趼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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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乎?曰:&ldquo可。

    第宜肅穆耳。

    &rdquo導至廳。

    廳外立披執者七八人,植立屏息,目不少瞬,若木偶然。

    登廳,則黃幔高懸,爇巨炬二,香焚爐中。

    掀幔以進,得方幾一,上設漆盤,盤中一小蛇踞焉。

    審之,無異常蛇,惟其首方,如蕲州産。

    以其盤屈故,不辨其修短,細才如指耳。

    乘友不備,捉其尾,将提起之。

    方及半,友大驚,力掣餘肘,乃置之。

    迨一脫手,而盤屈如故矣。

    時李文忠督直隸,委員來拈香,神辄附于營卒,數其無禮。

    文忠聞之,乃親至謝過雲。

    此真百索而不可解者。

     趼人氏曰:&ldquo按[宋]謝緒,會稽人,居錢塘,謝太後侄也。

    伯顔入臨安,三宮北狩。

    緒投苕溪死,門人收其屍,葬于金龍山。

    明太祖呂梁之捷,謂神靈顯助,敕封為金龍四大王,立廟黃河上。

    自今人觀之,直一無意識之舉動耳。

    即曰果有神,則神自謝緒可也,何必自舍其人身,而自附于鱗介之屬?謬妄無理,一至于此!公卿大夫,匪惟不禁,且亦從而附會之,複何怪有識者之竊笑于其側也! 黃道婆祠 上海有黃道婆祠,初以為淫祠也。

    質之老人,考諸記載,始悉元初居民,以土田硗瘠,不宜黍麥,乃求得木棉種于閩粵之間,歸而種之。

    及收獲,初無踏車椎弓之制,惟以手剖去其子,伸弦竹弧間,置幾上,振掉成劑,功極艱苦。

    會有黃媪從崖州來,自稱黃道婆,教以造杆彈紡績之具;至于錯紗、配色、綜線、絜花,各有其法。

    人既受教,競相作為,轉貨他郡,居民驟殷。

    亡何,媪卒。

    人皆感恩涕泣而共奠之,且為之立祠,以志不忘雲。

    一技之長,遂自元代血食,至今不朽矣;後乎此者,正未艾也。

    方今上下,孳孳考求工藝,人亦何樂而不為也哉! 伥鬼 清遠某翁率其子,荷虎骨全具,販于佛山。

    既得售主,交易畢,翁撫所獲金而悲。

    怪緻究诘,翁泫然曰:&ldquo難言之矣!此虎已傷吾家三口,幾滅門,幸而有今日,是以悲耳。

    &rdquo叩其故,曰:&ldquo吾長子死于虎。

    長子婦馌于田,亦死于虎。

    吾妻入山樵,久之而不歸,越日,鄰人以其遺衣來,雲得自山陬,血猶涔涔也,計亦葬虎口矣。

    &rdquo指其子曰:&ldquo此吾少子也,夜夢其母來,謂之曰:&lsquo某山某樹下有窖金,掘而取之,一生吃着不盡矣。

    &rsquo醒以告吾,妖夢置之而已。

    越宿,複夢曰:&lsquo母命也,而以為妖耶?且吾亦何必诓汝?明日以晡往,吾陰魂當佐汝也。

    &rsquo醒而異之。

    明日,既晡,攜楮帛往,将祭山神及其母,而後取之。

    将抵其處,可望而見矣,一老者遮要之,曰:&lsquo日且晡矣,山行多虎狼,子何冒昧也?&rsquo頗怪其預他人事,不答,複前行。

    老者牽之還,曰:&lsquo必不可往,往則禍作。

    &rsquo子曰:&lsquo吾奉母命而往者,曷由得禍?&rsquo曰:&lsquo若母非死于虎者耶?&rsquo驟念近村無是人,彼何由知之?轉诘之曰:&lsquo翁何以知我?&rsquo曰:&lsquo甯獨知此,子将取窖金,吾且知之。

