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劫持

關燈
……一小時後,在他休養的那間小号房裡,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思考了。

    他不得不承認,形勢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對手們十分漂亮地燃起了戰火,他們利用了他的小小失誤。

    第一個失誤就是在男爵家裡動了手槍。

    人家仆人是戴了手套的呀,扳機也是預先擦拭過的。

    真的是在哄騙人?還是隻想利用一下形勢?……總之,不管怎樣,人家取走了他的指紋。

    對手看得真遠,而且手法也很高明。

    第二個失誤是沒有及時銷毀塔巴魯克斯的那封簽名信,卻把它留了下來。

    在男爵奪回手稿和搜了拉烏爾口袋的那個夜晚,他順手把它拿走了。

    然後他又回到了殺人現場,當時兇殺還沒有公布,把信和手槍放在了那裡。

    殺人案到此時才報警,警探們便來幹了随後的事情。

    所以,就在這幾個小時之内,羅平,被自己的武器所打倒,被人家擊敗了,現在隻得求助于極端的解決辦法了。

    況且過兩天,他就得以萊翁瑟-卡塔拉的身份出現在歐奈維爾城堡呀!如果博納德先生要回避的話,那可就全完了…… 但是羅平對陷入窘境并不煩惱。

    他從西服夾層裡取出逃過了搜查的一片紙和一支細小的鉛筆,開始給《法蘭西回聲報》寫起信來: $R%又一次呆在單人囚室的潮濕稻草堆上,無所事事,我從我的無辜中汲取面對全國呼喊我的憤慨的力量。

    現在他們判定我亞森-羅平殺害了不幸的加斯東-塞羅爾,好像我已死去多年,但我并沒成為一個不傷害人的幽靈。

    可是總檢察官加尼瑪爾,由于沒有抓到真正的罪犯,便毫不猶豫地把幽靈監禁了起來。

    所以,盡管我對使用我的幽靈這一特長很反感,我也隻能穿牆越壁,重返另一個世界,在那裡,我将迅猛地撲向殺人兇手,要讓他承認他的全部罪行。

    我不會忘記向讀者們通報我這無益于身。

    心的運動的進展情況。

     鬼魂亞森-羅平$R% 吃晚飯時,拉烏爾把他的信偷偷交到最先出現的那位看守手中,同時還送上了一張銀行彙票。

    後者匆忙藏起信和彙票,然後離開了。

    曾經在相同情況下,拉烏爾使用過同樣的手法。

    可是這一次,他把賭注下在了人的貪财本性上。

    他成功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

     在大街上,行人們都在争搶報紙。

    人們互相攀談着,盡管并不相識;人們相互稱道着:“這肯定是他!我們始終懷疑他還活着!……這将改變很多事情的。

    ”而且在人們的眼神裡,一種激憤真實地反映出他們的快樂。

    冒險家又回來了。

    每個人充滿煩惱和痛苦的生活,突然一下子變得好過起來了。

    某個人就在這裡,抓不到但又非常強大,他用他那無盡的智慧和精力在為正義服務。

    而且打賭馬上又興盛了起來,在工廠裡,在地鐵裡,在小酒館裡,和在最資産階級化的地方。

    “越獄……不越獄。

    ”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安排,因為一項簡潔的公告告訴了人們,就在當天晚上,拉烏爾-達皮尼亞克——懷疑就是亞森-羅平的人,已經不明道理地從他休養的小号房裡消失了。

    他被監禁了四十八個小時。

    人們發現了他的律師呆在裡面,亨利-博納德先生沉沉地睡着了。

    這位可憐的人無法解說清楚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于是一次極度的興奮又出現了。

    人們忘記了一切:國際緊張局勢,第一批飛行員的卓越戰績,引起公憤的條約……哈!大家都看出了羅平的挑釁性手法,充滿诙諧的灑脫,他非凡的狡黠和豐富的想象力。

    可是哪個人精又能把這些學到手呢?他确保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獲得成功,那該有多麼不容易呀。

    他運用了什麼奇迹才得以騙過把他做為目标、一刻也不放松的監視呢?這隻是在很久以後,在博納德先生謝世之後,羅平才把他這次閃電般的越獄行動解釋給我聽的。

    而且他還對我說: “對我來說,揭示出全部真相已經不可能了。

    況且我就像那些魔術師一樣,我不願意解釋我的把戲。

    而那個家夥又是如此地蠢笨,我一提及他就為自己臉紅。

    ” 我發覺他那勻稱的身影充滿了活力,在微笑時,魚尾紋已經明顯地挂在了他的眼角。

    他朝我俯下身來,一副淘氣的樣子,很友好地給了我膝蓋一巴掌。

     “好啦!别跟我說您沒有聽懂!這次越獄是經過長時間周密策劃的。

    我早就盯住了這個老頑固的法官了。

    我确曾有過一次越獄,就像人們可以預先把錢藏起來一樣,在危難之時,準備應付最緊急的情況。

    我不得不預想到這一切,甚至還包括警署要幹的蠢事。

    所以,博納德先生當然知道他應該幹些什麼,就從我提出需要他的幫助時開始。

    ” 羅平向後靠去,發出充滿活力和愉悅的大笑,這是一種人人都愛聽的笑聲。

    他接着上面的話,以一種常常被興奮所打斷的語調說: “倒黴的博納德,他從不拒絕我的任何要求——當然這是另一回事了——按照我的指令,戴上了濃密的胡髯,它很長,像絲一般柔軟,是一副名副其實的道具。

