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在銀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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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點了點頭。

    現在,他處在生死關頭:他選擇了活路,這是可以理解的。

     “長耳朵還要讓我們明白:倘若我們把布團從他嘴裡取出來,他是否願意低聲說話!”另一個繼續探問道。

     長耳朵再次點頭,于是布團馬上被取出來,然而滾雷仍警告說: “倘若你大聲說話,你就要去見閻王爺。

    如果你願意跟我們結盟,你将分得一份我們的戰利品。

    回答我!” 戰利品!一聽到這個詞,這個蒂姆巴巴切人腦海裡就閃過一個念頭。

    他曾經竊聽大熊與小熊父子間的一席談話,這席談話現在仍萦回在他腦際。

    戰利品!是的,應該有戰利品,但戰利品在一場戰鬥之後還從未分發過!從這一時刻起,他願賣身投靠猶他人,“長耳朵仇恨并蔑視白人,”他聲稱,“如果你們協助他,咱們将消滅他們。

    ” “也将‘熊’們消滅嗎?” “是的。

    但我的鬥士們該活下去!” “這我們向你保證。

    但為什麼你在這以前是我們的敵人呢?” “因為我以前還不知道今天所知道的事。

    白人如此冒犯了我,以緻我必須要他們放血。

    ” “這個仇恨你不要忘記。

    凱-烏努内很快将看到,你說這話是真誠的,還是你想蒙騙他。

    ” “長耳朵是正直的,這很快就會向你證實。

    ” “那你先說說,白人把我們的酋長當作俘虜留在自己身邊,有無此事?” “這是真的。

    長耳朵見到了他們。

    ” “這些狗肯定同惡魔結了盟,不然他們就做不到任何其他人都無法做到的事。

    猶他人的酋長們現在在哪裡了” “在湖中小島上的房子裡。

    ” “誰在看守他們?” “一個白人和一個姑娘,她是他的女兒。

    ” “情況屬實嗎?一個男子和一個小妞看得住那麼多無畏和顯赫的鬥士嗎?” “長耳朵說的句句是實話。

    你得考慮到,俘虜們是被捆綁着的。

    ” “那我們就相信了。

    好,說下去!湖邊有多少鬥士?” “隻有少數幾個白人。

    他們看守着通往銀湖的另一個人口。

    ” “嗬!穿越這條峽谷的路不是誰一的一條吧?還有另外一條嗎?” “有。

    要是你樂意,長耳朵指給你看看這條路。

    ” “這條小路在哪裡?” “從這兒往下走一段路,可以發現在兩根石柱中間有一條岩縫,通過這條岩縫,翻越一座高坡後進入一個深深的盆地,那兒有一條峽谷隘路通到銀湖。

    長耳朵跟大熊曾騎馬走過這條路。

    ” “從這兒起經由這條路到湖那兒需要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

    ” “時間太長!” “可報酬豐厚啊。

    一切敵人統統落到你的手裡,你不僅救了你的酋長們和鬥士,并且……” “并且——說下去!” “并且你會發現一種從來還沒有過的戰利品。

    ” “一種戰利品?在納瓦霍人那裡?你說的是他們的馬和武器嗎?” “長耳朵說的不是納瓦霍人,而是兩個‘熊’和他們的銀湖,湖底下保存着多得驚人的财寶,有大量的金、銀和寶石。

    ” “這是誰哄騙了你?” “沒有人哄騙我。

    長耳朵從大熊和小熊那兒聽到的。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我躺在樹下,他們倆走過來,在我附近站着,談起了這宗寶藏。

