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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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克豪面前,她冷冷地看着他:劉團長,你挺會算計啊! 劉克豪抱歉地笑笑:得罪了,真不好意思。

     王迎香“哼”了一聲,沒再說話,轉身打馬走了。

     她回到駐地,徑直找到了謝政委。

    她擺出一副打持久戰的準備,鞋脫了,盤腿坐在了炕上。

    一邊的謝政委急得直搓手。

     王迎香鐵嘴鋼牙地說:政委同志,劉克豪違反紀律了,你說是不是? 謝政委表情讪讪地答道:那是肯定的,但他的出發點還是好的嘛。

     這麼說,難道他還是對的了?她一臉不解地追問着。

     錯誤是肯定有的,黨内會議上一定要讓他檢讨。

     光檢讨就完了?我看不夠,應該給他處分。

    還要把這件事情報告給上級,這麼嚴重的錯誤,應該免他的職。

    她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謝政委息事甯人地說:他是在辦好事情的情況下違反了組織原則,我看在組織内部幫助一下就可以了。

     王迎香靠在炕頭,不停地揉搓着手腕,昨晚上被捆綁了半宿,現在想起來就有氣,她氣鼓鼓地說:政委同志,這麼處理劉克豪我有意見。

    他去也就去了,還把自己的戰友綁起來,你說他這是什麼階級感情? 謝政委背着手,又開始在房間裡踱起了步,一邊踱步,一邊說:太不像話了,他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同志。

    說到這兒,他停止了踱步,擡起頭,以攻為守地說:王迎香同志,在這件事情上你也有錯誤。

     王迎香瞪大了眼睛:我有什麼錯誤? 謝政委慢條斯理地說:你不是帶着人也想去抓舌頭嗎?劉克豪要是不去,那就是你去了,從出發點上來說,都是好意;可從過程上看,你們兩個都有錯誤。

     聽謝政委這麼說,王迎香才垂下頭,低聲道:我負我的責任,他負他的責任。

     這就對了嘛!謝政委拍拍手道。

     劉克豪正在親自審訊抓回來的舌頭,不僅審出了敵人的兵力和駐紮情況,還得到了一條驚人的消息——帽兒山一帶的土匪正是由軍統東北站馬天成和尚品組成的一股武裝力量。

     他從團部奔出來,大呼小叫地喊着王迎香的名字。

    此時的王迎香仍記恨着他,臉上挂着厚厚的霜,斜刺裡走過來,故作驚訝地說:劉團長,啥事呀,你還能想起我啊? 劉克豪一臉的興奮:迎香,你知道帽兒山的土匪頭是誰嗎? 王迎香不鹹不淡地說:我怎麼知道?舌頭又不是我抓的。

     劉克豪一字一頓道:告訴你,是馬天成和尚品。

     聽到這兒,王迎香也驚得睜大了眼睛。

    原以為兩個人早已被消滅了,不承想卻做了土匪流竄到了這裡。

    依據舌頭提供的情況,剿匪團要立即進山,否則,敵人發現變故,後果将不堪設想。

     剿匪團近千人的隊伍在黎明時分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帽兒山。

     戰鬥是在中午時分打響的。

     畢竟是正規軍,面對這些整日人心惶惶的土匪,可以說并沒有讓他們費太多的力氣,隻一個時辰的工夫,山上的土匪便土崩瓦解。

    很快,一部分被消滅,另一部分乖乖投降了。

     劉克豪最大的興趣是要抓到馬天成和尚品,可他最終也沒有見到兩個人的影子。

    他讓戰士把隊伍中的一個小頭目帶到一棵樹下進行了審問,才知道昨天下午馬天成和尚品就沒了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他一連審問了幾個俘虜,得到的結果都大相徑庭。