    這或許給他增添了礙手礙腳的麻煩,但對我來說卻是必不可少的……他走進我的單人囚房,那天早上,穿着雨衣,因為那天正下雨,帽子壓得很低。

    半個小時過後,看守們見到一位大胡子,帽子壓得很低,穿着雨衣的人走出去,他們根本就沒懷疑下面藏着的是您的仆人。

    在我的公文包裡,他還給我帶來了假發等東西。

    嘿,說變不就變了!” “那他呢?” “就在我離開之前,我十分友好地給了他下颏一記重拳,讓他昏睡過去。

    這是事先說好的。

    誰都不會想到這是一次同謀。

    所以加尼瑪爾始終弄不明白我怎麼能成功地喬裝改扮的……” 然後,羅平離開了我。

    我又要好多年見不到他了。

     在拉烏爾-達皮尼亞克越獄的第二天,一個身材颀長,相貌平平,穿着閃閃發光的男禮服、戴着夾鼻眼鏡的人出現在歐奈維爾城堡的鐵栅欄門前。

    是司機阿希爾走上前去為他開的門。

     “我是萊翁瑟-卡塔拉。

    ”來訪者惴端地說。

     “您怎麼從車站走路來呢?”阿希爾發覺了這一點,有點生硬地說,“我們可以去接您的。

    請跟我來,先生正在圖書館裡等您呢。

    請把您的箱子給我。

    ” 他帶着書記員朝城堡走去,把他引到弗朗熱先生的面前,後者以某種居高臨下的神态注視着這位新來的人。

     “您知道我要求您做的事嗎,卡塔拉先生?我的侄女将會詳細地告訴您的。

    您能幹這類工作嗎?” “我想……可以……嗯……。

    總之,我覺得這并不難做。

    ” “我要一本按照作家的姓名字母排列的目錄和一本分類的目錄……” “很好。

    這或許……請原諒……需要的時間要久一些。

    ” “沒關系。

    您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卡塔拉先生。

    我沒有時間陪您參觀城堡,因為我要去工廠,不過我的侄女将會十分高興地為您帶路的……!呂西爾!你能來一下嗎。

    ” 小姑娘從客廳裡出來了。

    一看到書記員,她顯得十分失望,然後無精打采地伸出手來,與此同時,她的叔父也結束了介紹。

     “好啦,我告辭了,卡塔拉先生……呂西爾會帶您去您的房間的。

    ” 在比較冷淡的問候之後,弗朗熱先生走了。

     “走這一邊。

    ”呂西爾說着,朝樓梯走去。

    羅平差一點接上話茬: “我知道,我已經來過……” 對他來說,跟在呂西爾的腳步後面攀援這華麗的樓梯,真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就在幾天前,當報警器當當作響時,他曾在這裡被吓得夠嗆;而今天,他是以客人的身份走進這富麗堂皇的房子的。

    他對此很欣賞,對這些局勢的倒轉,因為它們是對他的騷動的生活的一種刺激。

    以氣質來戲弄人,他已經在欣賞着他将要帶給呂西爾的驚奇,那是當他向她揭示自己不是卡塔拉,而是裡夏爾-迪蒙,是記者時。

    他跟在她的身後,疾步快走着,同時還常常停下腳步,向四周投去羨慕和贊賞的目光。

     “這就是您的房間,卡塔拉先生……它朝向花園。

    ” “謝謝……太漂亮了,還可以聽到鳥的叫聲……我很喜歡鳥……如果我有辦法,我要弄一隻大鳥籠,一個非常大的鳥籠……” 他極力表現得很随使,又特别好奇,他非常開心地感到,他讓這位小姑娘不舒服了,因為她想道,占據了她的思想的那位神秘的記者不會再來了。

     “您想現在就去參觀城堡,還是想先休息一下?” “我想跟您聊一聊。

    ” 正朝房門走去的呂西爾停下腳步,朝這位突然改變了聲調的平平凡凡的人轉過身來。

    她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小書記員站起身來,破舊的男禮服襯托出了他的英俊潇灑;他摘下夾界眼鏡,他的雙眼流露出狡黠;他按照老規矩行了一個屈膝禮,做着摘下假想的禮帽的動作。

     “裡夏爾-迪蒙願為您效勞。

    ” 她十分慌亂,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發火。

    她雙手緊貼胸前,差不多是驚恐地望着如此出現的這位新來的人。

    他在回答着她的無聲召喚,就像是神話故事中的王子。

     “怎麼樣,”記者問道,“我不是答應過您,說我還要來嗎?……我覺得以一種很普通的面目出現,要更穩妥一些。

    我們的敵人在虎視眈眈,這一點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