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論時代分期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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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旨歸”但是每個人都理解他在說什麼。

    而新近有本專題論文集,讨論的是艾略特先生的《一隻處理雞蛋》。

    集子所顯示的事态,我看不到跟上述情形有丁點相似。

    這裡我們發現有七位畢生專攻詩歌研究的成年人(其中兩位是劍橋學者),他們在讨論三十多年前發表的一首很短很短的詩;關于該詩題旨,他們中間沒有一丁點的一緻意見,無論是什麼樣的題旨。

    我一點都不關心,判斷這事态是好是壞。

    我隻斷定,這是一樁新事。

    在整個西方曆史上,從荷馬開始&mdash&mdash我幾乎可以說從《吉爾伽美什史詩》開始&mdash&mdash詩歌發展中,就沒有堪與此比肩的轉向或突變。

    從這一點來講,我所提議的分界線就沒有對手值得一怕。

     3.其三,有一場我在前文不得不提起的巨大宗教變遷:非基督化(un-christening)。

    當然,在簡·奧斯汀的時代,在很久以前,就有大量的懷疑論者,恰如現今有大量的基督徒。

    可是,預設變了。

    在她的時代,一定種類或程度的宗教信仰和實踐,是常規:如今,盡管我樂于相信,種類上和程度上都有增益,但它們是例外。

    我已經論證了,這一變遷,超過了歐洲皈依基督教時所經曆的變遷。

    實在是難以苟同一些先知們,他們無論是在報刊上還是在布道壇上都在警告說,我們&ldquo正在堕入異教信仰&rdquo。

    倘若我們真是這樣,那才是妙事一樁。

    要是能看到未來哪位首相,會在議會大廳宰殺一頭碩大的白色公牛,那會令人欣慰。

    但我們看不到了。

    即便這類無稽預言不是随便說說而是想說些什麼的話,潛藏在其背後的也是個錯誤觀念,即曆史進程容許掉頭:歐洲可以經由&ldquo進去的那扇門&rdquo,走出基督教,發覺自己又回到原地。

    事情不是這樣。

    後基督徒,不是異教徒;你還可以想,結過婚的女人藉離婚就重獲了童身呢!後基督徒,跟基督教的過去切斷聯系,因而跟異教過去雙重割離。

     4.最後,我要打出王牌了。

    在簡·奧斯汀和我們之間,而不是在她與莎士比亞、喬叟、阿爾弗烈德、維吉爾、荷馬或埃及法老之間,誕生了機器。

    這就将我們一下子擡到了遠遠高于方才所考慮的一個變遷領域。

    因為這個變遷,堪與我們劃分史前的那場巨大變遷比肩。

    這跟從石器到銅器,或跟從遊牧經濟到農耕經濟,在同一個層次上。

    它改變了人在自然界的地位。

    這個主題已經被讴歌得令我們心煩,故而,關于其經濟及社會後果,我這裡不再說什麼,盡管它們無法估量。

    我們更關心的是其心理影響。

    對于前代會稱之為&ldquo恒久&rdquo(permanence)的東西,我們則用高度抒情的&ldquo停滞&rdquo(stagnation)一詞,其弦外之音則是濁臭逼人及烏煙瘴氣,這事是怎麼來的?&ldquo原始&rdquo(primitive)一詞,為何會立即令我們想起笨拙、低效、野蠻?當先人們說起原始教堂或制度的原始純樸時,他們一點也沒有這個意思。

    (值得注意的是,約翰遜博士編纂的詞典裡,賦予&ldquo原始&rdquo一詞的唯一的貶義就是:&ldquo拘泥形式;故作莊重;模仿所臆想的古代莊嚴。

    &rdquo)為什麼廣告中的&ldquo最新&rdquo就成了&ldquo最好&rdquo的代名詞?姑且承認,這些語義發展,有幾分歸因于19世紀對自發進步的信念;而自發進步的信念,又有幾分歸因于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或有幾分歸因于有别于且早于生物進化論的宇宙進化之神話(mythofuniversalevolutionism)。

    對這神話的兩部偉大的想象表達&mdash&mdash濟慈的《海披裡安》和瓦格納的《指環》,由于跟進化論截然有别,因而是前達爾文的。

    這兩者都有份,但我還是要提出,将這一輿論風氣牢牢印入人類心靈之中的,則是一個新的原型意象:老機器被新的更好的機器所超越。

    因為在機器世界,新的确實常常更好,原始的确實笨拙。

    而且我們所有人心中潛存的這一意象,在未受教育者的心中,差不多毫無挑戰地處于主宰地位。

    因為,對于他們,結婚生子之後,生活的界标就是技術進步了。

    從老式腳踏車到摩托車再到小汽車;從留聲機到收音機,再從收音機到電視;從爐竈到電爐;這都是他們朝聖之旅的一些步驟。

    然而,無論是出于這一原因還是出于一些别的原因,确定的是,在我們的語言上留下這些烙印的這個生活路向,就是使得我們最為尖銳地有别于先人的那個東西。

    倘若我們能回到先人們的世界,我們最感到不适的是,竟沒有這個東西。

    反過來,要是他們能夠探訪我們,那麼我們的這些假定,譬如萬事萬物都是臨時的很快就會被超越,譬如生活要務就是獲得我們從未擁有過的商品而不是保護和愛惜已經擁有的,最令他們震驚,迷惑。

     因而,我就自己所選擇的時代分界線可聲明如下:在第一點上,它有充分根據;在第二和第三點上,它雄辯地壓過别的論點;而在第四點上,顯而易見,它毫無争議地壓過它們。

    我的結論是,它确實是西方曆史上最為巨大的變遷。

     無論如何,這一信念決定了我擔任此教席的整個工作路徑。

    我可不是提前給自己打圓場,以備我日後講起《吉爾伽美什史詩》或&ldquo威弗利小說&rdquo時,有個借口。

    就我的學力而言,&ldquo中世紀與文藝複興&rdquo已經是個太大的領域。

    不過你看到,這一指定領域在我眼中,如何必定首先顯得像是個樣本,代表的是某樣遠為廣大的東西。

    這樣東西,《伊利亞特》作成時就已發端,滑鐵盧戰役打響時差不多仍未遭損害。

    當然,在這個漫長的曆史時期,其間有形形色色的差異。

    在我要鑽研的領域和别的領域之間,差異是觸手可及;在我選擇的這個領域中間,也有重要差異。

    然而盡管如此,站在今天這個遙遠距離來看這整件東西,從其希臘開端或前希臘開端一直到前天,它則顯示了一種同質性&mdash&mdash這種同質性必定重要,或許比其内在多樣性更重要。

    我為什麼跟諸位談起我的特定領域時,不能不時時提起那些既不始于中世紀也非終于文藝複興的事情,原因就在于此。

    如此說來,我将被迫給諸位呈現大量的隻能形容為舊歐洲文化或舊西方文化的東西。

    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