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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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十分顯眼,靜靜地走在最前面。

    奈特利先生與哈麗特!這是一對奇怪的搭擋,可是見他們倆在一起,她又很高興。

    曾經有一度,奈特利先生不屑跟哈麗特做伴,見到她就要毫不客氣地轉身走開。

    現在,他們似乎談得很投機。

    過去也曾有一度,愛瑪不願意看見哈麗特處于對阿比一米爾農場這麼有利的位置上,可現在她不擔心了。

    讓她看看那繁茂旖旎的景物,那豐饒的牧場,遍地的羊群,花兒盛開的果園,袅袅上升的炊煙,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她在牆邊那兒趕上了他們,發現他們倆隻顧說話,并不在觀賞景色。

    奈特利先生在向哈麗特介紹農作物種類方面的知識,見到愛瑪時微微一笑,仿佛是說:“這都是我所關心的事。

    我有權利談論這些事,誰也不會懷疑我在給羅伯特·馬丁作媒。

    ”愛瑪沒有懷疑他。

    這件事早已成為曆史了。

    羅伯特·馬丁可能已經不再想哈麗特了。

    他們在這條路上又轉了一會。

    樹陰下非常清涼,愛瑪覺得這一天就數這段時間最快活。

     接下來要到屋裡,大家都得進去用餐。

    等衆人坐下忙碌起來,弗蘭克·邱吉爾還是沒來。

    韋斯頓太太望了一次又一次,都是白搭。

    他父親不承認自己心神不定,還嘲他太太多慮。

    不過韋斯頓太太說什麼也放心不下,一個勁兒地巴望弗蘭克不要騎他的黑馬。

    他非常肯定地表示過要來。

    “我舅媽身體大大好轉,我毫無疑問一定能來。

    ”然而,正如許多人提醒的那樣,邱吉爾太太的身體很可能突然發生變化,那樣一來,自然隻能依靠她外甥來照料了,那外甥想來也來不了啦——最後,韋斯頓太太終于給說服了,于是便相信,或者是這麼說的:一定是邱吉爾太太犯病了,他來不成了。

    在琢磨這件事時,愛瑪拿眼望着哈麗特,隻見她神态自若,沒露聲色。

     用過冷餐之後,大家再一次出去,看看還沒的景物:寺院的老魚池。

    那也許要走到明天就要開割的苜蓿地,至少可以去領受一下先熱後涼的樂趣。

    伍德豪斯先生覺得園子最高的地方沒有小河的濕氣,便在那兒兜了一小圈,然後就不想再動了。

    他女兒決意留下來陪他,這樣韋斯頓先生可以動員他太太去活動活動,散散心,看來她需要調劑一下精神。

     奈特利先生竭盡了全力,要讓伍德豪斯先生玩好。

    他為他的老朋友準備了一本本的版畫冊,從櫃子裡拿出一抽屜又一抽屜的紀念章、浮雕寶石、珊瑚、貝殼等家藏珍品,供他消磨一個上午。

    這番好心完全得到了回報。

    伍德豪斯先生玩得極其快活。

    這些東西都是韋斯頓太太拿給他看的,現在他要把它們拿給愛瑪看。

    所幸的是,除了對看到的東西毫無鑒賞力之外,他沒有别的地方像個孩子,因為他行動遲緩,呆滞古闆,有條不紊。

    然而,還沒等他開始欣賞第二遍,愛瑪就走進了門廳,想看一看房子的人口和平面圖。

    她剛一進去,就見簡·費爾法克斯匆匆從花園裡闖進來,看樣子想溜走。

    她沒料到一下子就遇見了伍德豪斯小姐,起先吃了一驚。

    不過,她要找的也正是伍德豪斯小姐。

     “要是有人問起我,”她說,“是否請你說一聲我回家去了?我這就走。

    我姨媽不知道天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我們出來這麼久了——不過,我想家裡一定在等我們,我非得立刻回去不可。

    我對誰也沒說,說了隻會引起麻煩,讓人擔心,有人去魚池了,有人去了歐椴路。

    他們要全回來了,才會起我。

    到時候,是否請你說一聲我回家了?” “你有這個要求,當然可以。

    可你總不見得一個人走回海伯裡吧?” “是一個人走——這對我有什麼害處呢?我走路快,二十分鐘就到家了。

    ” “不過,一個人走太遠了,實在太遠了。

    讓我爸爸的仆人送你去吧。

    我去叫馬車,五分鐘就到。

    ” “謝謝,謝謝——千萬别叫車。

    我還是走回去。

    我會怕一個人走路!說不定我馬上要去照料别人啦!” 簡說得十分激動。

    愛瑪深為同情地答道:“那也用不着現在就去冒險啊。

    我得去叫馬車。

    就連炎熱也會讓你受不了啊。

    你已經累了。

    ” “是的,”簡答道,“我是累了,但不是累得不行了——一走快就來精神了。

    伍德豪斯小姐,人有時候都會嘗到心煩的滋味。

    說實話,我心煩透了。

    你要是真想幫忙,最好不要管我,隻在必要的時候說一聲我走了。

    ” 愛瑪沒再堅持。

    她全明白了,體諒她的心情,催她快走,懷着朋友的熱忱,目送她安然離去。

    簡臨别時的神情充滿了感激之情——她那告别的話“哦!伍德豪斯小姐,有時候一個人待着真适意!”——似乎是從一顆過分沉重的心裡迸發出來的,多少可以看出長期以來她一直在忍耐,甚至對一些最愛她的人也要忍耐。

     “唁,這樣的家!這樣的姨媽!”愛瑪回到門廳時,心裡在想。

    “我的确同情你。

    你越是流露出理所當然的懼怕心理,我越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