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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笑一邊踢蕩着小腿。

    馬伯樂說: “好東西,你等着吧!” 把孩子打了之後玻璃書櫥也鎖起來了。

    一天一天地仍是不斷地從民衆圖書館裡往家搬書。

    他認識圖書館的辦事員,所以他很自由的,願意拿什麼書就拿什麼書,不用登記,不用挂号。

     民衆圖書館的書,馬伯樂知道也是不能看,不過家裡既然預備了書架,書多一點總是好看。

     從此他還戴起眼鏡來,和一個真正的學者差不多了。

     他大概一天也不到太大屋裡來。

    大太說他瘦多了,要到街上去給他買一瓶魚肝油來吃。

     不久,馬伯樂就生了一點小病。

    大家是知道的,他生病是不吃什麼藥的。

    也不過多吸幾隻煙也就好了。

     可是在病中,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他卻寫了點文章。

     他買了幾本世界文學名著,有的他看過,有的還來不及看。

    但是其中他選了一本,那一本他晝夜抱着,尤其當他在紙上寫字的時候,他幾乎離不開那本書,他是寫一寫看一看的。

     那書是外國小說,并沒有涉及到中國的事情。

    但他以為也沒有多大關系,外國人的名字什麼什麼彼得羅夫,他用到他的小說 上,他給改上一個李什麼,王什麼。

    ,總之他把外國人都給改成中國人之後,又加上自己最中心之主題“打日本”。

    現在這年頭,你不寫“打日本”,能有銷路嗎?再說你若想當一個作家,你不在前邊領導着,那能被人承認嗎? 馬伯樂沒有什麼職業、終年地閑着,從中學畢業後就這樣。

    那年他雖然去到了上海,也想上大學念書,但是他沒有考上,是在那裡旁聽。

    父親也就因此不給他費用。

    雖然他假造了些憑據,寫信用大學的信封,讓父親回信到XX大學,但也都沒有生效。

     于是他又回到家中做少爺,少爺多半都是很幸福地随便花錢。

    但他不成,他的父親說過: 非等我咽了氣,你們就不用想,一分一文都得拿在我的手裡。

    ”同時又常常說: “你們哪一個若嫌棄你爹老朽昏庸,哪一個就帶着孩子、老婆另起爐竈去好啦。

    ” 馬伯樂住在家裡常常聽這難聽沒有意思的話。

    雖然家裡的床是軟的,家的飯食是應時的,但總像每天被虐待了一樣,也好像家中的奴仆之一似的,溜溜的,看見父親的臉色一不對,就得趕快躲開。

     每逢向父親要一點零用的錢,比挖金子還難,錢拿到了手必得說: “感謝主,感謝在天的父。

    ” 他每逢和父親要了錢來,都氣得面紅耳熱,帶錢回到自己房裡,往桌上一摔,接着就是: “真他媽的中國人!” 而後他罵父親是守财奴、看錢獸、保險箱、石頭櫃等等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