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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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以和睦的感情,相信了自己的欲望。

    而且,我知道問題不在于如何縮小我和對象之間的距離,而在于為了巧騙對象,如何同對象保持醫離。

     請看吧,當時我從殘疾人停止在那裡同時也到達了那裡的理論,和絕對不會招來不安的理論,發明了我自己的情欲的理論,發明了類似人世間稱做“耽溺”的一種虛構。

    對于我來說,這類似隐身革或風的被望的結合,隻是一種夢。

    我做夢的同時,還必須全面而一無遺漏地夢見!這時候,我的X型的腿、女人都與我保持着相同的距離。

    實像擺在那裡,欲望隻不過是虛像。

    于是,望着實像的我,無限地堕落在虛像中,并沖着實像射xx精。

    我的X型的腿和我的女人,互相絕對不接觸,互相絕對不結合,而互相依然被抛棄在世界之外……欲望無止地昂進。

    這是因為那雙美麗的腿與我的X型的腿已經永遠不會再接觸了。

     我的想法也許是很難理解。

    也許需要做些說明。

    币過,從那以後,我安下心來,相信“愛是不可能的”。

    這一點,你也許會理解的吧。

    就是說,沒有不安,也沒有愛。

    世界永久地處在停止狀态,同時也達到目标。

    有沒有必要給這個世界注為“我們的世界”呢?我過去可以用一句話來給人世間的“愛”的迷惘下一個定義。

    這就是虛像與實像企囹相結合的迷惘……不久,我知道我絕不會被人愛,我的這種境信就是人類存在内根本狀态。

    這就是我失去重貞的來龍去脈。

     柏木談完了。

     聆聽他講述的我,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氣。

    一種強烈的感動向我襲來,我沒能從接觸到過去連想都沒想過的思考方法所感到的痛苦中蘇醒過來。

    柏木話畢,“啊”地吐了口氣。

    春天的陽光灑滿了我的周圍,我清醒過來了。

    明媚的三葉草兒熠熠生輝。

    從後面的籃球場傳來的喧嚣也複蘇了。

    然而,我覺得所有這一切雖發生在同一個春天的晌午時分,卻仿佛整個改變了意義表現出來。

     我不能沉默了。

    我要找些話題來搭腔,于是結結巴巴地說了些笨拙的話。

     “所以,打那以後你就變得孤獨了,是嗎?” 柏木又惡作劇地佯裝聽不清楚的樣子,讓我重複了一邊。

    不過,他的回答已經帶有幾分親切感。

     “什麼孤獨?幹嗎非孤獨不可?至于那以後的事,日後交往中你會漸漸明白的。

    ” 下午上課鈴聲響了。

    我想站起來。

    柏木依然坐着,使勁地拽住我的衣袖。

    我的制服是翻修了臨濟學院時代穿的衣服,換上鈕扣改成的,布料舊,且有破損,再加上衣身窄小,我本來就單薄的身軀顯得更加瘦小了。

     “這節是漢文課,怪乏味的。

    咱們到那邊散散步吧。

    ” 柏木說着,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站了起來,仿佛身體一度散了架又重新組合似的。

    它使我聯想起電影裡所看到的駱駝的起居。

     過去我從未曾曠過課,但由于我想向柏木了解更多的情況,便促使我不願錯過這個機會。

    我們向學校的正門走去。

     步出正門時,柏木的步法實在太獨特,不由得引起我的注意,使我泛起了一股近乎羞恥的感情。

    自己如此袒護普通人的感情,覺得與棺木一起行走很難為情,這種感覺是十分奇異的。

     柏術使我清楚地了解我的羞恥之所在,同時也促使我走向人生……我所有的潛在的感情,所有邪惡的心理,都受到他的語言的陶冶,變成一種新鮮的東西。

    也許由于這個緣故,我們踏着碎石路,走出了用紅磚砌的正門,迎面看到的比睿山承受着春日的滋潤,仿佛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似的。

