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熊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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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克大叔身後的木樁上,胳膊肘放在膝蓋上,臉埋在雙手裡,又開始了“呃啊!呃啊!呃啊!呃啊!”後來,伊克大叔轉過身說:“你可真夠添亂的,孩子。

    别在這兒待着。

    你覺得這世上那些蟲子、鳥兒會奔到幹草機裡嗎?喝點兒水試試吧!” “我早就試過了。

    ”盧克說,身子沒動,“我從昨晚九點開始喝水,喝的水夠多的了。

    我要是現在倒下去,都能像噴泉一樣噴水了。

    ” “不管怎麼說,走遠點兒。

    ”伊克大叔說,“離這兒遠點。

    ” 盧克起了身,又晃蕩着離開了。

    他又熄火了,像那些隻有一缸的汽油引擎一樣,隻是那嗝更是打個不停了。

    他沿着壟走下來去了另一個狩獵點,又被攆走了,于是又去了下一個。

    我尋思着,盧克還希望有人能發點善心擊中他,因為事到如今他好像已經絕望了。

    到了現在,當他打嗝打到“哦,上帝”時,據說你從宿營地裡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們說那回聲從藤蔓叢那兒折回來,越過那條河,就好像是放在井下的大喇叭。

    他們還說,就連那些跟蹤獵物的狗都不叫啦,所以他們全都走過來把他弄回了宿營地。

    我就是在這當兒遇見他的。

    老頭艾什也在那兒,上校想睡一會兒,他陪着上校回來的。

    我和盧克都沒怎麼留意到艾什,還以為隻是一個在那兒随便轉悠的黑人呢。

     事情就是這樣。

    我們誰也沒有留意他,也根本沒往心裡去。

    我可真沒騙人啊,本來隻是拿一個家夥開個玩笑,鬧來鬧去卻搞到另一個人的頭上去了。

    那是冥冥之中藏着某種巨大的力量,人稀裡糊塗地招惹上了,卻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這就要看這種力量想不想開個玩笑,會不會把拳頭砸在人的臉上,就像我這次所經曆到的那樣。

    我就跟盧克說:“你昨晚九點就開始打嗝啦?都有二十四小時了,我覺得你該做點啥把這事兒給停了。

    ”他一邊看着我——就好像正掂量着是該跳起來照我的腦袋咬下去,還是自己咬一下自己的腦袋,一邊慢悠悠、有節奏地“呃啊!呃啊!”起來。

    後來他說: “我可不想結束這事兒呢,我愛死這打嗝了。

    不過,要是你打嗝了,我會幫你治好它。

    你想知道怎麼治嗎?” “怎麼治?”我問。

     “隻要把腦袋給揪下來,你就沒東西用來打嗝了,不打嗝你就不會心煩了。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的。

    ” “那你就可勁兒打吧。

    ”我一邊說着,一邊看着他坐在廚房的台階上——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他什麼也沒吃,因為他的嗓子眼兒好像成了一根單行道——他隻是沒完沒了地“呃啊!呃噢!呃噢!呃啊!”我估計上校也警告過他,如果他再這麼嚷嚷的話,結果會怎麼樣。

    我真沒想過要傷害他。

    而且,他們都跟我說了,昨晚上他把所有人都給鬧得睡不了覺,還把谷底那一帶的獵物都給吓跑了。

    而且,溜達一下對他打發時間也是有好處的。

    所以我就說了:“其實我知道怎麼能讓你不打嗝了,但是呢,當然啦,如果你真的不想結束的話——” 于是他說:“我就指望着有人教我怎麼辦。

    要是能有一分鐘不打,我願意出十美元。

    ”這麼說着,他又大聲打起嗝來。

    本來這時候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平穩的“呃啊!”聲,這聲兒倒也不顯眼,但是此刻,當他喚醒了自己,真好像打開了一道口子,馬上又嚷嚷地打了嗝來:“呃——噢!上帝!”那情形就和上次打獵的那幫人把他趕回來的時候一樣。

    我聽見了上校走過地闆的吧嗒吧嗒腳步聲,從這腳步聲也能聽出他快要瘋了。

    我馬上說: “噓!眼下你可别再把上校給逼瘋了!” 他就安靜了下來,還坐在廚房的台階上,而老頭艾什和其他黑人在廚房裡忙來忙去。

    他跟我說:“不管你說什麼法子,我都願意試試。

    我試過了知道的所有辦法,還有别人告訴我的所有辦法。

    我憋着氣使勁兒喝水,肚子鼓得就像廣告裡的汽車大輪胎;我在那棵樹枝上倒挂了一刻鐘,頭朝下喝了滿滿一瓶水;有人讓我吞下一顆大号鉛彈,我也照辦了。

    可是都不管用啊。

    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啊?” “嗯,”我說,“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試一試。

    要是我像你這樣打嗝,我就爬到那個土墩上去,讓老約翰·巴斯克特幫我治治。

    ” 然後他就一動不動地坐着,慢慢轉過身,看着我。

    有一分鐘他連嗝都沒打,我真沒騙你。

    “約翰·巴斯克特是誰?”他問。

     “你知道的。

    ”我說,“這些印第安人知道各種偏方,白人醫生連聽都沒聽過。

    能幫上白人的忙,也是他們樂意做的事呢。

    這些可憐的土著人,白人對他們可一直都不賴啊——不光讓他們留着那堆眼下誰都不想要的土墩,還讓他們像我們一樣取名字,還賣給他們面粉、糖、耕地,和賣給白人的可都是一個價兒。

    我聽說,過不了多久,甚至會允許他們一周來一次鎮上呢。

    老巴斯克特會很樂意幫你治好打嗝的。

    ” “約翰·巴斯克特,”他嘀咕着,“這些印第安佬。

    ”他一邊說着,一邊兒還在悠悠地、有規律地打着嗝,聲音也不大。

    這時他突然說道:“我才不去那鬼地方呢!”那聲音聽上去真像在哭啊,真的沒騙你。

    他蹿了起來,站在那兒罵着,聽起來就像是哭一樣。

    “不管是白人還是黑人,這鬼地方都沒人同情我。

    我在這兒遭罪遭了一天多了,吃不下,睡不好,他們這幫混蛋沒人同情我,可憐我!” “好了,我可是正在同情你呢,”我說,“又不是我打個不停。

    我剛剛尋思着,看你這打嗝的架勢,白人怕是幫不了你了。

    可是也沒人逼着你去那兒,願不願治好随你的便啦。

    ”我裝出要走的架勢,從廚房的拐角繞回來,看見他坐在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