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是是非非何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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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色冷漠如冰,其中街有一老妪,閻白楓大都不識,卻認出紫面韋護東方旭。

     他們就在司徒白緊鄰拉過兩張桌面拚座。

     接着進來的袁绶,背劍舊衫,面色凝肅。

     這座飯莊本來是望嚣鼎沸,如今是鴉雀無聲,僅小二問東問西及竈上鍋勺敲打之聲。

     更有不同的是,入座之人都從懷中取出一錠紋銀,示意小二取走。

     紫面韋護東方旭共坐一席之人,卻是無影刀薛瑜,神槍谷鳴,禦風乘龍符韶,司徒老夫人,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藍餘鳳叟。

     有無影刀薛瑜在,一定也有簡松逸。

     但簡松遙并不在店内,卻在店外。

     除了東方旭以本來面目出現外,其餘六人均易換容貌。

     司徒白輿司徒老夫人背刀而坐,相互傳聲。

     閻白楓蒙若無覺,一雙目光盯視在符韶背上卷束的蛟筋長鞭,暗道:“奇怪,武林中使鞭出神入化的就屬符韶,傳說中符韶使的長鞭與此人一模一樣,但形貌衣着卻不符!” 司徒白忽低聲道:“閻兄認得此人麼?” “不識,但識得此鞭來曆?與鞭主人不符。

    ” “鞭主人是誰?” “禦風乘龍符韶,相傳符韶一條長鞭神威絕倫,堪稱鞭神,而且輕功已臻化境,江湖中罕有其匹!” “此人乃符韶師兄莊度!” “莊度……從來未曾聽說過此人,看來莊主博聞各見遠過于閻某。

    ” “那到未必見得,兄弟各年以前偶然聽說起此人而已!” 隻聽無影刀薛瑜道:“老朽方才接獲傳訊說是那冷薔宮主率領卅六天罡已趕至太康城外,其愛子閻玉卻遍覓無着!” 另一人接道:“當然無法找到,閻玉雖搏殺了冷魂谷左右追魂,卻受了極重的反震内傷,嘔血數天,而且神智不清,雖不死亦不遠矣!” 薛瑜點首答道:“那冷魂谷主業已聞訊趕來,有得熱鬧好瞧啦!” 忽見那獨眼大漢奔入,禀道:“蓬萊雙魅被人發現陳屍荒山林中,為緻命暗器所殺,似是蠍尾針!”獨目大漢向十二人禀言,與紫面韋護東方旭等并非同路。

     十二人内中有一背部微駝老者道:“師叔知道了麼?” “知道了!” “你還是回去聽師叔吩咐,不許輕舉妄動!” “是!”獨目大漢應了一聲是,用那僅有一線冷厲目光望了司徒白閻白楓一眼,轉身快步出店而去。

     隻聽東方旭朗笑道:“那九尾蠍姜翰林雖在江湖中具有一流高手名份,但其真實武功并不怎麼樣?所倚者就是他那蠍尾針端的厲害無比,不知與蓬萊雙魅有什麼深仇大怨?雙魅可也算得死不瞑目!” 說時,司徒白閻白楓二人業已離座而起離店而去。

     忽聞一個陰森笑聲傳來道:“你們心裡念念不忘追蹤鬼影子閻白楓,方才離座而去一雙老鬼就是閻白楓司徒白,哼,有目如盲……” 七手伽藍餘鳳叟喝道:“住口!其實我等早知道了,長線釣大魚,還怕他插翹飛上天去不成,你這不成材的夜蝙蝠恺凡,夢想獲漁翁之利,還不快滾!” 夜蝙蝠恺凡語聲傳自瓦面而來,敢情恺凡伏在屋頂朝瓦隙傳聲。