     我覺得它和沉睡在我周圍的許多事物一樣,以嶄新的意義再現了。

    睿山山峰突兀,山麓卻很開闊,無限地伸展,恰似一個主題的餘韻,總是在空間旋蕩。

    在低矮房頂綿延不斷的遠方,睿山的皺襞的陰影,隻擋住山麓的皺壁部分,山腰則春意盎然、色彩濃淡有緻,籠罩在一片暗藍色中。

    隻有這裡,顯得格外的近,格外的鮮明。

     大谷大學門前行人稀疏,車輛也甚少,隻偶爾傳來行駛在京都站前至烏龍車庫前的市營電車路軌上的電車的呐聲。

    馬路對面的大學生體育場的古老門柱,與這邊的正門相對而立,左邊延伸着嫩葉成費的銀杏街樹。

     “到體育場那邊溜達溜達好嗎?”柏木說。

     柏木先我一步穿過了電車道。

    他猛烈地扭動全身,像水車似地從幾乎無車通過的車道上狂奔而過。

     體育場面積廣大,或是逃課或是停課的學生三五成群地在遠處練習投球,另五六個學生則在近處練習馬拉松。

    戰争結束剛兩年,青年們又在企圖消耗自己的精力。

    我回想着寺廟的粗茶淡飯。

     我們坐在一根開始老朽的浪木上,似看非看地望着精圖形路道上有近有遠的練習馬拉松的人。

    從四周的陽光和微風吹拂草木的搖曳中,可以令人有一種對逃學時間的感覺,就好像剛縫制好的襯衫觸及肌膚一樣的感覺。

    成隊的體育比賽者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漸漸逼近,随着疲勞的增加,将淩亂的腳步聲和揚起的塵埃一起殘留下來,爾後遠去了。

     “真是一群傻瓜!”柏木不服氣,不讓人聽清楚似地說,“那種醜态究竟是什麼玩意兒?那幫家夥難道健康嗎?既然如此,在别人面前炫耀健康又有什麼價值呢?” 他仿佛做夢似地繼續說: “體育運動到處都是公開的啊。

    這是世紀末的象征。

    應該公開的東西,卻一點兒也沒有公開。

    所謂應該公開的東西……也就是死刑。

    為什麼不公開死刑呢?你不覺得戰争期間的安甯秩序是由于人的死于非命的公開而保持下來的嗎?死刑所以不能公開執行,據說是因為考慮到公開執行會使人心充滿殺氣。

    這是台活。

    在空襲中收拾屍體的人,都是做出一副優雅而快活的樣子。

     “觀察人的苦悶、鮮血和臨終的呻吟,會使人變得謙虛,使人心變得纖細、明朗、溫和。

    可是,我們所以變得殘暴,充滿殺氣,決不是在這樣的時候。

    你不覺得我們突然變得殘暴,就是在這樣的一瞬間嗎?--譬如就在這樣晴朗的春天的下午,就在精心修剪過的草坪上茫然地望着透過葉隙篩下來的陽光嬉戲的一瞬間嗎? “世界上所有的噩夢,曆史上所有的噩夢都是這樣産生的。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渾身是血的苦悶而死的人的影子,會給噩夢勾勒出清楚的輪廓,使噩夢完全物質化。

    噩夢并不是我們的苦惱,隻不過是他人的肉體的一種強烈的痛苦罷了。

    然而,他人的痛苦,我們是感受不到的。

    這是一種什麼拯救呢!” 但是,此時此刻,比起聽他這種充滿血腥味兒的獨自論斷(當然也有其本身的魅力)來,我更想聽他講述他自己失去重貞以後的經曆。

    如前所述,我一味從他那裡期待着“人生”。

    我插話提出了這樣暗示性的問題。

     “女人的問題嗎?嗯,最近我可以憑自己的感覺,知道哪一種類型的女人喜歡生就一雙X型腿的男子漢。

    女人當中是有這種類型的人的。

    所謂喜歡生就一雙X型腿的男子漢,說不定這是她一生的隐私,她會把它一起帶到墳墓去呢。

    盡管那是這種類型的女人惟一的怪癖,惟一的夢。

     “對啊。

    有辦法可以一眼就分辨出哪一種類型的女人喜歡X型腿哩。

    這種女人多半是無與倫比的美人,鼻尖而冷漠,嘴邊卻露出幾分輕佻……” 這時,一個女子從對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