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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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隻能把他稱作商人(譯注:此話說得有些吞吐,因為經商在當時的英國被視為不體面的),她是他兩個女兒中的小女兒。

    不過,看來他經商的整個收益非常有限,也就可以猜想他幹的不是什麼體面的行當。

    每年冬天,霍金斯小姐要去巳思住一段時間。

    可是她的家在布裡斯托爾,就在布裡斯托爾中心。

    雖然她父母親幾年前就去世了,但她還有一個叔叔——他是搞法律的——沒有人敢說他幹過什麼更體面的行當,隻聽說他是搞法律的。

    這個女兒就跟他住在一起。

    愛瑪猜想他是給哪個律師幹苦差使,因為太笨,總也爬不上去。

    這門親事唯一的榮耀,就在于那位姐姐。

    她攀上了一門闊親,嫁給了一個很有錢的紳士,就住在布裡斯托爾附近,竟然有兩輛馬車!這就是這件事的結局,也是霍金斯小姐的榮耀所在。

     她要是能把自己的法向哈麗特和盤托出,那該有多好啊!她是經她勸說才墜人了情網,可是天哪!要勸說她擺脫這份情感,可不那麼容易。

    一個意中人盤踞了哈麗特的整個心靈,這種魔力可不是言語可以驅除掉的。

    也許可以用另外一個人來取代他;當然也可以用另外一個人來取代他;這是再清楚不過了;哪怕是羅伯特·馬丁這樣一個人,也能夠取代他。

    然而她又擔心,沒有什麼别的辦法可以醫治她的創傷。

    有的人一旦愛上什麼人,就會始終不渝地愛下去,哈麗特就是這樣一個人。

    可憐的姑娘啊!埃爾頓先生這次回來以後,她的心情可是比以前糟多了。

    她總要在這兒那兒瞧見他。

    愛瑪隻見過他一次,可是哈麗特每天總有兩三次,肯定要恰巧碰見他,或者恰巧他剛走,恰巧聽到他的聲音,或者恰巧看到他的肩膀,恰巧出了點什麼事,将他留在她的幻想中,而這一切都是帶着驚異和猜測的激烈心情進行的。

    此外,她總是聽到别人談論他,因為除了在哈特菲爾德以外,她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能到埃爾頓先生的缺點,大家都認為沒有什麼比談論他的事更有趣了。

    因此,每一篇報道,每一個猜測——關于他的已經發生的事情,可能發生的事情,包括收入、仆人和家具,總是給談得沸沸揚揚。

    到人們個個都在稱贊他,她也就越發敬慕他了。

    聽到大家不停地談論霍金斯小姐多麼幸福,不停地議論埃爾頓先生多麼愛她,她又感到非常懊悔,也很氣惱。

    埃爾頓先生在房前屋後走過時的那副神态,他戴帽子的模樣,全都表明他正處在熱戀之中! 哈麗特心裡搖擺不定,如果這事可以拿來逗樂,而不給這位朋友帶來痛苦,也不使愛瑪自己為之自責的話,她愛瑪還真會覺得這搖擺不定很是可笑。

    有時是埃爾頓先生占上風,有時又是馬丁家的人占上風。

    而且偶爾間,哪一方都可以用來遏制另一方。

    埃爾頓先生的訂婚,打消了她與馬丁先生相遇引起的激動。

    而獲悉這起訂婚所引起的不快,又因幾天後伊麗莎白·馬丁來到戈達德太太家,而被暫時置諸腦後。

    當時哈麗特不在家,但是客人給她留下了一封信,寫得十分動人:大多是表示親切的話,中間夾雜了一點責怪。

    埃爾頓先生到來之前,她一直在琢磨這封信,不停地思忖怎樣寫回信,心裡很想寫些不敢承認的事。

    可是,埃爾頓先生一來,這些心思也就一掃而光。

    在他逗留期間,馬丁一家人給抛到腦後去了。

    就在埃爾頓先生再次去巴思的那天早晨,愛瑪想消除這件事帶的一些痛苦,覺得最好去回訪一下伊麗莎白·馬丁。

     她這次回訪會受到怎樣的接待——需要做些什麼事情——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真叫她左思右想,捉摸不定。

    既然是請她去,到時不理睬那位母親和兩個妹妹,豈不顯得忘恩負義。

    決不能那麼辦。

    然而,不那麼辦吧,又有恢複舊交的危險呀! 她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得讓哈麗特去回訪。

    不過要注意方式,讓主人家明白,這隻是一次禮節性的拜訪。

    她打算用馬車送她去,讓她在阿比一米爾下車,她自己坐在車上再往前走一小段,然後馬上回來接她。

    這樣一來,他們就來不及搞什麼陰謀詭計,或者危險地重提往事,向他們清清楚楚地表明:他們以後将保持一種怎樣的友情關系。

     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盡管她自知這樣有點不妥——有點像是經過掩飾的忘恩負義——但是還非得這麼辦不可,否則哈麗特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