    窖金不可必得,而先蹈危機,非智也。

    &rsquo子大驚,問:&lsquo翁豈神耶?&rsquo曰:&lsquo神則不敢知。

    &rsquo指一樹曰:&lsquo子盍登此以望?将有所見。

    &rsquo從其言,猱升一古榕樹上,俯視老者,已失所在,四顧了望,都無蹤迹,益竊疑訝。

    日既暝,忽聞虎嘯聲,木葉簌簌下。

    大懼,藏葉濃深處,竊窺之。

    見其母引虎至彼樹下,彷徨四望,如有所覓;引虎與語,相去遠,不知其雲何矣。

    語未竟,虎咆哮怒吼。

    母撫虎項,若慰藉之者,虎少馴。

    母複徘徊瞻眺,啾啾作鬼聲,虎又咆哮。

    如是竟夕。

    聞村雞遠唱,始相率去。

    既曙,戰栗而下。

    疑老者為山神而感之也,焚所攜楮帛以謝之。

    踉跄歸,備述始末,相戒不複入山。

    讵是夕,虎竟入村,來撼我家門,格格作響。

    父子大懼,計無所逃。

    院有巨甕二,所以貯水者。

    至是,去其水,覆以自蔽。

    俄而虎竟毀門入,鬼聲啾啾,若為之導,求人弗得,嘯而去。

    掀甕而出,則室中多所毀壞。

    及明,村人鹹來慰問,具以前事告。

    慮其後來也,設阱以俟之;遙設酒馔,以祀伥鬼。

    虎果以夜至,陷于阱,铳弩并發,乃獲之。

    村人憐吾損失多,而以虎歸吾。

    故思之猶有餘悲也。

    &rdquo 趼人氏曰:諺有之:&ldquo虎毒不食子。

    &rdquo伥其毒于虎哉!雖然,彼伥而既鬼矣,失其本性,又何足怪?吾獨怪夫今之伥而人者,引虎入境,脔割其膏腴,吮食其血肉,恬不為怪,且忻忻然自以為得計。

    若是者,殆人其面目,而鬼其肺腸者矣! 假祟 佛山某機坊,忽祟作,夜聞機房窸窣有聲。

    燭之,無所見;滅燭,複然。

    漸而果餌之屬,每有所失;漸而播弄其刀梭,甚或斷其經緯絲。

    以人守之,明燭達旦,則寂無所有;稍懈,則祟又作矣。

    鹹以為鬼,馴至無敢守夜者。

    延僧道禳之,不驗。

    不勝其擾,頗苦之,乃懸賞百金,募捉鬼者。

     裡有孝子某,夙孝敬其母,顧家貧不足以備甘旨,猶竭力為之,而自甘糟粕。

    會薪水将缺,無可為繼。

    聞是事,默計:&ldquo應其募,果能獲鬼,得其百金,可謀生計,甘旨當不緻缺乏矣;縱其不能,不過博一笑耳。

    &rdquo計劃既定,乃挺身往,雲能捉鬼。

    問何須,曰:&ldquo無所須也,為我設煙具于機房,當先察鬼之狀況,然後為法以擒之。

    &rdquo衆諾。

    是夜孝子往,卧榻上,僞為吸煙也者而伺之。

    良久,無所睹。

    複僞睡,不稍轉側。

    俄而窸窣聲作,窗間一物跳躍而下。

    睨之,猴也,蹀躞機杼間,學織人所為,略一轉動,複竄窗去。

    明日,告織人曰:&ldquo夜,請以蔬果之屬至,鬼可成擒矣。

    &rdquo衆疑其妄,姑為之備。

    及夕,以蔬果布榻畔,手布囊以俟之。

    夜深,猴又至,顧見蔬果,登榻,蹲而啖之。

    睨其狀,若甚馴者。

    突起,以布囊覆之,複納果囊中,猴竟馴伏囊内。

    侵晨,乘衆未起,提囊歸,出猴縛之,果甚馴,屬母飼之。

    返謂衆曰:&ldquo昨已獲鬼而殺之矣,請如約酬我。

    &rdquo衆未之信,請試之。

    過數夜,果甯靖,酬以百金,孝子攜金歸。

    念近地某翁畜一猴,頗極愛好,數月前脫鎖逸去,曾懸十金賞以求之,未得,或即是物也。

    挈以詣翁,果翁物,複獲十金歸。

    從此作小經營,堂上甘旨豐于曩昔,一家亦無凍餒憂矣。

     趼人氏曰:猴何以無端而脫鎖?既脫鎖矣,何以不遠逸,獨騷擾此機坊而不去?機坊之人何以又皆不見,必俟孝子見之?此皆事之不必有者也,而竟如是,此殆天所以為孝子謀甘旨者欤! 虎媪 粵中虎患,以清遠為多。