     隻聽恺凡驚噫一聲道:“尊駕為何識得我恺凡語聲,我恺凡不才意欲與尊驽一會如何?” 叭的一聲大響。

     不知何時,符韶蛟筋長鞭倏然宛若毒蛇猛出般擊穿瓦面,但聞一聲悶嗥遠去之聲。

     那十二人已自紛紛奔出。

     接着袁绶也跟去。

     東方旭低聲道:“司徒夫人,你與司徒莊主商量好了麼?” 司徒老夫人颔首笑道:“商量好了,萬未料到蓬萊雙魅乃喪在外子手中,但老身始終不明白?” “那有什麼不明白!”東方旭道:“前次在夫人去插天崖之前令嫒托交面緻司徒莊主一隻玉盒,那玉盒就是雙魅緻命利器!” 老夫人恍然笑道:“怪不得娟兒鄭重叮囑請老身切勿開啟,并帶去一函,外子拆閱立即收置懷内,也不說娟兒信上寫了什麼?” 神槍谷鳴道:“寫了什麼?老夫人現在不就全明白了!” 司徒老夫人笑道:“說得也是,但不知諸位為何任憑閻白楓安然離去?” 薛瑜道:“江湖人物紛紛趕來,其中少數不外是奉巴紮之命意圖取回證物殺之滅口,大多不是尋仇就是觊觎那柄古劍。

    ” 老夫人詫道:“那柄古劍有名無實,無異廢物?” 無影刀薛瑜搖首笑道:“閻白楓巧言詭詞在吳越手中騙得古劍,無疑被他辨識此劍來曆及用法,是以才有劫取顔中铮長江镖局暗镖情事,顔中铮乃冶劍聖手,多月來從迹象料測,顔中铮必已落在閻白楓手中……” “那顔總镖頭現在何處?” “冷薔宮!” “呂薔薔輿閻玉一定知情了?” “隻有閻白楓知道。

    ” “為什麼他們兩人不知?” 七嘴八舌問話。

     薛瑜淡淡一笑道:“因為冷薔宮系閻白楓發現,成婚後呂薔薔才移居冷薔宮,是以閣白楓隐藏各處秘密,這也難怪,防人之心不可無,雖妻兒之親也不得不防。

    ” 谷鳴冷笑道:“薛兄委實守口如瓶,直至今日方能耳聞。

    ” 薛瑜面包微沉,道:“不瞞谷賢弟,薛某今晨才從少俠口中得知,少俠也是推測而已!” 司徒老夫人長歎一聲道:“簡公子睿智無匹,堪稱人中龍鳳,方才聽外子言說,閻白楓自知不免,托外子迳入冷薔宮取出古劍等物,并告知路徑取法,外子心料必有詭計,依簡公子所料,應如何取出古劍?” 薛瑜道:“一點不錯,此乃歹毒詭計,司徒莊主必不能聽信老賊之言,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閻白楓臨危之際,必然吐實,老夫人尚須輿司徒莊主見上一面。

    ” 司徒老夫人憂形于色道:“他們二人罹受邪惡禁制,同生共死,閻白楓危殆,外子必将難免受害!” “老夫人不必憂急。

    ”薛瑜微微一笑道:“少俠為何不随我等來此之故,是欲獨自尋思解開邪惡禁制之法,早在燕京之時少俠已然參透過半,而且令嫒亦無時不刻協助少俠參悟,此刻已得其要領,解開不難,但不能早亦不能晚,不然功虧一篑了。

    ” 司徒老夫人點點頭道:“但願如此,托天之福,亦諸位之賜,不知與外子見面應在何時?” 谷鳴朗笑道:“閻白楓與呂薔薔在冷薔宮四閣設了甚多分舵,此刻,閻白楓必領司徒莊主入了一處分舵,追蹤之人亦必遭無情誅殺,所以嘛……”目光望了司徒老夫人一眼,接道:“我們不妨從容飽餐一頓,何必急着湊熱鬧,來,谷某敬老夫人一杯酒。

    ” “好!”司徒老夫人笑道:“但老身還要向薛老請問一句話?” 薛瑜道:“隻要薛某所知,無不奉告。

    ” “請問顔總镖頭是不是在冷薔宮為閻白楓冶劍?” “據少俠猜測恐是如此!” 司徒老夫人聞言心情不禁一寬,料知簡松逸必先司徒白進入冷薔宮,在薛瑜杯中滿滿斟上一杯…… 口口口 司徒白道:“閻兄,你帶兄弟去那裡?” “冷薔宮!” “不是,要去的是外舵!” 閻白楓不禁大感駭然,道:“莊主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每次閻兄返回冷薔宮時,兄弟在外面閑逛,查知有廿四舵,每方有六,你我速引追蹤之人自投羅網吧!”率先飛掠而出。

