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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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常常令他吃驚，使他心慌意亂。
但他行事的方式是，批評一個人，不會一直揪着不放，或者在出現令人不安的征兆時，他就宣布對方為自己最好的夥伴，似乎犯不着讓一個良知受到适當訓練的人生氣。
不過，可憐的巴布科克還是很喜歡紐曼的，即使他有時感到難以理解對方，甚而為此痛苦，他仍記得這不是他放棄和紐曼做朋友的理由。
歌德曾建議要從最廣泛的層面來看待人性，巴布科克先生深表贊同。
他常常試圖在半個小時左右的談話中向紐曼灌輸一點兒他自己的精神食糧，但紐曼散漫的性格卻并不接受這種強硬灌輸。
紐曼的思想容不下道德說教，就像篩子裝不了水。
他非常贊賞道德原則，但認為強勢的老好人巴布科克原則太多，他全盤接受這位容易激動的同伴給他的忠告，然後再統統放在一個他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方，但可憐的巴布科克後來一點兒也沒看到紐曼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他的任何忠告。
他們一起穿越德國，進入瑞士，用了三四個星期時間艱難爬過阿爾卑斯山口，然後在蔚藍的湖泊上悠然泛舟。
最後，他們跨過瑞士阿爾卑斯山的辛普隆關隘，直達威尼斯。
巴布科克先生變得憂慮起來，甚至有些易怒，他似乎喜怒無常，心不在焉，心事重重，計劃混亂，一會兒說要做這件事，過一會兒又說要做另外一件事。
紐曼的生活倒沒什麼變化，他到處結交朋友，從容參觀博物館和教堂，在聖馬可廣場流連忘返，買了很多質量低劣的繪畫作品，兩個星期裡盡情地享受了威尼斯的風光。
一天晚上，他回到賓館，發現巴布科克在旁邊的一個小花園裡等着他。
看到他後，巴布科克快步走上前來，情緒十分低落，他伸出手，認真地說恐怕他們得分别了。
紐曼大吃一驚，随即表示了歉意，并問為什麼他要離開自己。
&ldquo不要擔心我厭煩你。
&rdquo他說。
&ldquo你不是厭煩我？&rdquo巴布科克問道，清澈的灰色眼睛緊緊盯住紐曼。
&ldquo我幹嗎要厭煩你？你是一位有膽識的小夥子。
而且，我對任何東西都不會厭煩。
&rdquo &ldquo可我們相互并不理解對方。
&rdquo年輕的神父說。
&ldquo難道我不理解你嗎？&rdquo紐曼大聲道，&ldquo為什麼？我希望我是理解你的，但哪怕我不理解你，又有什麼關系呢？&rdquo &ldquo我理解不了你。
&rdquo巴布科克說着，坐下來，頭枕在手上，憂傷地望着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朋友。
&ldquo噢，天哪，可我并不在意！&rdquo紐曼笑着高聲說道。
&ldquo但我感到十分苦惱，我一直處于心神不甯的狀态，煩躁不安，做不了任何事，我覺得這對我來說并不好。
&rdquo &ldquo你多慮了，這才是你問題的症結所在。
&rdquo紐曼說。
&ldquo當然啦，對你來說，似乎是這樣，你認為我舉輕若重，而我則認為你舉重若輕，我們總是意見不一緻。
&rdquo &ldquo可我們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啊。
&rdquo &ldquo不，我不這樣認為，&rdquo巴布科克搖了搖頭說，&ldquo我感到非常不自在，一個月前我就應該離開你了。
&rdquo &ldquo啊，太可怕了！接下來任何事我都同意你的意見！&rdquo紐曼喊道。
巴布科克先生将頭埋在雙手之間，好一會兒不吭聲。
最終，他擡起頭說道：&ldquo我想你并不欣賞我的立場，我試圖在每一件事上追求真相，可你太過分了。
在我看來，你太感情用事、不切實際，過分熱情卻又毫無節制。
我覺得好像我應該獨自一人再重新走一遍我們走過的地方，我擔心我犯了太多的錯誤。
&rdquo &ldquo唉，你不必講這麼多理由，&rdquo紐曼說，&ldquo你隻不過是厭倦了與我同行，你有權利做出選擇。
&rdquo &ldquo不，不，我并不是讨厭你！&rdquo為煩惱所困擾的年輕神父叫道，&ldquo說讨厭是大錯特錯。
&rdquo &ldquo好吧，我放棄了！&rdquo紐曼笑着說，&ldquo當然再也不會繼續犯錯了，你隻管走你的陽關道，我會想你的，但是，你已經看到我交朋友很容易，而你會孤身一人。
高興時就給我寫封信，我随時恭候。
&rdquo &ldquo我想我會回到米蘭，我恐怕對盧伊尼[93]有些不公。
&rdquo &ldquo可憐的盧伊尼！&rdquo紐曼說。
&ldquo我的意思是我恐怕高估了他，我認為他不是一流畫家。
&rdquo &ldquo盧伊尼？&rdquo紐曼驚詫道，&ldquo為什麼？他的畫是那麼令人賞心悅目，讓人難忘！他的天才畫作就像是一位美婦人，令人一見傾心。
&rdquo 巴布科克先生皺眉蹙額，需要說明的是，他的這副表情在紐曼看來是一種特别隐晦的逃避争執的方式，但在米蘭時他曾是那樣地傾心于那位畫家。
