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循不覺韶光換(1)

關燈
第16章因循不覺韶光換(1) 張愛玲·海上浮沉 不知為何,這麼幾日,我總是會想起張愛玲的那張照片。

    穿着一件舊色的旗袍,擡着高貴的頭,孤傲又漠然地看着庸碌俗世,仿佛對這一切浮華都是那麼不屑,而她就是那個無關悲喜的人。

    朋友說,寫文字的女子,美得就跟幽魂似的,而張,想必就是幽魂中的一個。

    我對她,并不了解,甚至于對那麼多寫文字的女子,都不了解。

    一直以來,我拒絕走近她們,因為她們太遙遠,而這些恍惚的遙遠從來都與我無關。

    可我知道,冥冥之中她們卻與我有着因果,盡管我不想走近,那些幽魂亦會飄然入夢,在許多不經意的時候,與我糾纏。

    而我,也沒想過要逃避什麼,如果隻是偶然遇見,那就讓遇見成為開始,隻是别問我結局。

     關于張,我所知道的真的不多,很多時候,我隻能看見她的背影,穿一襲老舊的旗袍,在寒冷的街頭走來走去。

    那被涼風裹緊的情感,粗砺又疼痛。

    不是為了等待,也不是為了追尋,因為任何一種修飾,對她來說,都是多餘。

    而她就是在多餘的故事裡,獨自演繹着燦爛與荒涼。

    誰不知道,寂寞的燦爛是真的燦爛,而灼熱的荒涼又是真的荒涼。

    也許隻有她,可以将這一切融合得這麼完美,在完美的底色裡,又有那麼多伶仃的悲哀。

    許多人說,她是一個輕狂又落寂的女子,華麗得透明,又孤獨得徹底,仿佛極緻從來與她就是不離不棄。

    這樣的女子,飛揚跋扈,又落魄不達,她可以直上雲霄,也可以低入塵埃。

    她是空前絕後的,所以注定要在極盡中消散,當一切都覺得無味時,她就該離去。

    紅塵于她,不過是一件遮身的旗袍,褪去了,便什麼也不是。

     想起她,又會想起那個亂世風雲的上海,仿佛所有的華麗與璀璨都需要那座風情城市的襯托。

    否則,任你多麼妖娆都晦澀無華;否則,任你多麼奪目都黯淡蕭然。

    張愛玲,在上海做了傾城的才女,擁有一段傾城之戀,當所有的烈焰簇擁在一起的時候,必定會燃燒。

    而張,做了那耀眼的煙花,在最絢爛的時候灰飛煙滅,化作一地的殘雪,消融了自己,又冰冷了别人。

    想起她,就會想起那曼妙風姿,着一襲桃紅旗袍,媚似海棠,買醉在華燈初上的夜。

    而後又獨自搖擺着身姿,散淡地行走在古舊的弄堂,在寂寥的暗夜,隻聽得到高跟鞋與石闆地碰觸的聲響,如月色般的薄脆、寒涼。

    也許,這隻是我想象中的張愛玲,而本來的張并不是這樣極緻。

    但是我很難想象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因為,在擡眉間,我看得到她嘴角的輕笑,那種傲然于世,冷豔絕俗的神韻,又豈是尋常女子所及的。

     她無法做尋常女子,她是張愛玲,張愛玲就注定無法平庸。

    這樣的女子,自有一段不平常的愛情為她安排。

    正值容顔風華之齡,正是文采驚城之時,她遇見了生命中的男子,那個比她年長十多歲,又有妻室,且政治身份是漢奸的胡蘭成。

    張愛玲是不會用世俗的眼目來看這些的,她愛上一個人,與世俗無關,愛就是愛了,愛不需要緣由,也不在乎結果。

    在她決意與胡蘭成恩愛時就沒想過幸與不幸,因為結局對她來說不重要,她隻要那個悲喜的過程,縱然粉身碎骨,愛過就好。

    直到後來,許多人說,胡蘭成将她背棄,另結新歡,而張愛玲惆怅滿懷,悲傷落寞。

    我不以為是如此,像張這樣的女子,不會為了一個薄幸男子而悲戚。

    在她愛的時候就不曾想要永遠,當過程成了過去,對她來說,胡蘭成就隻是一張舊照片。

    在懷舊的時候,偶爾翻起,不然就隻是将他遺棄,遺棄在過往的廢墟裡。

    她不屑于重拾那段溫情,亦不屑于再愛别人,她甘願獨自凋謝,在塵世中枯萎。

    她的枯萎不為任何人,是她厭倦,很多時候,愛也會成為一種厭倦。

    倘若胡蘭成不背叛她,總有一天張會厭倦胡,那時候她連背叛都懶得,她根本就不屑于。

    讓張愛玲一輩子守着一個人,全心全意去愛,未免太不像她。

    在我看來,張斷然不是這樣的女子,她甯可孤獨老去,亦不要一生的糾纏。

    她是個疏離的女子,依附過了,就是疏離,隻有疏離,才能徹骨地感覺到歡愛的愉悅。

     在舊上海那座古老的公寓,那個叫張愛玲的女子過着閑淡的生活。

    一杯熱咖啡,幾張素紙,伏在書案上寫寫描描,看軒窗外胭脂色的圓月,偶有微雨淅瀝地落着。

    這舊色的屋子發生過愛情,這舊色的屋子有過沉寂,有過輝煌。

    也許太過熟悉,太過安穩的地方反而會讓人心生孤獨落寞。

    張愛玲不願意躲在一間小屋子裡,守着未老的歲月,寂寥又踏實地過日子。

    換作是我,也許就這樣守着一間舊屋,看着滿房間各式的旗袍,重複地聽留聲機那首老歌,哪兒也不去,在此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