    邑有某甲者,性寬厚,處人和易,而家貧甚,以故壯猶未有室也。

    一日自外歸,日将暮矣,見一少婦負布囊,哭于道左而哀。

    問何哀也,曰:&ldquo不幸早失怙恃,兄嫂不良,鬻為人妾,又不容于大婦,被逐而出,無家可歸,是以哀耳。

    &rdquo甲憐之,曰:&ldquo日且暮矣,吾家雖屋宇無多,猶不少卿一榻地,盍姑就吾家宿,俟明日再圖他适,如何?&rdquo婦謝而起,遂與偕歸,處婦于别室。

    及旦,将遣婦,婦曰:&ldquo子,君子也。

    子鳏而妾寡,陌路相遇,留我而不犯,求于今世,千百中不可得一。

    妾請不他适,即留以事君子矣。

    &rdquo甲曰:&ldquo其如無媒妁何?&rdquo曰:&ldquo告于親友,然後合卺焉,不可謂非正也,何必媒?&rdquo甲慮後患。

    曰:&ldquo兄嫂既鬻我,恩義絕矣,請無慮。

    &rdquo甲從之。

    婦僅中人姿,而操作甚力,善治家,家漸裕。

    數年間,連舉三子。

    及子成立,為之娶婦,且抱孫。

    至是,甲翁而婦媪矣。

    翁先卒,媪率子婦輩,哀毀盡禮。

     又數年,孫又成立,乃顧謂子孫曰:&ldquo數十年未歸甯,明當一行矣。

    &rdquo諸子曰:&ldquo久聞翁言,姥向不甯母氏,今何去也?&rdquo曰:&ldquo彼時之權詞耳,我甯無母族者?&rdquo明日遂行,行則負其囊。

    子孫輩送之至村外,媪行漸疾,步履如飛,追之不及,見其隐隐入林中去,怅望而返。

    是日,鄉人有樵于林中者,歸雲:&ldquo見媪入林,解囊,出虎皮,被于身,伏地化為虎,銜空囊,振尾以去。

    &rdquo其子孫聞之,莫不怒其妄言也。

    鄉人亦無以自白。

    逾數月,媪又負囊返,各緻存問,相處如初。

    諸子漸疑鄉人言,拟私窺其囊為何物。

    媪似微覺之,扃鎖甚固,無由見也。

    又數年,媪又言歸甯。

    諸子乃使人預伏林中,然後送之,去如前。

    伏林中者歸雲:&ldquo媪入林,果衣虎皮,化虎以去也。

    &rdquo遺其囊,将以歸,自是不複返矣。

     久之,子孫輩為主祀之。

    以媪有廟而無墓,終不安,乃檢其所遺簪铒衣舄,招魂以葬焉。

    其孫有入邑庠者,屢為人言之,毋少諱。

     趼人氏曰:虎,禍人者也,此乃獨能福人。

    虎豈果能福人者哉?殆甲之行有以緻之耳。

    是故同一兆也,小人見之乃得殃,君子見之乃得祥。

    或曰:&ldquo子何亦為此腐語?&rdquo曰:&ldquo非腐也,兆若風雨然:一雨至,旱農得之而喜,曝衣者得之斯怨矣;一風至,舟之順行者暢,逆行者苦矣。

    兆之為物,何以異是?&rdquo 西湖主 番禺黃仰文言:某歲偕同鄉數輩泛舟西湖,遊興既倦,自茅家埠返。

    經蘇堤,忽聞湖中金鼓聲,舟子大駭,急轉舵,入蘇堤橋下系焉。

    衆怪問故,則搖手戒勿語。

    俄而聲愈大,若萬馬奔騰者然。

    而天氣晴朗,湖光山色,都無變動。

    遙眺湖心,忽有水冒出,拿空而起,矗立無欹,若中流之砥柱然,其高不知幾何尋丈也。

    水至高處,複散而下,紛紛如雨。

    俄而此水移動,若風之駛帆,漸去漸遠,漸遠漸低,以至于滅,而奔騰之聲亦與之偕息。

    始解維蕩槳。

    舟子雲:&ldquo此西湖主過也。

    &rdquo問:&ldquo亦恒遇耶?&rdquo曰:&ldquo軍馬之聲,則恒有之,第聞聲即走避。

    今日之水,則前此未嘗睹之。

    &rdquo問:&ldquo不避得乎?&rdquo曰:&ldquo不知也。

    吾輩操舟湖上,相戒聞聲則避,從無敢犯之者雲,迄不知其為神為怪也。

    &rdquo 西湖水 光緒初,某方伯開藩兩浙,俸滿,将入都陛見。