    ” “這些珍寶是怎樣進到湖裡去的?” “很久很久以前,這兒住着的一群人受到壓迫,便把這些财寶保存在那裡。

    ” “珍寶在湖底,該怎樣弄上來呢?必須将湖底的水抽幹吧。

    ” “不。

    現在湖的所在地,原先是幹涸的地方。

    那一群人建造了一座塔,塔頂就是現在的小島。

    他們從這座塔處修建了一條穿越山谷的結實通道,該路通到現在峽谷開始的地方。

    随後人們又興建了一座堅實的堤壩,使水無法再向北流。

    山谷積滿了水便成了湖。

    塔頂作為小島從湖水中突出來。

    山谷水滿時,水便向南流。

    那條通道的末端是用石頭遮蓋住的。

    ”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毫無疑問。

    長耳朵曾悄悄地把遮蓋的石塊挪開,發現了地道,因而深信不疑。

    地道口處放着一些火炬,用來照亮地道。

    現在地道從湖底通到小島,即原先的塔處,其最底下的一層存放着珍寶。

    同時,地道的開辟也是為了必要時放水淹死在峽谷的敵人。

    打開地道的一個地方,水便湧進去,傾瀉入峽谷裡,所有在裡面的人都必定被淹死。

    ” “嗬!當我們要讓白人淹死的時候,這對我們也有用處!” “這一招使不得,因為我的蒂姆巴巴切人會一塊兒溺死的。

    ” “确實如此。

    但如果一切情況真的都像你講的那樣,白人反正完蛋了。

    你的話是否真誠,很快會弄清楚的。

    你願意現在領我們到湖那兒去嗎?” “願意,長耳朵準備這樣做。

    我将分得這些财富怎樣的份額?” “凱-烏努内經過查實,确信你說的是實話,我就會将份額确定下來。

    現在為你松綁,并給你一匹馬。

    但一發現你有一絲一毫逃跑的圖謀,那你就嗚呼哀哉啦。

    ” 酋長低聲下達命令。

    所有猶他人很快就坐上了馬,騎馬回到峽谷,起初小心翼翼,以免産生噪音。

    他們來到白人從峽谷拐進岩石盆地那個地方,并沿着同一方向前進。

     夜晚騎馬出行遠比白天困難,但紅種人确實有貓一般的眼睛,而且他們的馬也認得路。

    從傾斜的平原上去,到對面往下進入盆地,随後走進深谷隘路,走白人騎馬走過的同一條道路。

    月亮爬上來了,後半段路因此容易走些。

     猶他人來到樹木開始生長的地方時恰好用了三個鐘頭。

    長耳朵在這兒勒馬止步,說:“山谷的人口非常狹窄,崗哨可以輕易地防範你們而守住它。

    但你們可以走到他們背後去。

    ” “這怎麼能行?” “通過長耳朵已經說過的那條地道。

    它的入口處離這裡僅有幾步遠。

    我們将石塊拿掉,就打開了入口,可以進去。

    我們把火炬點燃,就可以很容易沿着地道進去。

    這樣我們就可進入塔裡,從裡面攀登上去,來到小島上面。

    那兒總停泊着幾條獨木船,我們乘坐它們可以到岸邊。

    那時我們就置身于敵人背後,将輕易地把他們制服,我的蒂姆巴巴切人隻要我對他們發号施令,将站到你們一邊。

    ” “好的!我的一半鬥士留在這裡,另一半跟随我們進地道去。

    把地道指給我們看看!” 猶他人從馬上下來。

    長耳朵帶領他們,來到岩石上堆放着一堆石塊的地方,“必須把石塊挪開,”蒂姆巴巴切人說,“這樣你們就會見到一個洞口。

    ” 一堆石頭被搬開了,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有一米寬兩米深。

    酋長們走了進去,在身邊摸索時發現了大量儲存着的火把,它們是由鹿和水牛的脂肪熬制成的。

    人們分發火炬,将其點燃,然後湧進地道裡。

     地道裡的空氣有黴味兒,但不潮濕。

    地道必定砌築得異常堅固,然後鋪上又高又厚的粘土踩實,所以它才在那麼長的時間裡抵禦住了湖水的滲透。

     這種帶有黴味兒的空氣由于火炬濃煙的彌漫而更加難聞,使人難受,人們盡可能快速前進,以免過長時間呼吸這種空氣。

    經過仿佛無限漫長的時間後,人們終于來到一間寬敞的大廳,其四周圍的牆壁上堆放着許多包裹。

     “這必定是塔,也就是小島最底下的一層,”長耳朵說,“也許我跟你們說過的珍寶就在這些包裹裡面。

    我們查看一下好嗎?” “好的,”滾雷答道,“但我們在這兒呆的時間不能太長,因為我們務必趕快到小島上面去。

    以後我們會有更多的時間去過問此事。

    ” 人們打開了其中的一個包裹,一尊神像在火炬的光照下金光閃閃。

    光是這一尊像就是一筆财産。

    一個白人也許會欣喜若狂;而這些紅種人卻保持冷靜。

