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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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專制擅作威福之弊而上下不交君臣不親非有四夷交侵邊鄙不甯之災而中國皇皇常有外憂此臣所以大惑也今夫醫之治病察脈觀色聴其聲音而知病之所由起曰此寒也此熱也或曰此寒熱之相搏也及其它無不可為者今且有人恍然而不樂問其所苦且不能自言則其受病有深而不可測者矣其言語飲食起居動作固無以異于常人此庸醫之所以為無足憂而扁鵲倉公之所以望而驚也其病之所由起者深則其所以治之者固非鹵莽因循茍且之所能去也而天下之士方且掇拾三代之遺文補葺漢唐之故事以為區區之論可以濟世不已疎乎方今之勢茍不能滌蕩振刷而卓然有所立未見其可也臣甞觀西漢之衰其君皆非有暴橫淫虐之行特以怠惰弛廢溺于宴安畏期月之勞而忘千載之患是以日趨于亡而不自知也夫君者天也天之所以剛健而不屈者以其動而不息也惟其動而不息是以萬物雜然各得其職而不亂其光為日月其文為星辰其威為雷霆其澤為雨露皆生于動者也使天而不知動則其塊然者将腐懐而不能自持況能以禦萬物哉茍天子一日赫然奮其剛明之威使天下明知人主欲有所立則智者願效其謀勇者樂緻其死縱橫颠倒無所施而不可茍人主不先自防于中羣臣雖有伊呂稷契無如之何故臣特以人主自防而欲有所立為先而後論所以為立之要雲
防畧二【蘇轼】
天下無事久矣以天子之仁聖其欲有所立以為子孫萬世之計至切也特以為發而不中節則天下或受其病當甯而太息者幾年于此矣葢自近嵗始柄用二三大臣而天下皆洗心滌慮以聽朝廷之所為然而數年之間卒未有以大慰天下之望此其故何也二邊之大憂未去而天下之治終不可為也聞之師曰應敵不暇不可以自完自完不暇不可以有所立自古創業之君皆有敵國相持之憂命将出師兵交于外而中不失其所以為國者故其兵可敗而其國不可動其力可屈而其氣不可奪今天下一家二邊且未動也而吾君吾相終日皇皇焉應接之不暇亦竊為執事者不取也昔者大臣之議不為長久之計而為最下之防是以嵗出金缯數十百萬以資彊敵此其既往之咎不可追之悔也而議者方将深罪當時之失而不求後日之計亦無益矣臣雖不肖竊論當今之弊葢古之為國者不患有所費而患費之無名不患費之無名而患事之不立今一嵗而費千萬是千萬而已事之不立四海且不可保而奚千萬之足雲哉今者二邊不折一矢不遺一镞走一介之使馳數乘之傳所過騷然居人為之不寜大抵皆有非常之辭無厭之求難塞之請以觀吾之所答于是朝廷洶然大臣會議既而去未數月邊陲且複告至矣由此觀之二邊之使未絶則中國未知息肩之所而況能有所立哉臣故曰二邊之大憂未去則天下之治終不可為也中書者王政之所由出天子之所與宰相論道經邦而不知其它者也非至逸無以待天下之勞非至靜無以制天下之動是故古之聖人雖有大兵役大興作百官奔走各執其職而中書之務不至于紛纭今者曾不得嵗月之暇則夫禮樂刑政教化之原所以使天下回心而向道者何時而議也千金之家久而不治使販夫豎子皆得執劵以誅其所負茍一朝發憤傾囷倒廪以償之然後更為之計則一簮之資亦足以富何遽至于皇皇哉臣嘗讀呉越世家觀勾踐困于會稽之上而行成于呉凡金玉女子所以為賂者不可勝計既反國而呉之百役無不從者使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于士春秋貢獻不絶于呉府嘗竊怪其以蠻夷之國承敗亡之後救死扶傷之餘而賂遺費耗不可勝計如此然卒以滅呉則為國之患果不在費也彼其内外不相擾是以能有所立使範蠡大夫種二人分國而制之範蠡曰四封之外種不如蠡使蠡主之凡四封之外所以待呉者種不知也四封之内蠡不如種使種主之凡四封之内所以彊國富民者蠡不知也二人者各專其能各緻其力是以不勞而滅呉其所以賄遺于呉者甚厚而有節也是以财不匮其所以聽役于呉者甚勞而有時也是以本不揺然後勾踐得以安意肆志焉而呉國固在其指掌中矣今以天下之大而中書常有蠻夷之憂宜其内治有不辦者故臣以為治天下不若清中書之務中書之務清則天下之事不足辦也今夫天下之财舉歸之司農天下之獄舉歸之廷尉天下之兵舉歸之樞密而宰相特持其大綱聽其治要而責成焉耳夫此三者豈少于蠻夷哉誠以為不足以累中書也今之所以待二邊者失在于過重古者有行人之官掌四方賓客之政當周之盛時諸侯四朝蠻夷荒服莫不來享故行人之官治其登降揖讓之節牲刍委積之數而巳至于周衰諸侯争彊而行人之職為難且重春秋時秦聘于晉叔向命召行人子員子朱曰朱也當禦叔向曰秦晉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秦晉頼之不集三軍暴骨其後楚伍員奔呉為呉行人以謀楚而卒以入郢西劉之興有典屬國故賈誼曰陛下試以臣為屬國請必系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惟上所令今若依仿行人屬國特建一官重任而後責之使宰相于兩制之中舉其可用者而勿奪其權使大司農以每嵗所以餽于二邊者限其常數而豫為之備其餘者朝廷不與知也凡吾所以遣使于敵與吾所以館其使者皆得以自擇而其非常之辭無厭之求難塞之請亦得以自答使其議不及于朝廷而其閑暇則収羅天下之俊才治其戰攻守禦之防兼聽博采以周知敵國之虛實凡事之闗于境外者皆以付之如此則天子與宰相特因其能否而定其黜陟其實不亦甚簡欤今自宰相以下百官泛泛焉莫任其責今舉一人而授之使日夜思所以待二邊宜無不濟者然後得以安居靜慮求天下之大計唯所欲為将無不可者
防畧三【蘇轼】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使天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