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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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當其處而不相争天下之人各安其分而不相躐然後天子得優防無為而制其上今也不然夷狄抗衡本非中國之大患而每以累朝廷是以徘徊擾攘卒不能有所立今委任而責成使西北不過為未誅之冦則中國固吾之中國而安有不可為哉于此之時臣知天下之不足治也請言當今之勢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弊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難明此天下之所以亂也當立法之弊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從而易之不知法之弊而移咎于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從而尤其法法之變未有已也如此則雖至于覆敗死亡相繼而不悟豈足怪哉昔者漢興因秦以為治刑法峻急禮義消亡天下蕩然恐後世無所執守故賈誼董仲舒咨嗟歎息以立法更制為事後世見二子之論以為聖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所變改以惑世主臣竊以為當今之患雖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國家法令凡幾變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議患天下之士其進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為之法曰中年而舉取舊數之半而複明經之科患天下之吏無功而遷取高位而不讓也故為之法曰當遷者有司以聞而自陳者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實非大有益也而議者欲以此等緻天下之大治臣竊以為過矣夫法之于人猶五聲六律之于樂也法之不能無奸猶五聲六律之不能無淫樂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畧而付之于人茍不至于害民而不可彊去也皆不變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巳夫有人而不用與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盡其心其失一也古之興王二人而已湯以伊尹武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與之而後伊呂得捐其一身以經營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無後患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行其所欲用雖其親愛可也其所欲誅雖其讐隙可也使其心無所顧忌故能盡其才而責其成功及至後世之君始用區區之小數以繩天下之豪俊故雖有國士而莫為之用夫賢人君子之欲有所樹立以着不朽于後世者甚于人君顧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奪祗以速天下之亂耳鼂錯之事斷可見矣夫奮不顧一時之禍決然徒欲以身試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挾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與有為而沉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後發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測而示其可信則彼孰從而發哉慶厯中天子急于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遠慮而未有所發也雖天子亦遲之至其一旦發憤條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舉朝喧嘩以至于逐去曾不旋踵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勢而欲納天下于至治非大有所矯拂于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獨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肅茍且偷安而不知長久之計臣以為宜如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飾非務盡其心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惡而讒言之所由興也是故先主拒闗張之間而後孔明得以盡其才苻堅斬樊世逐仇騰黜席寳而後王猛得以畢其功也夫天下未嘗無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須甚急而相合甚難者獨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測其君而巳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執政之臣所以欲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為之信然後敢有所發于外而不顧不然雖得賢人千萬一日百變法天下益不可治嵗複一嵗而終無以大慰天下之望豈不亦甚可惜哉 防畧四【蘇轼】 天子與執政之大臣既巳相得而無疑可以盡其所懐直已而行道則夫當今之所宜先者莫如破庸人之論以開功名之門而後天下可為也夫治天下譬如治水方其奔沖潰決騰湧飄蕩而不可禁止也雖欲盡人力之所至以求殺其尺寸之勢而不可得及其既衰且退也骎骎乎若不足以終日故夫善治水者不惟有難殺之憂而又有易衰之患導之有方決之有漸疏其故而納其新使不至于壅阏腐敗而無用嗟夫人知江河之有水患也而以為沼沚之可以無憂是烏知舟楫灌溉之利哉夫天下之未平英雄豪傑之士務以其所長角奔而争利惟恐天下一日無事也是以人人各盡其材雖不肖者亦自淬厲而不至于怠廢故其勇者相吞智者相賊使天下不安其生為天下者知夫大亂之本起于智勇之士争利而無厭是故天下既平則削去其具抑遠天下剛健好名之士而奬用柔懦謹畏之人不過數十年天下靡然無複往時之喜事也于是能者不自憤發而無以見其能不能者益以弛廢而無用當是之時人君欲有所為而左右前後皆無足使者是以綱紀日壊而不自知此其為患豈特英雄豪傑之士趦趄而已哉聖人則不然當其久安于逸樂也則以術起之使天下之心翹翹然常喜于為善是故能安而不衰且夫人君之所恃以為天下者天下皆為而已不為夫使天下皆為而己不為者開其利害之端而辨其榮辱之等使之踴躍奔走皆為我役而不自知夫是以坐而收其功也如使天下皆欲不為而得則天子誰與共天下哉今者治平之日久矣天下之患正在此也臣故曰破庸人之論開功名之門而後天下可為也今夫庸人之論有二其上之人務為寛深不測之量而下之士好言中庸之道此二者皆庸人相與議論舉先賢之言而獵取其近似者以自解説其無能而已矣夫寛深不測之量古人所以臨大事而不亂有以鎮世俗之躁葢非以隔絶上下之情養尊而自安也譽之則勸非之則沮聞善則喜見惡則怒此三代聖人之所共也而後之君子必曰譽之不勸非之不沮聞善不喜見惡不怒斯以為不測之量不已過乎夫有勸有沮有喜有怒然後有間而可入有間而可入然後智者得為之謀才者得為之用後之君子務為無間夫天下誰能入之古之所謂中庸者盡萬物之理而不過故亦曰皇極夫極盡也後之所謂中庸者循循焉為衆人之所能為斯以為中庸矣此孔子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