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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看法,他好像很悲哀的樣子,從他的眼裡放射出來不少的憐憫。

     好像他與談話的人,是個同謀者,或者是個同黨,有共同的幸與不幸聯系着他,似乎很親切但又不好表現的樣子。

     馬伯樂是悲哀的,他喜歡點文學,常常讀一點小說,而且一邊讀着一邊感歎着。

     “寫得這樣好呵!真他媽的中國人。

    ” 他讀的大半是翻譯小說,中國小說他也讀,不過他讀了常常感到寫的不夠勁。

     比方寫獄中記一類事情的,他感覺他們寫得太松散,一點也不緊張,寫得吞吞吐吐,若是讓他來寫,他一定把獄中的黑暗暴露無遺,給它一點也不剩,一點也不留,要說的都說出來,要罵的都罵出來。

    惟獨這才能夠得上一個作家。

     尤其是在中國,中國的作家在現階段是要積極促成抗日的,因此他常常歎息着: “我若是個作家呀,我非領導抗日不可。

    中國不抗日,沒有翻身的一天。

    ” 後來他開始從街上買了一打一打的稿紙口來。

    他決心開始寫了。

     他讀高爾基的《我的童年》的時候,那裡邊有很多地方提醒了他。

    他也有一些和高爾基同樣的生活經驗,有的地方比高爾基的 生活還豐富,高爾基他進過煤坑嗎?而馬伯樂進去過的。

    他父親開小煤礦嘛,他跟工人一路常常進去玩的。

     他決心寫了。

    有五六天他都是坐在桌子旁邊,靜靜地坐着,擺着沉思的架子。

     到了第七天,他還一個字沒有寫,他氣得把稿紙撕掉了許多張。

     但他還是要寫的,他還是常常往家裡買稿紙。

    開初買的是金邊的,後來買的是普通的,到最後他就買些白報紙回來。

    他說: “若想當個作家,稿紙是天天用,哪能盡用好的,好的大浪費了。

    ”他和朋友們談話,朋友們都談到抗日問題上去,于是他想寫的稿子,就越得寫了。

     “若是寫了抗日的,這不正是時候嗎?這不正是負起領導作用嗎?這是多麼偉大的工作!這才是真正推動了曆史的輪子。

    ” 他越想越偉大,似乎自己已經成了個将軍了。

     于是他很莊嚴地用起功來。

     新買了許多書,不但書房,把太大的卧房也給擺起書架子。

    大大到廚房去煎魚,孩子打開玻璃書架,把他的書給抛了滿地,有的竟撕了幾頁,踏在腳下。

     “這書是借來的呀,你都給撕壞了,到那時候可怎麼辦?” 馬伯樂這一天可真氣壞了,他從來也不打孩子,他也不敢打。

    他若打孩子,他的太太就在後邊打他。

    可是這一天他實在氣紅了眼睛,把孩子按到床上打得哇哇地亂叫。

     開初那孩子還以為和往常一樣,是爸爸和他鬧着玩的,所以被按到床上還咯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