     閻白楓咬牙切齒獰笑,恨不得将司徒白食肉寝皮。

     十數條身影疾追兩人身後。

     兩人掠入一片白揚林中,隻覺昏昏茫茫,似進入另一地界,氣氛肅殺蔭森。

     隻聽一人大喝道:“什麼人?” 閻白楓道:“孫秀麼?不要出見,有人追來,你等讓他們撲入林中時,立即合圍截殺!” “原來是令主,屬下遵命!” 司徒白低聲道:“閻兄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閻白楓愕然一呆,道:“閻某若不相助,他們必無幸免!” “追蹤之人相繼撲來,無一不是名滿江湖的高手,閻兄自信有此能耐将追蹤來敵悉數殲斃麼?”司徒白冷冷笑道:“除非閻兄不希望安然返回冷薔宮,兄弟也不願作無謂的犧牲!” 閻白楓道:“就依莊主之見!” 兩人縱身飛掠而去,身後隐隐傳來一片喝殺之聲。

     司徒白道:“兄弟雖如此說,卻無把握甩脫追蹤強敵!” 前途巍然卓立着一人,正是那袁绶。

     不!應該說是桂中秋! 桂中秋背劍負手,目如冷電逼視着閻白楓司徒白兩人。

     在桂中秋身後數丈開外,突紛紛閃出各人。

     閻白楓瞧出正是方才在飯莊中拚席而坐的十二名江湖人物。

     還有巨靈一般的斧魔靈霄。

     此刻閻白楓當不知袁绶就是桂中秋。

     斧魔靈霄亦無法肯定。

     隻有司徒白心中明白。

     袁绶淡淡一笑道:“兩位如不先去西六舵,此刻已早到了冷薔宮,在下也無法追及,不料名滿天下的鬼影子閻白楓舍主竟然算計差錯!” 司徒白亦淡然一笑道:“不錯,但算計無差,老朽算計尊駕也該到了,但未曾料到尊駕竟與靈霄沆瀣一氣!” 袁绶道:“他們不過同路而已!” 司徒白道:“老朽兩人同行,尊駕能認出誰是閻令主?另外又是誰?老朽不但甘拜下風,而且束手就縛!” 袁绶道:“在下并無與二位為敵之意,所以承身後各位之讓,容在下先向兩位請教?” 閻白楓道:“請教何事?” 袁绶道:“不論兩位誰是閻白楓或是司徒白,均與在下無幹,在下隻須請問吳越現在何處?在下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 閻白楓尚未答言,司徒白搶先答道:“吳越現在冷薔宮内!” 袁绶略一抱拳,道:“多謝!”轉身望西欲待離去。

     “且慢!” 一聲響雷似的大喝出自靈霄口中,人已掠前,貌若天神,威風凜凜。

     袁绶道:“靈老師有何指教?” 靈霄道:“袁老師相信他們的話麼?” 袁绶道:“不相信又待如何?事實上在下相信吳越現在冷薔宮内。

    ” 靈霄略一沉吟,點頭道:“不錯,不相信又待如何?那麼袁绶知道冷薔宮确址麼?” 袁绶哈哈大笑道:“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忽聞一聲冷峭笑聲道:“你永遠到不了冷薔宮,更取不回那柄古劍!” 林深密處飄然走出白骨滴血追魂魔主。

     那是假的,如真包換,勝環。

     袁绶不由心驚膽寒,冷笑道:“難道尊駕不想找到吳越麼?見到吳越,才知桂中秋下落,在下臆料桂中秋必遭吳越詭計擒住往冷薔宮!” 司徒白哈哈大笑道:“說得一點不錯,桂中秋現與吳越确在一處,此刻是生是死,隻有讓你們去猜了!” 閻白楓暗道:“不知司徒白為何一再言說吳越現在冷薔宮,難道有種使他們去冷薔宮送死之意不成?” 白骨魔主詭谲一笑道:“取回古劍也是受了桂中秋之托?” 袁绶冷冷答道:“在下無可奉告。

    ” 白骨魔主呵呵大笑,手指司徒白袁绶兩人一下,道:“兩位都說了假話,如說吳越現在冷薔宮老朽到還相信,至于桂中秋麼?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因為袁绶就是桂中秋同為一人!” 袁绶不禁面色一變,倏地脫劍出鞘,一股寒虹如電卷向白骨魔主。

