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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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了解的情況表明,愛瑪用不着改變她對埃爾頓太太的不良印象。

    她起初的看法非常正确。

    第二次見面時她覺得埃爾頓太太是這樣,以後每次見面時她得到的都是這個印象——自命不凡、自行其是、放肆無知、缺乏教養。

    她略有幾分姿色,稍有幾分才藝,但卻沒有自知之明,以為自己多識廣,能給鄉下帶來生氣,改善一下那裡的環境。

    她還認為自己作霍金斯小姐時就已經很有身份了,那個身份僅次于現在的埃爾頓太太。

     誰也不會認為埃爾頓先生跟他妻子有什麼不對心思的地方。

    看起來,他對她不僅感到滿意,而且感到驕傲。

    瞧他那神氣,似乎在慶幸自己給海伯裡帶來了一個寶貝女人,就連伍德豪斯小姐也無法與她相媲美。

    埃爾頓太太新結識的人裡,有的喜歡誇獎别人,有的雖然缺乏眼力,但是見貝茨小姐對她好也跟着效仿,要麼就想當然地認為,新娘一定像她自己表白的那樣又聰明又和藹,因而大多數人對她都很滿意。

    于是,對埃爾頓太太的稱贊也就理所當然地傳揚開了,伍德豪斯小姐也沒從中作梗,還是甘願重複她最初說的那句話,寬懷大度地說她“挺讨人喜歡,衣着挺講究”。

     在有一方面,埃爾頓太太變得甚至比初來時還糟。

    她對愛瑪的态度發生了變化。

    上次她提出了要密切合作的建議,愛瑪沒怎麼理會,她可能生氣了,就轉而往後退縮,漸漸變得越來越冷淡,越來越疏遠。

    盡管這樣的結果沒有什麼不好,不過她這樣做是出于一番惡意,這就勢必要使愛瑪越發讨厭她。

    埃爾頓太太——以及埃爾頓先生,對哈麗特很不客氣,嘲笑挖苦,冷落怠慢。

    愛瑪心想,這一定會很快治好哈麗特的心病。

    可是,能激起這種變化的情緒卻搞得她倆十分沮喪。

    毫無疑問,哈麗特可憐巴巴的一片癡情成了他們夫婦倆披肝瀝膽的談話資料,而她愛瑪插手了這件事,很可能也被談論過了,把她描繪得一無是處,搞得埃爾頓快慰至極。

    那夫婦倆當然都讨厭她。

    他們無話可說的時候,總是動不動就诽謗起伍德豪斯小姐來。

    他們倆不敢公開對她表示不敬的時候,就會變本加厲地鄙視哈麗特,把氣出在她身上。

     埃爾頓太太非常喜歡簡·費爾法克斯,而且從一開始就如此。

    她并不是因為跟一位年輕小姐作對,就要籠絡另一位年輕小姐,而是從一開始就如此。

    她還不單是自然而适度地贊美幾句——而是在人家并沒要求,也未懇請,更無特權的情況下,非要去幫助她,跟她交好。

    愛瑪還沒失去她的信任之前,大約是跟她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就聽她講了一番俠義心腸的話。

     “簡·費爾法克斯真迷人啊,伍德豪斯小姐。

    我完全被她迷住了。

    人又甜又有趣,那麼娴靜,像個大家閨秀——還那麼多才多藝!說真的,我認為她才華出衆。

    我可以毫不顧忌地說,她的鋼琴彈得棒極啦。

    我懂音樂,可以毫不含糊地這麼。

    哦!她真是太迷人啦!你會笑話我太沖動——可是說真的,我講的不是别人,而是簡·費爾法克斯。

    她的處境太令人可憐了!伍德豪斯小姐,我們得努力為她做點事,使她有個出頭之日。

    她這樣的才華不該埋沒了。

    你一定聽過兩句動人的詩句:‘多少花兒盛開而無人看見,它們的芳香白白浪費在荒原。

    ’(譯注:英國詩人托馬斯-格雷(1716-1771)《墓園挽歌》中的詩句,奧斯丁在《諾桑覺寺》第一章也援引過這兩句) 我們不能讓可愛的簡·費爾法克斯也應驗了這兩句詩。

    ” “我想不會有這種可能性,”愛瑪平靜地回答。

    “等你多了解一些費爾法克斯小姐的處境,明白她跟坎貝爾上校夫婦過着怎樣的日子,我想你就不會認為她的才能可能被埋沒。

    ” “哦!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她現在這樣深居簡出,這樣默默無聞,完全被埋沒了。

    她在坎貝爾家不管得到多少好處,那好日子顯然已經到頭啦!我想她也感覺到了。

    我敢肯定她感覺到了。

    她羞羞怯怯,沉悶不語,一看就知道,她心裡有些氣餒。

    我因此而更喜歡她。

    說實話,我覺得這是個優點。

    我就贊成人要羞怯一點——我敢說羞怯的人是不多見的。

    不過,出身低微的人具有這樣的特點,那就格外招人喜愛。

    哦!說實在的,簡·費爾法克斯是個非常可愛的人,我喜歡得無法形容。

    ” “看來你是非常喜歡她——不過我真不知道,不管是你,還是費爾法克斯小姐在這兒的熟人,或是跟她認識比你更久的人,對她還會有什麼别的——” “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敢作敢為的人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你我用不着擔心。

    隻要我們做出了榜樣,許多人都會想方設法跟符學的,雖然并不是人人都有我們這樣的家境。

    我們都有馬車可以去接她,送她回家。

    我們都有這樣的生活派頭,不管什麼時候,加上一個簡·費爾法克斯不會帶來絲毫的不便。

    賴特給我們送上晚飯的時候,我決不會後悔跟她要多了,搞得簡-費爾法克斯吃不完。

    我腦子裡不會冒出這種念頭來。

    我已經過慣了那樣的生活,根本不可能産生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