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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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的信心。

    他剛把門打開,這時他妻子又低聲叫他回來: “阿道夫!阿道夫!”他吃驚地走回來,“你從銀行裡取出的錢在哪裡?在衣袋裡?是不是最好把錢……” 維羅克先生愚蠢地呆望着妻子伸過來的手掌好一會兒,然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錢!是!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他從胸前的衣袋裡掏出豬皮錢包。

    維羅克夫人沒有說一句話就接了過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維羅克先生和顧客出門的門鈴聲漸漸安靜下來之後,她才打開錢包,抽出錢來看了看。

    檢查完錢包,她若有所思,四顧而望,這整棟既寂靜又孤獨的房子裡充滿了不信任。

    她結婚後的住所,對她來說非常孤寂和不安全,就好像坐落在森林深處一樣。

    在家裡那些堅固的家具中,對她想象中的盜賊來說,似乎沒有一件是不脆弱的、不誘人的。

    這是個完美的幻象,因為她具有天生的出衆思考力和奇迹般的遠見。

    根本不用去想抽屜,那盜賊首先下手的地方。

    維羅克夫人匆忙解開了幾個鈎形扣,把錢包塞入她的緊身胸衣中。

    在保存好丈夫的資金之後,她高興地聽到門鈴響了,有人來了。

    她走到櫃台後,仍然保持着她那副對待普通顧客的冷漠态度,用不害羞的眼光死盯着。

     店鋪的中央站着一個男人,他迅速地、冷靜地掃視店鋪裡的一切。

    他的目光爬上了牆,橫掃了天花闆,查看了地闆——所有這一切都是在瞬間完成的。

    他的黃色的長胡須落在了下巴以下。

    他像一個遠道而來的老朋友似的微笑着,維羅克夫人記得曾經見到過此人。

    他不是顧客,她不再像盯“顧客”那樣盯着他,但仍然維持着冷漠的态度,隔着櫃台面對着他。

     他小步邁向櫃台,擺出一副很親切的樣子,但又做得不十分明顯。

     “維羅克夫人,你丈夫在家嗎?”他輕松地問道,聲音洪亮。

     “不在,外出了。

    ” “遺憾。

    我來是想私下向他了解點情況。

    ” 這是真的。

    總巡官希特實際上回到了家裡,甚至都快穿上拖鞋了。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被趕出這樁案子了。

    想到這,他腦子裡充滿了輕蔑和氣憤的念頭,對自己的工作感到很不滿,于是決定到外面散散心。

    什麼都無法阻攔他去友好拜訪維羅克先生,特别是偶爾去一次。

    公民為私事出門,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交通工具,這是符合其公民身份的。

    他的大方向是朝着維羅克先生家在走。

    總巡官希特非常尊重自己的公民身份,為了避免遇見布雷特街上的巡警,他特意多走了許多彎路。

    與無人知曉的副局長相比,這種謹慎的措施對他這樣具有社會知名度的人來說,顯得更為必要。

    公民希特走進了那條街,他躲躲閃閃地走,如果他是罪犯,肯定會被誣為潛逃犯。

    他在格林尼治公園獲得的殘破衣服就在衣袋裡。

    不過,他一點并不想以私人的身份公開展示它。

    相反,他就是想看看維羅克先生能多麼主動地交代。

    他希望維羅克先生的談話具有指控米凱利斯的性質。

    他抱有這個希望主要是職業方面的需要,當然也有道德方面的需要。

    總巡官希特是正義的仆人。

    現在他發現維羅克先生不在家,這使得他很失望。

     “如果他不久就能回來,我就等一會兒。

    ”他說。

     維羅克夫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我希望了解一些很私密的事,”他又說道,“你理解我說的嗎?我猜你能告訴我他去哪裡了。

    ” 維羅克夫人直搖頭。

     “不知道。

    ” 她轉身去整理櫃台後面貨架上的盒子。

    總巡官希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

     “我猜你知道我是誰。

    ”他說。

     維羅克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

    總巡官希特很吃驚她如此冷靜。

     “好了,讓我告訴你,我是警察。

    ”他說道,語氣銳利。

     “我不太關心你是誰。

    ”維羅克夫人說,回身又去整理紙盒去了。

     “我的名字是希特。

    警察局特警部的總巡官希特。

    ” 維羅克夫人在巧妙地調整了一個小紙盒的位置之後,轉過身,面對着他,目光呆滞,閑着的手下垂着。

    屋裡一片寂靜。

     “你丈夫一刻鐘前走了,他難道沒說何時回來嗎?” “他不是單獨一個人。

    ”維羅克夫人無意中說了出來。

     “是位朋友嗎?” 維羅克夫人伸手去梳理腦後的頭發。

    她的頭發其實非常整齊。

     “一個陌生人來找他。

    ” “我明白了。

    那個陌生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能告訴我他的樣子嗎?” 維羅克夫人沒有反對。

    當總巡官希特聽到那人又黑又瘦,大長臉,胡子向上翹,他顯得受到了驚擾,驚呼道: “果然不出所料!他可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 他内心裡對自己頂頭上司微服私訪極度厭惡。