     黃光一閃,叮叮金鐵交鳴聲中,袁绶長劍為靈霄巨斧蕩了開來。

     靈霄宏聲道:“尊駕就是桂中秋麼?老朽不願受人戲弄,尊駕還是實言相告的好!” 袁绶冷笑道:“靈老師你難道不識桂中秋麼?” 靈霄倏地巨斧揮向袁绶而去。

     司徒白低喝道:“快走!” 雙雙騰身拔起,穿空如電而去。

     那十二名江湖人物紛紛大喝道:“追!” 閻白楓與司徒白兩人身法絕快,片刻之時已掠出四五裡外,猛感一片重如山嶽無形潛勁逼來,不由飄退丈外身形頓住。

     隻聽宏厲語聲喝道:“你們走得了麼?” 隻聞其聲,卻不見其人。

     十二江湖人物亦追了上來,将司徒白閻白楓二人團團圍住。

     閻白楓冷哼一聲,右臂抓向一驢臉漢子而去。

     鬼影子果然名不虛傳,但聞凄厲慘嗥呼起,驢臉漢子已心腔裂開,鮮血濺飛如雨…… 斧魔靈霄與袁绶對峙而立,四道冷電目光逼視。

     地面上倒着五具屍體,均是一劍劈裂腦顱,血流漿溢,面目模糊,慘不忍睹。

     袁绶橫劍一擺,道:“靈老師何苦驅他們送死,再說靈老師也難将在下制死,放着正事不辦,節外生枝則甚!” 靈霄目光四下一掃,發現白骨滴血追魂魔主已然不見形影,暗道:“莫非老朽受了老魔頭之愚了麼?”遂點了頭道:“尊駕說得極是,老朽喪了手下也不怪尊駕,隻怨他們學藝不精而已,為今之計,尊驽難道知道進入冷薔宮之法麼?” “知道!” “尊駕是否願與老朽同行?” 袁绶隻說了聲:“請!”緩緩還劍回鞘,轉身率先走去。

     靈霄在後亦步亦趨。

     白骨滴血追魂魔主突在遠處現出身影。

     正是那簡松逸。

     簡松逸微笑道:“桂中秋心機深沉多智,無奈為嗔憤之念所惑!” 勝環道:“少俠,桂中秋真知道冷薔宮出入之法?” 簡松逸道:“桂中秋在天鷹幫多年,一定采悉冷薔宮隐秘,他們此去必将冷薔宮鬧得天翻地覆!” 勝環道:“老朽耽憂那袁绶狡滑如狐,又為其遁逃無蹤!” 簡松逸目含深意注視着勝環,微笑道:“在下心知前輩心切桂中秋弑師之仇,請放心,桂中秋必使其活着送交前輩!” 勝環面現惶愧之容,忙道:“少俠,老朽不敢當此前輩之稱,有少俠這麼說,老朽就心安了。

    ” 簡松逸抱拳道:“事不宜遲,有勞前輩暗中協助!” “不敢,老朽遵命。

    ”勝環抱拳一拱,縱身疾躍而去。

     右側林葉幽深内盈盈走出小龍女陸慧娥,紫鳳司徒婵娟及捧劍四婢。

     陸慧娥道:“這位勝老英雄偌大年歲,心切師仇,萬裡追蹤,锲而不舍,也真虧他!” 隻見簡松逸仰望蒼穹雲天,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是時候了!” 司徒婵娟詫道:“什麼是時候了!” “在下說的就是令尊,唉!在下隻有行險,是福是禍尚不得而知!” 司徒婵娟憂形于色道:“公子……” 簡松逸用手一擺,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下盡力而為,救總比不救來得好些。

    ”忽面色微變,急用傳聲告知二女。

     二女率同四婢迅疾隐去。

     須臾,忽聞随風傳來一片急哨之聲。

     哨音未落,隻見一三角臉濃須老者飛身掠至。

     此人約莫六旬開外年歲,身着碧綠鑲白勁裝,杏黃披風,上行兩排黃澄澄鋼管,疾行之間振臂如翼,迎風發出尖銳鳴哨之音。

     不但此人長像怪異,而且生具一雙碧眼,令人懾魂喪魄。

     簡松逸朗笑道:“你就是夜蝙蝠恺凡的師父碧眼蝙王沙西勒?” 沙西勒大吃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簡松逸道:“在下知之甚多,而且知道你是奉了巴紮之命來殺在下!” 沙西勒眼中神光逼閃,獰笑一聲道:“你知道得太多了,隻有一條路好走!” “那一條路?” “死!” 簡松逸朗聲大笑道:“要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