     看來狡猾的馬天成和尚品料到大局已定,在剿匪團攻上山之前,悄悄地溜了。

    劉克豪感到遺憾,王迎香也是嗟歎不已,她決意帶着隊伍去搜山,被劉克豪勸住了。

    現在的土匪已是樹倒猢狲散,想在這林莽之中搜出兩個人來,也決非易事。

     剿匪工作持續了大半年的時間,沈陽周邊的土匪便煙消雲散了。

     剿匪團奉命進城了。

     部隊剛開始進城時顯得無所事事,日常隻是負責社會治安,要不就是做一些訓練。

    在沒有仗打的日子裡,王迎香就感到很難過,落寞的她很容易地就想到了李志。

    現在全國已經基本上解放了,此時的李志也一定過上了幸福的日子吧? 那段時間裡,部隊裡也是三天兩頭地有人結婚。

    豬殺了,羊宰了,熱鬧得跟過節似的。

    以前的部隊一直在打仗,南征北戰,東打西殺的,人們也很少有談戀愛的機會,就是有,也沒有合适的對象。

    現在好了,部隊進城了,和平時期的城市雖說是百廢待興,卻也顯出花紅柳綠,一派熱鬧,于是一批年齡偏大的部隊幹部就迎來了戀愛和結婚。

    一撥又一撥的人們,在簡單的儀式下,紛紛結了婚。

     進城後的謝政委和劉克豪、王迎香少不了去喝别人的喜酒。

    今天這個團的戰友結了,明天那個師的戰友又娶了,婚禮上,酒是少不了的,都是打過仗的人,死都不怕,還怕喝酒嗎?三個人經常是馬不停蹄地在酒席間轉,酒也喝得是豪氣而幸福。

     謝政委的愛人也從天津過來了,他們是解放天津時成的家,愛人叫李芬,以前是天津紡織廠的女工。

    李芬來時還抱來出生不久的兒子,兒子叫謝夫長,是謝政委起的名字。

     閑下來時,王迎香就跑到謝政委家去逗謝夫長玩。

    那孩子一逗就哏兒哏兒地笑,喜眉笑眼的,很招王迎香的喜愛。

    時間長了,王迎香就和李芬熟了,問起兩個人的年齡,才知道自己比李芬還要大上兩歲。

    李芬就感歎:王姐,你也不小了,那些男軍官都成家了,你也抓點緊。

    晚了,好的就被人挑走了。

     李芬這麼一說,她就又想到了李志,心裡的某個地方竟隐隐地疼了一下。

    但她還是笑笑說:沒事,等兩年再說吧。

     李芬見王迎香這麼說,便也不好再多說了。

     謝政委回到家裡時,李芬就把自己的想法對他說了。

    謝政委這些日子也正為這事發愁呢。

    剛開始到剿匪團時,他對劉克豪和王迎香的個人情況是有所了解的,他一直以為,兩個人畢竟有那麼一段特殊的經曆,最終走到一起是遲早的事。

    可經過後來的觀察,他發現兩個人又的确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湊在一起時,還動不動就吵,常常是臉紅脖子粗的。

    現在部隊進城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從天津來到自己身邊,從參加革命到現在,這段時間可以說是謝政委最為幸福的時光。

    身處幸福中的謝政委,不由得就想到了眼前那兩個還不幸福的男女,因此,就感到了不安;而不安的結果是,他要替兩個人考慮終身大事了。

     謝政委是個有心的人,他一有時間就懷揣着個小本,從這個團竄到那個團,打問那些未婚軍官的情況。

    一天,他就找到了王迎香,翻着小本本說:迎香同志啊,你看看這個,這是三團長劉勇同志,今年三十六了,參加過長征和抗日,人是沒問題的。

     他又說:要不你看看這個,這是五團政委老胡,愛人在長征時犧牲了,現在還是一個人…… 王迎香眼睛盯着謝政委正兒八經地問:政委,這也是任務嗎? 謝政委就抓抓頭道:任務倒不敢說,總之這也是一項工作。

    都老大不小的了,早成家,早立業嘛。

     謝政委又說:不把你和劉團長的個人問題解決好,我這個政委就沒有當好。

    上級領導都批評我了,迎香同志,請你支持政委的工作。

     王迎香隻能不冷不熱道:反正這些人我都不認識,見誰都行。

     好,那我就給你做主,這個不行,咱們再見下一個。

     從此,王迎香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愛情行動。

     見面方式很是軍事化,雙方都挎槍、騎馬的要麼約在山包上,要麼就是軍營的操場上。

    她騎馬從山包這面上來,對方縱馬從山的那面抄上來,就像搶占山頭似的。

    然後,兩個人就勒住馬,相距三五步的樣子,上上下下、一覽無餘地把對方打量了。

    都是軍人作風,都喜歡直來直去,一點也不浪漫。

     你就是三團的劉勇?她開口問道。

     我是三團長劉勇,今年三十二,參軍十五年了。

    他的回答更是簡單、直白。

     接着,兩個人就從馬背上跳下來,順着山坡走一走。

    兩匹馬忠實地随在後面。

     不知為什麼,她一見到男人,就會把他和李志、劉克豪去比較。

    見這些男人之前,她已經在心裡發過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