    但他不是堂吉诃德,他不想再等待維羅克先生回來了。

    他倆出去的目的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他倆可能會一起回來。

    這個案子沒有按正常程序執行,被破壞了,他痛苦地思考着。

     “我怕沒有時間等你丈夫了。

    ”他說。

     維羅克夫人冷淡地聽着。

    她的超脫給總巡官希特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時此刻,她的超脫還引發了他的好奇心。

    總巡官希特現在是猶豫不決,像大多數普通公民一樣感情用事。

     “我認為,”他凝視着她并說道,“你能講清楚發生了什麼,當然條件是你要願意講。

    ” 面對他的凝視,維羅克夫人用美麗但呆滞的雙眼做回報,她低聲說道: “出事啦?出了什麼事?” “就是我來與你丈夫要談的那件事。

    ” 那天早晨維羅克夫人像往常一樣看了看早報,但一直沒有出門,而報童從來不來布雷特街,他們在這條街上沒有生意,他們的叫賣聲,隻能在人口稠密的大街上傳遞,還沒有傳遞到店鋪的門口,就被肮髒的磚牆吞食盡了。

    她丈夫也沒有買晚報帶回家。

    總之,她沒有看到相關新聞。

    維羅克夫人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于是她隻能說不知道,但在她平靜的聲音裡透露出好奇心。

     總巡官希特不相信她一點都不知道。

    他簡短地、絲毫不友善地說明了事情。

     維羅克夫人趕快避開了他的視線。

     “真笨。

    ”她緩慢地說。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說:“我們在這兒不是受壓迫的奴隸。

    ” 總巡官渴望地等着她說更多的話,可她沒有。

     “你丈夫回家後難道沒有說什麼嗎?” 維羅克夫人隻是把頭從右到左搖了一下表示沒有。

    整個店鋪處于疲憊、沉悶的寂靜之中。

    總巡官希特忍不住惱怒起來。

     “另有一件小事,”他又冷漠地開口說話了,“我想與你丈夫說。

    我們得到一件大衣,我們認為是偷來的。

    ” 維羅克夫人那天晚上特别關心小偷的事,于是用手輕輕地摸了一下胸前的衣服。

     “我們沒有丢大衣。

    ”她鎮定地說。

     “這很有趣,”總巡官希特繼續說道,“我發現你保存了大量不褪色墨水。

    ” 他拿起一小瓶,在店鋪中央的煤氣燈下仔細查看。

     “紫色的,是吧?”他說完又把墨水瓶放下,“我說過這事很奇怪。

    因為大衣内有标志縫在衣服内部,上面用不褪色墨水寫着你們的地址。

    ” 維羅克夫人身子靠在櫃台上,低聲驚呼起來。

     “那應該是我弟弟的。

    ” “你弟弟在哪裡?我能見到他嗎?”總巡官問道,語氣活潑。

    維羅克夫人身子更加靠在櫃台上。

     “他不在這裡,标志是我寫的。

    ” “你弟弟現在身在何處?” “他與一個朋友住在一起,在鄉下。

    ” “那件大衣就來自那個地方。

    那個朋友的名字是什麼?” “米凱利斯。

    ”維羅克夫人誠實地低聲說了,語氣中充滿了膽怯。

     總巡官吹了一聲口哨,目光閃爍。

     “太好了。

    你弟弟樣子怎樣——是不是很結實、皮膚黝黑?” “哎喲,不是,”維羅克夫人熱誠地驚呼道,“那人肯定是小偷。

    史蒂夫瘦小,皮膚白淨。

    ” “很好。

    ”總巡官希特滿意地說。

    他繼續挖信息,而維羅克夫人則一會兒陷入驚慌中,過一會兒又陷入驚奇中,雙眼緊盯着他。

    為什麼要在大衣内縫這樣的标志呢?他從談話中知道了那天早晨的真相,當時他懷着極度惡心的心情去檢查死者的殘體,那殘體是一個年輕人的,這個年輕人情緒焦慮,神情恍惚,行為古怪。

    他如今還知道了,死者自嬰孩時就被面前這位與自己說話的女人照看。

     “他是不是很容易興奮?”他提示道。

     “是的,他是很容易興奮。

    但他是怎樣丢失大衣的……” 總巡官希特掏出一張粉紅色的報紙,這份報紙是他在半小時前買的。

    他對賽馬感興趣。

    在本國公民的質疑下,總巡官希特被迫把多年來養成的輕信毛病釋放出來,那就是從内心裡無限度地那份晚報上的體育預測欄目。

    他把那份晚報的号外丢在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