頭去撞石灰樓柱，把那些二龜公二龜婆鬧得沒了辦法，才允許他見。
那金鳳一出來，面如黃蠟，骨瘦如柴，看來還隻有十四五歲，卻捧了個大肚皮。
老人哭着問：孩子，你怎麼啦，生蠱？那小女孩，也哭不成聲，說：爸呀，不是病，是十八少害的。
&rdquo 順娘也說：&ldquo為什麼池塘到處在鬧鬼呢？原來鬼就出在許公館裡。
住在公館附近的人都說，三更半夜時常聽見有鬼哭聲從公館裡傳出，什麼鬼呀，說穿了也不過如此，原來是許家深夜在打人，被打的人哀聲慘号。
四鄉地主、保長随便抓人，一上手就說：送許公館嚴辦！人一進了許公館就像進了閻羅殿，不用想活了。
&rdquo 老黃問起她那死去丈夫的事，順娘一肚子怨氣說：&ldquo離開宋家我沒怨氣，落得個自由自在，就是心裡不服。
我那死鬼男人要有膽量去偷搶那地主、惡霸的東西，我倒心安理得，就是不中用、膽小。
那件冤案後來也弄明白了，幹的不是我那死鬼男人，是那地主家自己人。
錯殺了人，許為民還得意，說：錯殺九十九也不走脫一個真的。
他老子迫死我男人，當龜公的兒子就來迫我入火坑。
&rdquo汪十五說：&ldquo那次順娘真險呀，這條命是撿來的。
&rdquo 一提到這件冤情，順娘雙眼就充血，發出熊熊火焰，憤激得渾身直哆嗦，一聲：&ldquo苦呀！&rdquo雙手隻一拉，敞開胸膛，露出胸口正中一個深陷、紫紅色的大傷疤，&ldquo你們看，就是這個，當時我隻有恨，想死，一把剪刀刺進了一半&hellip&hellip&rdquo說着，又嗚嗚地哭。
大家難過地低下頭&hellip&hellip 一直到夜深，老黃、大林才回宿舍。
陳聰還沉沉地在做他的酒仙夢，看來要直睡至大天光。
大林問老黃對這次會見印象如何。
老黃說：&ldquo看來這兒也很有作為，順娘和十五兩個同志都不錯。
&rdquo大林道：&ldquo一個是滿腔仇恨，另一個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要求改變現狀，都有革命性！&rdquo老黃說：&ldquo這種人到處都有，問題是我們如何去發現、動員、組織。
對他們革命性必須發揚，積極性要保護。
這兒的局面看來還不壞，要利用有利條件，也來個大發展。
&rdquo接着，老黃又問了關于沈淵的一些事情，并決定明天和他會面。
四 第二天清晨，大林代替陳聰上課，陳聰就到池塘去請沈淵。
三小時後，陳聰帶着沈淵來了，他先到學校和大林會面，摸清若幹情況，就來會老黃。
那沈淵年近四十，高而清瘦，面色蒼白，雙目下陷，随手帶着把黑布傘，下雨當雨傘，出太陽當陽傘，平時當扶杖，因為趕了上十裡路有點氣喘，頻頻用手巾揩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