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三台夢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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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矣。

    」 不數日,也先兵果長驅至京城西北關外,此時喜寧降於也先,盡告以中國虛實,遂為嚮導。

    一路來勢甚利害,焚燒長陵、獻陵、景陵。

    此時石亨掌後府,要閉九門以避敵鋒。

    于謙道:「斷然不可。

    彼勢甚是兇勇,今若閉門,是示之弱,益輕中國矣。

    」遂自提兵出德勝門,躬環甲冑,整頓人馬,背城紮起九個大營,分佈九門,共二十二萬人馬。

    激勵將士,令石亨屯於城北,于謙自督其軍,都督孫鏜屯在城西,刑部侍郎江淵督其軍於後,禦史楊善等眾臣閉門守城,以示必死。

    頃刻,也先蜂擁而來,我軍嚴整不動。

    知也先擁上皇在軍中,故不輕發一矢。

    也先因遣使來,假以送皇上為名,邀大臣出去議和迎駕,且邀金幣巨萬。

    于謙一無所許,但對他道:「賴宗廟社稷之靈,我國已有君矣。

    」 也先來意,隻以為奇貨可居,今見于謙說得冰冷,老大沒興,遂把黑旗一麾,人馬盡繞東城,而口稱要攻南門。

    石亨要撤兵到南門,于謙道:「這不是攻南門,必搶通州而去。

    」也先果喝指道:「南朝可謂有人矣。

    」因又遣使來議和,就率大臣迎駕。

    于謙知其詐,因遣通政參議王復、中書趙犖往迎。

     二人到營,見上皇並也先。

    也先道:「爾等皆小宮,可令于謙、石亨、胡瀅來。

    」王復辭歸,上皇私諭二人道:「彼無善意,爾等宜速去。

    」二人方出,賊眾早四面搶殺。

    隻因堅壁清野,並無所得,遂仍擁了上皇而去。

    于謙哨探得上皇去遠了,遂把軍中黃旗一麾,放起聯珠子母炮來,響得山搖地動。

    又將佛郎機、銅將軍、銃炮一齊發,打死兵馬不計其數。

    賊見勢頭不好,一哄而走。

    于謙又令石亨領敢死之士,奮勇殺出,殺到城西,又殺到城南,賊兵大敗而去。

    石亨不捨,一直追殺了三日三夜,直追至清風店才住。

    未幾,也先又擁上皇至大同城下,要金幣巨萬,方才歸駕。

    大同副總兵郭登,知其詐,閉門不納,使人在城傳說道:「賴祖宗社稷之靈,我國已有君了。

    」既而郭登設計,以與他金銀為名,暗卻結忠義壯士七十餘人,令暗暗奪駕入城,不期淹留既久,也先疑心有變,一面收了金銀,便大笑不應而去。

    此計不成,郭登心恨。

    到了景泰元年,也先又入朔州,郭登自領精兵,出其不意,從背後掩殺,殺死賊人無數。

    奏捷到京,于謙大喜,進封郭登為定襄伯。

     也先吃了這一場虧,整點大隊人馬,仍要到大同來報復前仇。

    探事人報到城中,于謙恐九邊有失,自請行邊,指授方略。

    因先巡大同,對郭登道:「也先要來復仇,勢大難以力敵,莫妙於火攻。

    此處風土高燥,若暗埋地雷、火銃,破敵必矣。

    」郭登又請兼用攪地龍、飛天網,于公皆允行之。

    因而巡到宣府,謂守將楊洪道:「總戎久在邊庭,又且戮力,可謂有功。

    何土木之師,全不援救?今因多事,曲看汝罪,向後當盡心報國。

    」楊喏喏連聲。

    又巡到獨石,于公謂守帥朱謙道:「吾觀獨石城池一帶,盡皆空虛,多有坍損,此國家藩籬重地,若棄而不修,非但宣府難保,即京師亦為之動搖矣。

    」遂薦都督孫安,授以方略,從獨石、度龍門等關,且守且築,後果無虞,于公巡邊指授停妥,遂自回京。

     卻說也先要報大同之仇,率領勇悍,一齊殺來。

    郭登準備端正,隻要他來,號炮一響,火箭火炬,遠遠射去,射著亂草枯葦,藥線發作,地雷火銃,天崩地裂,飛將起來,煙燄沖天,人亡馬倒,賊兵打死無數。