    某邸忽以電信至,囑代汲西湖水,以供煮茗。

    方伯厭其瑣,曰:&ldquo吾居浙數年,初不知西湖水之有别于他處也。

    &rdquo行抵上海,始滌洋油罐,盛自來水,攜入都以塞責。

    意蓋謂自來水為水中之至潔者,當較湖水為愈也。

    抵都,某邸受之而不報。

    後數月,杭守某擢觀察使,循例入都,乃灌湖水百桶,至京獻焉。

    某邸嘗之,大喜曰:&ldquo前某公以餘為無眼目口鼻者,不知以何物搪塞我。

    讵知西湖之水,不獨甜味不同凡水,即其色黃而不渾,亦非他水所及也。

    &rdquo某被召後,未履觀察任,即擢山東鹽運使。

    人為之語雲:&ldquo某都轉以百桶甜水,換得一個鹹官也。

    &rdquo 趼人氏曰:操大權居大位者,其夙昔之留心乃在此,乃在此,且借此以貴賤人焉。

    國政之謂何矣,豈不哀哉! 伥鬼王 鶴山某生,偶下鄉催逋租,誤入叢莽中,猝遇虎,大驚,遂仆,魂離舍,怅怅無所之。

    忽一青衣人來,導之行,曰:&ldquo且見大王挂籍去。

    &rdquo姑随之,至一處,殿阙巍峨,類王者居。

    青衣人導至庑下,生殿上,一老者據案中坐,衣古王者衮袍,而戴本朝冠,紫寶石頂,三眼翎。

    案下跪囚累累,若聽發落者然。

    方疑訝間,忽紅光自天降。

    諸隸牽囚紛紛走避,老者亦避席下。

    俄一古代王者自天降,儀從甚盛,入殿高坐。

    老者免冠俯伏。

    王者叱左右行刑。

    左右噭應,褫老者衣,杖一百。

    杖已,王者率儀從升天去。

    老者起,仍被衮袍,複冠,據高座,殊無慚色。

    發落各囚畢,青衣人導生至案前請命。

    老者審視再四曰:&ldquo此非在數者,可呼山神來,送之歸。

    &rdquo 俄一白髯翁扶杖佝偻至,領生出。

    略一回顧,則殿宇都非,不覺疑訝,問:&ldquo翁即山神耶?&rdquo曰:&ldquo然。

    &rdquo問:&ldquo老者為誰?胡為着兩代衣冠也?&rdquo曰:&ldquo此吳三桂也。

    三桂死,見閻王,閻王不知所以處之,請命于天帝。

    天帝曰:&lsquo此人既不忠于明,又不忠于清,寵惑于妖姬,而敝屣其所生。

    卒之欲竊大位而不可得,終身怅怅,無所适從。

    雖歸幽冥,無可位置。

    可别以一席處之,封之為怅鬼王,使領天下怅惘之鬼。

    &rsquo閻王得旨,即言于判官。

    适判官為略識之無之輩,誤書&lsquo怅&rsquo字之心旁為人旁,不得已,即改為伥鬼王,掌領天下伥鬼。

    以子非此數,故遣餘送子歸耳。

    &rdquo問:&ldquo自天而下,呼杖杖之者誰也?&rdquo曰:&ldquo桂王也。

    桂王殉社稷之後,上訴于天帝,白三桂惡狀。

    天帝判令王日杖三百,俟滿三萬六千萬杖,乃使之轉世為獍。

    &rdquo生尚欲有問,翁辄蹴之,仆,倉皇顧視,則身仍卧叢莽中。

     孝女墓 吾粵人之旅滬者,有&ldquo江灣照寶塔&rdquo之說,婦女輩酷信之。

    丙申春,家人輩相率往,嬲與同行,姑随之。

    至,則一廟供觀音大士,廟後壘磚作一矮塔。

    塔前一門,高不徑尺,謂從此中窺之,必有所見,則吉兇寓焉。

    婦女輩鹹膜拜,餘竊笑之。

    複至廟前,見壁嵌一碑,碑叙某孝女事。

    言女矢志不嫁,奉父母終身,父母卒,長齋奉佛以終,殁後,即葬于廟左雲雲。

    碑似蔣劍盟或蔣劍人撰,今憶之殊仿佛矣。

    于是始知所謂寶塔者,實即孝女墓也。

    複入,敬其孝,長揖拜之。

    家人輩方俯而窺,一戴發尼撫墓而祝曰:&ldquo姑姑請現像。

    &rdquo窺者或言見金甲神,或言見冠帶者,見牛者,見馬者,不一其說也。

