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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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仆人他記得在大學路見過，那人認出是紐曼，陰沉的臉上一下子綻放出了光亮，也不知什麼原因，紐曼在穿制服的仆人面前總是有一種高度的自信。
男仆在前帶路穿過一間很大的中廳，廳中間是擺成金字塔狀的盆栽植物，四周是玻璃門，看來這裡是莊園的主客廳。
紐曼跨入一間十分空曠的房間，一下子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位遊客，而那位仆人則是等着收費的導遊。
然而，當他的導遊遵照公爵夫人的吩咐留下他一人時，紐曼發現這間會客室除了昏暗的頂棚、雕工奇特的棟梁，精美卻過時的挂毯做成的帷幔，以及擦拭得像鏡子一樣的黑橡木地闆以外，并沒有什麼特别出衆的地方。
他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等了幾分鐘之後，正要在房間的一端轉身，終于看到德·辛特雷夫人從遠處另一扇門走了進來。
她一身黑色打扮，站在那裡看着他。
因為房間很大，在兩個人來到屋中央相遇之前，紐曼有時間可以觀察對方。
看到她外表的變化，紐曼感到大吃一驚。
隻見她面色蒼白，眉頭緊蹙，差不多形容枯槁，一身遵循清規戒律的出家人的裝束，隻有他曾經愛慕的那女性獨有的光芒四射的優雅氣質還一息尚存。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允許他握住自己的手，可是，她的眼睛看起來就像秋天雨後的兩彎月亮，她的觸碰令人不祥地預感到死亡。
&ldquo我去了您弟弟的葬禮，&rdquo紐曼說，&ldquo然後等了三天，但我不能再等了。
&rdquo &ldquo等待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或得到任何東西，&rdquo德·辛特雷夫人說，&ldquo盡管您曾經被冤枉，但您仍然等我，您考慮問題的确周到。
&rdquo &ldquo很高興您認為我曾經是被冤枉的。
&rdquo紐曼說，他的話常常意思是很認真的，但語調總有一種奇特的幽默。
&ldquo我有必要這樣說嗎？&rdquo她問道，&ldquo說實話，我認為自己很少冤枉人，當然更不會有意識地冤枉人。
至于我對您做的這件冷酷的事，我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對您說：&lsquo我知道了，我感受到了！&rsquo可惜這個補償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啊！&rdquo &ldquo噢，這是非常大的一個進步！&rdquo紐曼寬厚地微笑着說，以此表示鼓勵。
他拉過來一把椅子，急切地看着她，希望她坐下。
德·辛特雷夫人木然坐下，紐曼也在她身旁坐下來，但很快他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立在她的面前。
德·辛特雷夫人坐着無動于衷。
&ldquo我說，我與您相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rdquo她繼續道，&ldquo但我還是很高興您來了，現在我可以告訴您我的感受，那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自我滿足，但它已是我最後的一個滿足了。
&rdquo她頓了頓，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凝視着他，&ldquo我知道我曾經欺騙過您，傷害了您，我那時是多麼地殘忍而又膽怯！那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活靈活現&mdash&mdash我能清晰地感受到。
&rdquo她把緊緊疊在一起的雙手松開，舉起來，然後垂在身側，&ldquo您在盛怒之下說我的話與我對自己的自責相比，可以說是無足輕重。
&rdquo &ldquo我在盛怒之下，&rdquo紐曼說，&ldquo也并沒有對您說什麼無情的話呀，我對您說過的最嚴重的話卻是說您是最可愛的女人。
&rdquo說着，他突然又坐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臉色有些羞紅，但即使這樣，那整張臉依舊顯得蒼白。
&ldquo那是因為您認為我會回心轉意，可我不會回頭的。
我知道您來這兒也是懷着那樣的希望，我為此感到抱歉。
幾乎任何事我都願意為您而做，這樣說似乎的确厚顔無恥，畢竟我的所作所為有悖于我說的話，可我又能說什麼才顯得不厚顔無恥呢？錯怪您，然後道歉&mdash&mdash那是很容易的事，我真不該錯怪您了。
&rdquo她頓了頓，望着他，示意他讓自己說下去。
&ldquo首先，我本不該聽您的話，那是一個錯誤，沒有任何好處，我有所感知，但我還是聽了，那是您的錯。
我過去非常喜歡您，信任您。
&rdquo &ldquo難道您現在不信任我了？&rdquo &ldquo比過去還信任您，可這現在沒什麼意義了，我已放棄了您。
&rdquo 紐曼捏緊的拳頭&ldquo砰&rdquo的一聲用力砸在自己的膝蓋上，&ldquo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rdquo他大喊道，&ldquo給我一個理由&mdash&mdash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您不是小孩子&mdash&mdash不是未成年人，不是白癡。
您不應該因為您母親說不行就這樣抛棄了我，這個理由不值一駁。
&rdquo &ldquo我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這是我迫不得已給出的唯一理由。
總之，&rdquo德·辛特雷夫人說着攤開自己的雙手，&ldquo把我看作白癡，忘掉我吧！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rdquo 紐曼站起身，退後幾步，覺得自己生活的動力消失了，理想一下子破滅了，但他仍然不甘心放棄，争取一搏。