    急急逃得性命,又陷入飛天網,攪地龍之內,死者又不計其數。

    共打有二十八裡血路,也先叫苦不疊道:「中了南朝之計了。

    」于公又各處張掛榜文:「若有擒獲也先者,封國公,賞萬金。

    」因此也先懷疑,遂不敢輕易攻城。

     原來也先要送上皇歸國,原是實意,隻可恨一個降賊的太監,叫做喜寧,在其中屢屢挑唆也先,傷害中國,故不能歸國。

    上皇察知其意,因怒謂袁彬道:「若不誅喜寧,如何有還京之日。

    」袁彬因與上皇計較,寫了一封書,叫總旗高磐寄去。

    那高磐原是中國人,一日能行二百餘裡,頗有忠心。

    他領了上皇之命,,遂割開股肉,將書藏了,星飛到於宣府,將此書奏進。

    于謙看了,立時寫書與楊洪,教他依計而行,擒取喜寧。

    你道此是甚麼計?原來楊洪之子楊俊,英勇無比,力挽千斤,能兩脅挾兩個石獅子而行,所以于公授計於楊洪,叫他:「隻說犒賞段疋,去騙喜寧到宣府來,及到領段疋時,卻將段疋從城上篾籮中弔將下來,再叫楊俊紮縛身體,一如彩段之色,藏在篾籮之內,上加段疋遮掩,也弔將下去。

    但聽高磐叫「喜寧哥,」指與你認,你便一把促住,擎在篾籮之內,城上登時弔上。

    」 楊洪因與高磐細細說明,高磐大喜,遂急急去見也先,說明朝著宣府賞賜段疋。

    也先因令喜寧為嚮導,假以送上皇為名來領段疋。

    因前次受了郭登之虧,步步看視。

    尚離城五六十裡,便住了,隻擁上皇在前。

    城上見了上皇,便放下數百筐篾籮來。

    高磐緊緊跟著喜寧的馬,廝趕而走。

    此時楊俊已在篾籮之內。

    高磐落馬,搬取彩段,喜寧也落馬來搬。

    高磐見了,忙大叫三四聲:「喜寧哥!喜寧哥!你不消搬,待我來搬罷。

    」叫聲未絕,楊俊聽得真,認得明,早跳出籮來,大叫一聲:「寧賊休走!中了俺於尚書之計也。

    」把喜寧一似捉小雞的一般,丟在籮內,自身壓著。

    城上人見了,忙把繩索一齊扯起。

    眾賊見喜寧捉上城去,恐怕有變,急急搬了彩段,如飛而走,報知也先。

    也先見喜寧被捉,知南朝有計,也急急擁上皇奔去。

    楊俊早得喜寧上城,已壓得半死,即時因車解到京師,遂淩遲處死。

    正是: 好人不識是何心,專把倫常名教侵。

     隻道倚強身久住,誰知一旦忽遭擒。

     也先自失了喜寧,無人挑唆,又見中國有人,不比舊時,便實心要歸我上皇矣。

    因遣使齎番文一道,到京請和。

    禮部奏聞,要迎請上皇歸國。

    景泰道:「朝廷因通和壞事,欲與彼絕,而卿等又為此請,不知何故?」吏部尚書王直奏道:「講和者,因上皇在此,禮宜迎復。

    請遣使臣,不可有他日之悔。

    」景泰聞言不悅道:「當時大位,是卿等要朕為之,非出朕心。

    」于謙察知其意,忙奏道:「大位已定,孰敢再議?但上皇在北,當遣使盡禮,以舒邊患耳。

    」景泰聞于謙之奏,方回嗔作喜道:「從汝,從汝。

    」遂差李實為禮部左侍郎,羅綺為大理寺卿,充正副使,同來使而行。

    既而韃王脫脫不花亦遣人來講和。

    朝廷隻得又差都禦史楊善、侍郎趙榮使北報命。

    此一行,賴李實、楊善二人知機識變,能言善語,說得也先與韃王歡喜,兼之正統洪福未艾,故也先、韃王俱實意送還,盡皆治酒餞行。

     到了九月初八日,上皇起駕,也先妻妾都羅拜哭別而去。

    伯顏率兵護送。

    十一日至野狐嶺,伯顏道:「此處乃華彜界限。

    」一齊大哭道:「皇帝去矣,何時復得相見。

    」良久別去,仍命頭目五百騎,送至京師。

    十四日,至懷來,抵居庸關,報到朝廷。

    群臣同禮部,請議迎復儀注。

    都禦史王文獨大聲道:「來?孰以為來耶?黠寇豈是真意?若不索金帛,便索土地。

    有許多事在,孰以為來耶?」眾官都畏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