&ldquo瞧，你又來了，&rdquo巴布科克先生說，&ldquo好吧，我們還是分開吧。
&rdquo翌日，巴布科
但他行事的方式是，批評一個人，不會一直揪着不放，或者在出現令人不安的征兆時，他就宣布對方為自己最好的夥伴，似乎犯不着讓一個良知受到适當訓練的人生氣。
不過，可憐的巴布科克還是很喜歡紐曼的，即使他有時感到難以理解對方，甚而為此痛苦，他仍記得這不是他放棄和紐曼做朋友的理由。
歌德曾建議要從最廣泛的層面來看待人性，巴布科克先生深表贊同。
他常常試圖在半個小時左右的談話中向紐曼灌輸一點兒他自己的精神食糧，但紐曼散漫的性格卻并不接受這種強硬灌輸。
紐曼的思想容不下道德說教，就像篩子裝不了水。
他非常贊賞道德原則，但認為強勢的老好人巴布科克原則太多，他全盤接受這位容易激動的同伴給他的忠告，然後再統統放在一個他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方，但可憐的巴布科克後來一點兒也沒看到紐曼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他的任何忠告。
他們一起穿越德國，進入瑞士，用了三四個星期時間艱難爬過阿爾卑斯山口，然後在蔚藍的湖泊上悠然泛舟。
最後，他們跨過瑞士阿爾卑斯山的辛普隆關隘，直達威尼斯。
巴布科克先生變得憂慮起來，甚至有些易怒，他似乎喜怒無常，心不在焉，心事重重，計劃混亂，一會兒說要做這件事，過一會兒又說要做另外一件事。
紐曼的生活倒沒什麼變化，他到處結交朋友，從容參觀博物館和教堂，在聖馬可廣場流連忘返，買了很多質量低劣的繪畫作品，兩個星期裡盡情地享受了威尼斯的風光。
一天晚上，他回到賓館，發現巴布科克在旁邊的一個小花園裡等着他。
看到他後，巴布科克快步走上前來，情緒十分低落，他伸出手，認真地說恐怕他們得分别了。
紐曼大吃一驚，随即表示了歉意，并問為什麼他要離開自己。
&ldquo不要擔心我厭煩你。
&rdquo他說。
&ldquo你不是厭煩我？&rdquo巴布科克問道，清澈的灰色眼睛緊緊盯住紐曼。
&ldquo我幹嗎要厭煩你？你是一位有膽識的小夥子。
而且，我對任何東西都不會厭煩。
&rdquo &ldquo可我們相互并不理解對方。
&rdquo年輕的神父說。
&ldquo難道我不理解你嗎？&rdquo紐曼大聲道，&ldquo為什麼？我希望我是理解你的，但哪怕我不理解你，又有什麼關系呢？&rdquo &ldquo我理解不了你。
&rdquo巴布科克說着，坐下來，頭枕在手上，憂傷地望着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朋友。
&ldquo噢，天哪，可我并不在意！&rdquo紐曼笑着高聲說道。
&ldquo但我感到十分苦惱，我一直處于心神不甯的狀态，煩躁不安，做不了任何事，我覺得這對我來說并不好。
&rdquo &ldquo你多慮了，這才是你問題的症結所在。
&rdquo紐曼說。
&ldquo當然啦，對你來說，似乎是這樣，你認為我舉輕若重，而我則認為你舉重若輕，我們總是意見不一緻。
&rdquo &ldquo可我們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啊。
&rdquo &ldquo不，我不這樣認為，&rdquo巴布科克搖了搖頭說，&ldquo我感到非常不自在，一個月前我就應該離開你了。
&rdquo &ldquo啊，太可怕了！接下來任何事我都同意你的意見！&rdquo紐曼喊道。
巴布科克先生将頭埋在雙手之間，好一會兒不吭聲。
最終，他擡起頭說道：&ldquo我想你并不欣賞我的立場，我試圖在每一件事上追求真相，可你太過分了。
在我看來，你太感情用事、不切實際，過分熱情卻又毫無節制。
我覺得好像我應該獨自一人再重新走一遍我們走過的地方，我擔心我犯了太多的錯誤。
&rdquo &ldquo唉，你不必講這麼多理由，&rdquo紐曼說，&ldquo你隻不過是厭倦了與我同行，你有權利做出選擇。
&rdquo &ldquo不，不，我并不是讨厭你！&rdquo為煩惱所困擾的年輕神父叫道，&ldquo說讨厭是大錯特錯。
&rdquo &ldquo好吧，我放棄了！&rdquo紐曼笑着說，&ldquo當然再也不會繼續犯錯了，你隻管走你的陽關道，我會想你的，但是，你已經看到我交朋友很容易，而你會孤身一人。
高興時就給我寫封信，我随時恭候。
&rdquo &ldquo我想我會回到米蘭，我恐怕對盧伊尼[93]有些不公。
&rdquo &ldquo可憐的盧伊尼！&rdquo紐曼說。
&ldquo我的意思是我恐怕高估了他，我認為他不是一流畫家。
&rdquo &ldquo盧伊尼？&rdquo紐曼驚詫道，&ldquo為什麼？他的畫是那麼令人賞心悅目，讓人難忘！他的天才畫作就像是一位美婦人，令人一見傾心。
&rdquo 巴布科克先生皺眉蹙額，需要說明的是，他的這副表情在紐曼看來是一種特别隐晦的逃避争執的方式，但在米蘭時他曾是那樣地傾心于那位畫家。
&ldquo瞧，你又來了，&rdquo巴布科克先生說，&ldquo好吧，我們還是分開吧。
&rdquo翌日，巴布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