    人們又用墊子把神像蓋上,準備攀登上去。

     盡管還不完全是樓梯的樣子,但總還是砌了狹小的梯級通到上面去。

    梯級隻能容納一人,因此紅種人必須一個跟一個地攀爬。

     長耳朵手拿一根火炬爬在最前頭。

    他還沒到達這一層最高的梯級,就聽見他底下傳來一聲驚叫,接着許多人也驚叫起來。

    他站住,回頭一看,令他不寒而栗。

    水從裡面仍有許多許多猶他人的地道——雖然它是那麼寬與高——湧進來。

    火把的光線照到陰暗的流動的洪水上,它此刻已達半個人高,正以驚人的速度在猛漲。

    現在仍在地道裡的人沒有希望了,洪水瞬時将他們淹死。

    所有仍站在梯級上的人,同樣沒有生還的希望。

    他們前推後擁,每個人都想爬上去逃生,一個推着另一個往上擠。

    人們把火炬扔掉,以便用雙手進行自救。

    結果在梯級上誰都站不住腳跟。

    與此同時,洪水在迅速上漲,它在第一聲驚叫發出後僅一分鐘就已漫到紅種人的脖子。

    他們被洪水托起。

    他們遊泳,同死神搏鬥,又相互打鬥——一切都枉費心機,白費力氣。

     隻有六人可能擺脫險境,滾雷是他們中的一個。

    他們隻有一把火炬,由最前頭攀爬着的蒂姆巴巴切人舉着。

    一個狹小的洞口穿過一個蓋闆通到上一層,從這裡有同樣的梯級通達上面。

     “将火炬給我,讓我打頭!”滾雷向蒂姆巴巴切人發号施令。

    他伸手去奪火炬,但遭到長耳朵的拒絕。

    于是兩人之間就展開了短時間的鬥争。

    就洪水猛撲過來這點來說,鬥争持續的時間還是夠長的。

    水已從洞口湧進塔的這一層。

    這一層比下面一層狹小,遠為狹小。

    因此,洪水以多倍的速度漫到牆壁上。

     長耳朵比滾雷年輕,也比他強壯。

    他掙脫了他,使勁一推,把他推倒在地上,其他猶他人共同襲擊他。

    他沒有帶武器,隻有一隻手空着反抗他們。

    有一個人已把槍瞄準了,這時他喊道:“住手,否則長耳朵就将火炬扔到水裡,那時你們也完蛋啦!你們看不見往那兒攀爬,洪水馬上就趕上你們。

    ”這話可真靈。

    他們認識到,隻有擁有火炬,才能死裡逃生。

    洪水已漫到他們的臀部了。

     “那你就留着火炬,打頭攀登吧,你這條狗!”滾雷答道,“但你将為此付出代價!” 蒂姆巴巴切人已爬上了一些梯級,趕快繼續攀登。

    他又通過狹小的洞口進入上一層。

    老家夥威脅的話是一本正經的,這點長耳朵心裡明白。

    所以,他通過洞口上來後就站住,回頭看看,在他之後露出了滾雷的頭。

     “你稱我為狗,想要對我打擊報複,”長耳朵對他嚷道,“你自己才是一條狗,應像一條狗那樣死去。

    你給我滾回水裡去!” 長耳朵擡腿給了這個猶他人的臉一腳,滾雷随即倒下去,消失在洞口中。

    一瞬間之後,另一個猶他人的頭露了出來,他也挨了一腳,跌落下去,第三個人的遭遇也一樣。

    害怕與勞累使得長耳朵氣喘籲籲。

    但與此同時,一種無法抑制的勝利歡樂掠過他的面容,因為洪水已到,把其他人從梯級上沖走了。

    現在水已湧上洞口。

     所有走進地道的人中,惟獨長耳朵是幸存者。

     他急匆匆地往上爬,馬不停蹄地繼續攀登,又爬上了幾層,而洪水以同樣的速度尾随着他。

    這時他覺得空氣好些了。

    現在登高的路變得十分狹窄,已沒有梯級,隻有一根刻了凹痕的木頭作為梯子靠在牆壁上。

    他剛把腳趾伸進凹痕要往上爬,就聽見頭上有聲音說:“站住,站在下面,不然我就斃了你!猶他人曾想要消滅我們。

    如今他們統統都完蛋了,你是他們中最後一個死的!” 這是大熊的聲音,這個蒂姆巴巴切人聽出來了,“我不是猶他人!别開槍!”他惶恐不安地叫嚷道。

     “你到底是誰?” “你的朋友,蒂姆巴巴切人的酋長。

    ” “噢,原來是長耳朵!那你的的确确是死有餘辜,罪該萬死,因為你是個叛徒。

    ” “不,不!你弄錯了!” “我沒有弄錯。

    你以某種方式刺探了我的秘密,把它告訴了猶他人。

    現在你可以像他們那樣淹死。

    ” “我什麼也沒有洩露!”這個紅種人戰戰兢兢地發誓,因為水已漫到他的膝蓋。

     “别撒謊了!” “放我上去吧!你想一想,我過去一直是你的朋友!” “不行,你留在底下!” 這時老槍手開口說話了:“讓他上來吧!已發生的可怕的事夠多的了。

    他會坦白自己的罪過的。

    ” “是的,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長耳朵保證說,因為洪水此刻幾乎漫到他的腰部。

