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循不覺韶光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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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至死。

    可我是我,我與她相距太遠,我隻有一種色調,我沒有張揚的力度,隻想風清雲淡,度着平靜的流年。

    張愛玲不同,她是個徹底又決絕的女子,她可以徹底地記起,也可以徹底地忘記。

    當一切都成為過往的時候,她選擇離開,離開熟悉的城市,離開熟悉的街巷,從此放逐天涯,從此背井離鄉。

    她離開,是因為她想忘記,她厭倦上海的風華,所以選擇另一種安甯的存在。

    自此,做另外一個人,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在遙遠的異國,無愛無恨地活着,該怎樣就怎樣。

     之後的張愛玲,又那樣沒來由地跟個老頭結婚,又那樣沒來由地做了寡婦。

    其實,縱然他們不說,我也知道,她這樣的女子,注定孤獨,我不會相信她能擁有一段自始自終的婚姻,然後攜手看花落花開,在一起白發蒼蒼地老去。

    這種平凡人的幸福,不是她所能擁有的,上蒼是公平的,給了她足以傲世的才情就無法給她平凡安穩的幸福。

    所有的人隻是她生命中的過客,沒有誰可以為她停留,縱然有,她亦是不允許的。

    她不想成為傳奇,可是她本身就已是傳奇,這是命定,無法掙脫的宿命。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宿命,或平庸,或絢麗,或輝煌,或落魄,而張愛玲卻将這一切糾結于一身。

    顯赫的家世,沒落的貴族,風起雲湧的年代,曠世絕代的才華,孤标高傲的性情,這麼多的極緻将她焚燒,她無從選擇,隻能将自己摔碎、研磨、熬煮,再一口喝下,這樣她還是屬于自己。

    沒有誰可以改變這個過程,胡蘭成将一池清水泛起了漣漪,最後還是要還她于平靜。

    更别說其他的人,其他的事,與她又還能有什麼瓜葛呢?一直以來,我以為張愛玲不是一個容易動情的人,所以在她活着的時候,那麼多的人為她歡喜,死去的時候,又有這麼多的人将她追憶。

    這些,她都不會在乎,哪怕你們将她的名字刻在骨子裡,她也不會在意的。

    說這些,未免讓人覺得張過于寡淡,其實她内心的那團烈火,又豈是我們所能觸及的,既然無法觸及,無法與她一同焚燒,莫如遠遠地遙望,且當她無情,這樣就少有幾分牽扯。

    至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她有什麼牽扯,别人想要,與我無關。

     許多的小說家,千百次地安排主人公的死,各有各的結局。

    張愛玲生的時候也許知道的人太多,所以死的時候她選擇悄然離去。

    在一個月圓之夜,孤獨地死去,無聲無息。

    我可以想象,白發蒼顔的她,穿一件破舊的旗袍,躺在異國的病榻上,看着窗外的圓月,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回憶的事,沒有任何可以牽挂的人。

    當一個人無所謂生,無所謂死的時候,來路便是歸途,她可以随時安排自己。

    其實,我很佩服張,她讓自己活到雞皮鶴發,且一直優雅高貴地活着,孤獨淡定地活着,像她這樣的女子,要活到老去是多麼的不易。

    她走進紅塵,又不被粉塵嗆傷,依舊孑然獨我。

    她離開紅塵,又不被時間淹沒,依舊燦爛光耀。

    這樣的人生,也許隻有張愛玲可以書寫,活着與死去對她來說沒有區别,靈魂在每一個屬于她與不屬于她的空間漂蕩。

    許多人說張愛玲死了轉世成了某個人,或者轉世成了某株植物,抑或是其他。

    這些我都不信,沒有任何人,任何物可以代替她的今生,何況我不希望她會有來世,因為這樣的女子不需要有來世,一生就夠了。

     今夜,我亦不希望她知道,有一個叫白落梅的女子,用一支素筆将她淡淡地描摹。

    因為,将她追尋的人太多,我是斷然不願做那許多人中的一個。

    她做她的張愛玲,我做我的白落梅,多年前不曾相遇,多年後也無須記起。

    隻是一頁泛黃的文字,你翻過去,就罷了。

     陸小曼·罂粟花開 仿佛從生下來就開始喜歡懷舊,懵懂不知人世的時候,潛意識裡懷想着那些遙遠不可知的從前。

    當一切都清醒明了的時候,又懷想着人生過往的點滴痕迹。

    一路風塵地行走,落下一地的記憶,而這些記憶又讓我無數次地反複想要去拾撿。

    今天拾撿昨天的記憶,明天又拾撿今天的記憶,年華就在這樣的拾撿中匆匆流去,倘若說是蹉跎歲月,倘若說是消磨光陰,倘若說是耗費青春,都不重要。

    縱然我不去懷舊,而是用一種積極的方式來向往明天,又如何,因為明天還是會成為昨天。

    說這麼多隻是因為近日來,偶然想起那些凝固在過去的女子,那些被世人贊譽為風華絕代的女子。

    比如張愛玲、或是陸小曼、或是陳三毛、又或是林徽因,這些女子有喜歡的,也有不喜歡的,無論她們的過去是怎樣,但是記得她們的人真的很多。

    我的懷舊與她們無關,隻是她們也屬于過往,而我再度提起,也算得上是一種憶舊了。

    總覺得為人要有始有終,既然我用一瓣素心為張愛玲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