他走到一扇大窗戶前，看着窗
男仆在前帶路穿過一間很大的中廳，廳中間是擺成金字塔狀的盆栽植物，四周是玻璃門，看來這裡是莊園的主客廳。
紐曼跨入一間十分空曠的房間，一下子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位遊客，而那位仆人則是等着收費的導遊。
然而，當他的導遊遵照公爵夫人的吩咐留下他一人時，紐曼發現這間會客室除了昏暗的頂棚、雕工奇特的棟梁，精美卻過時的挂毯做成的帷幔，以及擦拭得像鏡子一樣的黑橡木地闆以外，并沒有什麼特别出衆的地方。
他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等了幾分鐘之後，正要在房間的一端轉身，終于看到德·辛特雷夫人從遠處另一扇門走了進來。
她一身黑色打扮，站在那裡看着他。
因為房間很大，在兩個人來到屋中央相遇之前，紐曼有時間可以觀察對方。
看到她外表的變化，紐曼感到大吃一驚。
隻見她面色蒼白，眉頭緊蹙，差不多形容枯槁，一身遵循清規戒律的出家人的裝束，隻有他曾經愛慕的那女性獨有的光芒四射的優雅氣質還一息尚存。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允許他握住自己的手，可是，她的眼睛看起來就像秋天雨後的兩彎月亮，她的觸碰令人不祥地預感到死亡。
&ldquo我去了您弟弟的葬禮，&rdquo紐曼說，&ldquo然後等了三天，但我不能再等了。
&rdquo &ldquo等待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或得到任何東西，&rdquo德·辛特雷夫人說，&ldquo盡管您曾經被冤枉，但您仍然等我，您考慮問題的确周到。
&rdquo &ldquo很高興您認為我曾經是被冤枉的。
&rdquo紐曼說，他的話常常意思是很認真的，但語調總有一種奇特的幽默。
&ldquo我有必要這樣說嗎？&rdquo她問道，&ldquo說實話，我認為自己很少冤枉人，當然更不會有意識地冤枉人。
至于我對您做的這件冷酷的事，我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對您說：&lsquo我知道了，我感受到了！&rsquo可惜這個補償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啊！&rdquo &ldquo噢，這是非常大的一個進步！&rdquo紐曼寬厚地微笑着說，以此表示鼓勵。
他拉過來一把椅子，急切地看着她，希望她坐下。
德·辛特雷夫人木然坐下，紐曼也在她身旁坐下來，但很快他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立在她的面前。
德·辛特雷夫人坐着無動于衷。
&ldquo我說，我與您相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rdquo她繼續道，&ldquo但我還是很高興您來了，現在我可以告訴您我的感受，那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自我滿足，但它已是我最後的一個滿足了。
&rdquo她頓了頓，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凝視着他，&ldquo我知道我曾經欺騙過您，傷害了您，我那時是多麼地殘忍而又膽怯！那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活靈活現&mdash&mdash我能清晰地感受到。
&rdquo她把緊緊疊在一起的雙手松開，舉起來，然後垂在身側，&ldquo您在盛怒之下說我的話與我對自己的自責相比，可以說是無足輕重。
&rdquo &ldquo我在盛怒之下，&rdquo紐曼說，&ldquo也并沒有對您說什麼無情的話呀，我對您說過的最嚴重的話卻是說您是最可愛的女人。
&rdquo說着，他突然又坐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臉色有些羞紅，但即使這樣，那整張臉依舊顯得蒼白。
&ldquo那是因為您認為我會回心轉意，可我不會回頭的。
我知道您來這兒也是懷着那樣的希望，我為此感到抱歉。
幾乎任何事我都願意為您而做，這樣說似乎的确厚顔無恥，畢竟我的所作所為有悖于我說的話，可我又能說什麼才顯得不厚顔無恥呢？錯怪您，然後道歉&mdash&mdash那是很容易的事，我真不該錯怪您了。
&rdquo她頓了頓，望着他，示意他讓自己說下去。
&ldquo首先，我本不該聽您的話，那是一個錯誤，沒有任何好處，我有所感知，但我還是聽了，那是您的錯。
我過去非常喜歡您，信任您。
&rdquo &ldquo難道您現在不信任我了？&rdquo &ldquo比過去還信任您，可這現在沒什麼意義了，我已放棄了您。
&rdquo 紐曼捏緊的拳頭&ldquo砰&rdquo的一聲用力砸在自己的膝蓋上，&ldquo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rdquo他大喊道，&ldquo給我一個理由&mdash&mdash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您不是小孩子&mdash&mdash不是未成年人，不是白癡。
您不應該因為您母親說不行就這樣抛棄了我，這個理由不值一駁。
&rdquo &ldquo我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這是我迫不得已給出的唯一理由。
總之，&rdquo德·辛特雷夫人說着攤開自己的雙手，&ldquo把我看作白癡，忘掉我吧！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rdquo 紐曼站起身，退後幾步，覺得自己生活的動力消失了，理想一下子破滅了，但他仍然不甘心放棄，争取一搏。
他走到一扇大窗戶前，看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