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地窖

關燈
不會知道我已經陷入囹圄之中。

    這是一個蠢笨的事故,無法預料和不可救藥的事故。

    對不起,小呂西爾。

    我無法按時赴約了。

    ” 蓦地,他驚呆了,當然喽,它是存在的,這個企盼的小理由……呂西爾!但是他馬上又把它撇到了一邊。

    呂西爾會在三點鐘等候,也許她會等很久的……然後,她會十分憂郁地回去的。

    她怎麼會走上這條長長的路,來到勾起她辛酸回憶的房子呢?但是希望就像是一個小火星,它可以燃着小樹枝的。

    最微不足道的理由也能夠給他勇氣和力量。

    首先,這條路并非很長,而且城堡裡肯定會有自行車。

    其次,呂西爾也極想知道,為什麼擔心會發生什麼危險的那個人沒有來赴約。

    況且,因為這個人已經攪亂了她的心,因為她願不惜一切代價見到他,她要表現出想象力、毅力和勇氣。

    她會這樣想:“他需要我。

    正是因為我,他才死去的,就因為我對他說了那些關于我父母親去世的東西。

    ”而她會想起他們的談話,想到關于“大卵石”的一些問題……如果這位如此友善的記者食言的話,那麼肯定是因為位于懸崖腳下的那幢房子……難道他發生了什麼不測嗎?他是不是掉下去了?……應該去解救他。

    她會跑出城堡……她會跑來的……而她也會,輪到她被陷阱咬住。

    我的上帝呀! 拉烏爾站起身來,在這樊籠裡轉着圈,腦袋裡也在鬥争着。

    不,尤其不要發生這樣的事。

    我甯肯死去。

    當然,他更希望倒在太陽下,為了某些令人激奮的原因,而不願意像一隻窩在坑底的小老鼠受驚吓而死。

    不過他甯可屈辱地去死,像一個害蟲那樣,也一定要呂西爾獲救。

     他突然充滿了信心,相信她一定會來找他,他伸出雙手,好像是要勸阻她,要推她遠離這個讓她可以看到她父母屍骨的、可怕的陷阱。

    他踉踉跄跄,又脆到了地上,口裡不停地重複着:“不要是你,呂西爾,千萬不要是你。

    ” 疲勞、焦躁和黑夜握住了他,他精疲力竭、意志消沉了。

    多次地,他在昏昏欲睡狀态下被糾纏人的可怕的幻像攪醒。

    随後,由于洩氣在他這裡永遠沒有市場,他馬上便從這種使其昏昏欲睡的遲鈍狀态下解脫出來。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是警覺的,而且是随時準備戰勝一切障礙的。

    他看了一下表:八點鐘。

    肯定是早上八點鐘了。

     “見鬼!”他說,“錯過了晚飯,現在還得挨着。

    可是早餐呢!……這是不合乎衛生的。

    這純粹是苦行僧的生活!” 他大聲說着,為的是弄出一點聲響,好打斷這沉寂,因為沒有一個沉寂可以給他思想。

    他沒有再去嘗試,可是卻總在,出于挑戰,強迫自己在黑暗中進行體育活動。

    “至少我要健康地死去!”随後他轉向洞口,用手去摸地面。

    砂子又湧進了已經挖出的洞穴中,确實無法挖一條隧道出來。

    翻闆活門?更是一籌莫展。

    他重新陷入了相同的方案和相同的失敗的惡性循環之中。

    “現在,”他想,“我要求助于呂西爾了。

    好啦!……傻瓜!你以為這個小姑娘會牽挂你嗎!” 他又一次坐了下來,背靠着牆,重又開始了他的自言自語。

    “她根本不會想到你,是因為你沒有那麼強烈地想着她。

    然而,你别無選擇了。

    要麼是她,要麼就完蛋。

    那麼,全身心地投入吧!想想吧,昆蟲能在幾裡之外互相辨認出對方來。

    你總比一個昆蟲要強吧!如果你相當長時間地去關注,她終究會感受到你在她的身邊,那麼她會聽從于你,你也會像一隻精靈一樣地置于她的體内的。

    把她帶到這裡來吧。

    當你聽到她的聲音時,你要大聲喊叫,為了引起她的重視。

    此外,不會再有任何其他辦法。

    但我要提醒你:這将是很艱難的。

    要向我保證你無論如何不能再睡着。

    ” 拉烏爾伸出手去,發着誓。

    然後他開始集中精力。

    這并非太艱難。

    他隻要陪着呂西爾一同去想象,随她從她的卧房走到餐廳,然後與她同時抓住長椅子,叫波呂克斯,再穿過底層的寬敞房間到花園去,在樹蔭下呆下來,幻想着在同一時刻出現的某一個人,即在日常生活變得太沉重的時刻…… 拉烏爾用手抓住自己的後背。

    “那麼,你就把它叫作思想傳導吧?可是你在打盹呀,我的老朋友……好啦,站起來吧!她也站起身。

    她去摘采鮮花……她非常地擔心……就是因為你。

    因為你好像知道她的雙親是怎麼死的……現在,她正在想着:他肯定知道某些事情。

    而且她不停地在看表。

    ” 拉烏爾打開手電筒,掏出表來。

    他呆住了:“中午啦!已經中午啦!她現在正在吃飯,跟她的監護人一起……”她就坐在他的對面。

    在一間空曠的大房間裡。

    她并不餓。

    拉烏爾十分清晰地看到了她。

    她正在用纖細的手指卷着面包心的圈。

    阿波利納端來一盤魚,因為今天是星期五,油炸魚的香味幾乎讓他支持不住了。

    他已經有二十四小時沒吃東西了。

    他嗫嚅道:“好啦。

    再堅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