    餘亦俯而窺之,則其中空,斷磚零瓦在焉。

    尼曰:&ldquo盍注視?&rdquo再視之,忽見白壁甚廣,一衣冠人據中坐,未及辨其貌,倏已不見。

    不知其主何休咎也,亦半疑為目眩耳。

     秋七月,家季父以電信來,诏赴宜昌省疾,途次即得訃。

    抵宜昌,踉跄入公館,則堂張孝幔,遺像中懸,俨然孝女墓中所見也。

    謂神非前知耶,何以能示此未來影響于半歲之前?謂神果前知耶,何以吉兇悔吝,又不明以示人,而故作此迷離之狀況?借曰吉兇悔吝,不可預洩也,則神又何必作此狡狯以自炫?此真不可解者矣。

    雖然,其孝不可泯也。

    他日複至江灣,當求其碑,實我筆記。

     烈女亭 前明上海烈女蘇氏,名香,許字盛萬年。

    萬年有膂力,工騎射,為喬一琦前鋒,戰死滴水崖。

    訃至,烈女泫然曰:&ldquo若能殉忠,我雖未婚,獨不能殉烈乎?&rdquo遂雉經死。

    三日,面如生。

    事聞,诏建坊旌之。

    坊在斜橋東(按:上海俗稱斜橋有二,此西門外通制造局之斜橋也。

    )。

    張所敬、董其昌諸人有挽詩成帙。

    餘初到滬時,猶及見其亭,高不及三尺,廣才一尺餘耳。

    大約以築徐家彙馬路,嫌其阻礙,改為之者也。

    然亭尚留一門,可望見亭中石碣。

    近不知何人何故,竟以磚灰堵塞亭門矣。

     上海自互市以來,五方雜處,流娼遍裡闾,幾不複知廉恥為何物,遑有于節烈?客俗如此,主俗亦将為之轉移,從前淳厚風俗,幾不可複睹。

    綜計《上海縣志》所載,自元代迄同治初年,節孝貞烈傳盈三厚帙,無慮萬人,有遺迹可考者,寥寥無幾,此其一也。

    地方有司、缙紳先生不為之重新而表彰之,以勵薄俗,斯亦已耳,奈之何聽其湮沒而不一存問之也?豈果以新學昌明,此等國粹遂可視為瑣屑而不足講耶?嗚呼!吾為烈女冤,吾為風俗恸矣! 例哭 吾國俗,凡女子之出嫁者必哭,蓋不忍别其父母之意也。

    而粵俗尤甚,雖登彩輿猶哭,将抵夫家,從者止之乃已。

    某粵人旅上海,嫁女,女例哭于輿中。

    途次遇一西捕之初自歐洲來者,聞輿中人哭,謂為有冤,就拘之。

    舁者懼,棄輿欲遁。

    會有解西語者至,告以此系華俗,哭,其例也。

    捕大訝曰:&ldquo哭也而有例耶?汝肯保其非冤,盍書券與我?&rdquo其人諾,出名紙,畫諾與之,彩輿始得行。

    捕呆立,目送彩輿去,猶搖首稱奇不置。

     改籍 自戊戌政變之後,禁中惡聞&ldquo南海&rdquo二字。

    會诏舉經濟特科,曾慕濤京卿舉十餘人,中一人為南海籍,京卿躊躇久之,竟代改為&ldquo香山&rdquo。

    诏報可,乃行文禮部,為之更正。

    輾轉避忌,可發一大噱也! 制煤油 石油,或謂之&ldquo洋油&rdquo,亦謂之&ldquo煤油&rdquo。

    某觀察出身清貴,以識時務名于時,當道多交章薦之。

    某年,忽于重慶廣收煤斤,積如山而不用,煤價為之陡漲,人皆不知其意。

    某國駐渝領事疑之,就地方官叩何意,官以問觀察。

    觀察曰:&ldquo将以制煤油也。

    &rdquo官據以轉告領事。

    領事詫為未聞,問:&ldquo此法出何國?用何機器?&rdquo官又以問觀察,則曰:&ldquo吾聞諸某耳,未審其詳也。

    &rdquo問:&ldquo某何在?&rdquo曰:&ldquo在滬。

    &rdquo&ldquo盍電詢之?&rdquo觀察諾。

    已而回電至,曰:&ldquo吾亦聞諸人言耳。

    &rdquo 科場大果報 八股取士時,全國士子醉心科第,至有演為科場果報之說者:謂一科第,亦必如何積德而後可獲;或命中有科第者,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