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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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頂樓上的百葉窗後邊,目不轉睛地窺視奧克塔夫出發的全部情景。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馬車消失在樹林中,她心裡思量:&ldquo全完了,他不可能回來了。

    &rdquo 她哭了很久,薄暮時分,頭腦裡出現了一個問題,才稍許排解了一點她内心的痛苦。

    &ldquo昨天晚上,我們倆一起散步的時候,這個奧克塔夫還那麼彬彬有禮,表現出來的友誼還那麼熱忱,那麼忠誠,也許還那麼親切,&rdquo她補了一句,飛紅了臉,&ldquo剛過了幾個小時,他怎麼會換了一副那麼粗暴、那麼侮慢、同他的整個作風一點不合拍的腔調呢?毫無疑問,在我身上,他挑不出任何可能冒犯他的地方。

    &rdquo 阿爾芒絲極力回想自己的一舉一動,暗暗希望能發現什麼過錯,好用來解釋奧克塔夫對她采取的古怪态度。

    她沒有發現任何應受責備的地方,正苦于尋找不出自己的差錯,突然想起一個舊念頭。

     奧克塔夫從前也這樣發作過,好幾次都粗暴異常,這回莫不是舊病複發啦?乍一想到這種情況,雖然叫人特别難受,可也給人一線光明。

    阿爾芒絲确實痛苦不堪,她所能做出的推斷很快向她證明,這種解釋可能性最大。

    發現奧克塔夫不管出于什麼原因,也沒有不公正的行為,這對她是極大的安慰。

     至于瘋癫,假如他真有瘋病,阿爾芒絲隻能更熾熱地愛他。

    &ldquo果真是那樣,他就需要我一心一意地愛他,我永遠也不會讓他感到不足,&rdquo她含着眼淚說道,心中激蕩着慷慨與勇敢的情緒,&ldquo此刻,奧克塔夫也許把義務看得太重了,認為一個毫無作為的貴族青年,應當去援助希臘。

    幾年前,他父親不是打算讓他戴上馬耳他十字章嗎?他的家族出過好幾個馬耳他騎士。

    他莫非繼承了前人的榮耀,以為有義務信守前人的誓言,去和土耳其人作戰吧?&rdquo 阿爾芒絲回想起,奧克塔夫在聽說打下米索龍基城的那天,曾對她說:&ldquo我的騎士舅舅也曾宣過誓,革命前還得到過很多好處,想不到他現在竟這樣心安理得了。

    哼!我們還企望得到那些工業家尊敬!&rdquo 阿爾芒絲總想以這種令人快慰的方式解釋她表兄的行為,最後她思忖道:&ldquo奧克塔夫心靈高尚,很可能認為自己受到這種普遍義務的約束,而這裡面也許摻雜着某種個人動機吧? &ldquo從前,一部分神職人員還沒有出風頭的時候,奧克塔夫有過當教士的念頭,也許最近有人為此說他的閑話。

    他也許覺得到希臘去,表明他沒有辱沒自己的祖先,倒更配得上他的姓氏,不像他在巴黎想幹點什麼事,别人又不了解,動機總是很難解釋清楚,還可能成為污點。

     &ldquo他沒有對我講過,因為這種事情沒法同一個女人講。

    他一直信任我,生怕這次也不由自主地把他的隐衷告訴我,因此說話故意非常粗暴。

    這種心事既然講出來不好,他自然不願意走到那一步&hellip&hellip&rdquo 阿爾芒絲這樣臆想着,沉迷于令人快慰的想象中,因為經過這樣一描繪,奧克塔夫就是清白的、寬厚的。

    她含着眼淚思忖道:&ldquo這樣一顆心靈,僅僅出于大仁大義,才會做出一件表面上無理的事來。

    &rdquo ◎德凱爾(1572&mdash1632):英國作家,劇作家。

    原文為英文。

     ◎馬耳他十字章:天主教的一個國際組織&ldquo馬耳他會&rdquo的佩章。

    &ldquo馬耳他會&rdquo創建于十二世紀,始名為&ldquo聖若望仁愛會&rdquo,十四世紀改稱&ldquo羅德騎士會&rdquo,變為軍事宗教組織。

    一五三〇年,德意志皇帝查理五世把位于地中海的馬耳他島贈與該組織,由此得名&ldquo馬耳他會&rdquo。

    貴族子弟十一歲起就可以戴馬耳他十字章,二十歲即去馬耳他島,稱為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