     “好的,我饒了你的命,希望你為此感激我。

    ” “我感激不盡。

    ” “我要求你信守諾言。

    上來吧!” 這個紅種人把火炬扔到水裡,以便能用雙手攀爬上來。

    到了上面,他發現自己置身于小島建築物中那間有爐竈的房間裡。

    在敞開的門前點燃着一堆篝火,借助射進來的火光,他認出了大熊,老槍手和老鐵手。

    由于疲憊和恐懼,他癱倒下來,但很快又振作起來,喊道:“趁我們還能逃生,離開,離開,到外面去,不然洪水就來了!” “你留在這裡!”大熊命令道,“你不必再害怕水,因為小島裡面的水位不可能高過外面的。

    你已得救了,現在你講講你怎樣擅離職守,又怎樣來到這裡的。

    ” 布置完最後的崗哨後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老槍手便想到再去巡視一下崗哨。

    他蹑手蹑腳地出去,先到了長耳朵該呆的地方,但那兒空無一人。

    他到鄰近站崗放哨的蒂姆巴巴切人那兒去詢問,從他們那兒獲悉,他們的酋長走了。

     “到哪裡去了?” “到猶他人那兒去了。

    他還沒有回來過。

    ”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大約是一個小時之前。

    ” “那他必定是出了事。

    我去查看一下。

    ”老槍手趴了下來,向他曾見到敵人哨兵站崗的地方爬去。

    他們離開了。

    他繼續匍匐前進。

    在猶他人曾把整條峽谷封鎖着的地方,也見不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極其細心地繼續搜索,都沒有見到猶他人,也沒有看見酋長,這是令人憂慮的。

    他深入到峽谷裡一大段,都見不到一個敵人,于是便帶着這樣的偵察結論回來:猶他人已無影無蹤。

    倘若不是長耳朵跟他們一起消失了,那就沒有什麼不可理解或令人擔心的。

     “他們逮住了他,”大熊這樣猜測,“他太冒險,現在他出事了。

    ” “大概我們也出事了。

    ”老槍手說。

     “為什麼說我們也出事了呢?” “我注意到他們離去了,這必定有特殊的原因。

    長耳朵落到他們手裡,這個情況本來并不是他們意外撤退的原因。

    更确切地說,這事必定有其他緣由,而這個緣由是同酋長有關系的。

    ” “這可能是什麼緣故呢?” “唔!我信不過長耳朵。

    他從來就不讨我喜歡。

    ” “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該信任他。

    我們從未對他持敵對态度。

    ” “可能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信不過這個人。

    他非常熟悉本地的地形嗎?” “是的。

    ” “他也熟悉那條穿越岩石盆地通往銀湖去的路嗎?” “他熟悉這條路,因為他同我一起走過這條路。

    ” “這樣,一切都明白了。

    我們必須火速趕到銀湖去。

    ” “為什麼?” “因為他很可能把這條路的秘密洩露給了猶他人。

    不論我是否弄錯了,也不管他是自願或者被逼迫洩露出來的,這些都無關緊要。

    我确信猶他人在一個小時前就已離開,兩個小時内将在銀湖出現。

    ” “我也是這麼想的。

    ”老鐵手表示贊同。

     “長耳朵名聲不佳,”溫内圖說,“我的弟兄們要趕快到銀湖去,不然猶他人會比我們先到達那裡,俘獲帕特森和他的女兒。

    ” 人們跨上馬,盡黑暗中走路之可能,騎馬沿着峽谷上去。

    抵達銀湖山谷入口處時已過去了大約一個小時。

    這兒已有人駐守着,确切地說,由白人駐守着,因為蒂姆巴巴切人的酋長已失蹤,再也信不過他們了。

     帕特森不再呆在小島上。

    他同女兒一起坐在島上的房子裡。

    俘虜們躺在他們底下,彼此交談,他們的聲音問聲問氣地傳上來,聽起來很像妖魔鬼怪的聲音,以緻埃倫毛骨悚然,請求父親離開小島,同她到湖岸上去。

    他滿足了她的要求,劃船送她過去。

    夜幕落下時,他點燃一堆篝火,但非常小心謹慎,沒有坐在篝火旁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