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紀篇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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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

    隻消以公私斷之,周公全以國家天下為心,太宗則假公義以濟私欲者也。

    ”見《語類》一三六。

     唐中宗景龍元年,右補阙權若讷上疏,以為“天地日月等字,皆則天能事,賊臣敬晖等輕紊前規,今削之無益于淳化,存之有光于孝理。

    又,神龍元年制書,一事以上,并依貞觀故事,豈可近捨母儀,遠尊祖德”!疏奏,手制褒美。

     注曰:史言中宗無是非之心。

    (二〇八) 《喪服傳》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都邑之士,則知尊祢矣,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矣。

    ”權若讷導君以忘祖,不過小人希旨固寵,中宗乃為之手制褒美,是知母而不知父矣。

     唐玄宗開元二年,突騎施可汗守忠之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遂叛入突厥,請為鄉導,以伐守忠。

    默啜遣兵二萬擊守忠,虜之而還,謂遮弩曰:“汝叛其兄,何有于我!”遂并殺之。

     注曰:書此以戒兄弟日尋幹戈,而假手于他人以逞其志者。

    (二一一) 遮弩叛兄,引敵人以為助,兄敗而己即随之。

    嗚呼!人情大抵相同,無東夷西夷之分也。

    龍子曰:“不知足而為屦,我知其不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

    ”“汝叛其兄,何有于我”,豈獨默啜然後能為是言哉! 唐昭宣帝天祐二年,十二月己酉,全忠密令害何太後于積善宮,敕追廢太後為庶人。

    庚戌,以皇太後喪,廢朝三日。

     注曰:既廢母為庶人,又廢朝三日。

    廢為庶人,天性滅矣;廢朝三日,既非喪母之禮,又不足以塞天性之傷。

    唐之臣子,非唐之臣子也。

    (二六五) 唐之紀綱,至此紊亂極矣。

    大盜當國,豈複知有倫紀耶! 後梁太祖開平三年,劉守光為守文所敗,守文單馬立于陣前,泣謂其衆曰:“勿殺吾弟。

    ”守光将元行欽識之,直前擒之。

     注曰:劉守光以子囚父,天下之賊也。

    劉守文既聲其罪而讨之,有誅無赦。

    小不忍以敗大事,身為俘囚,自取之也。

    (二六七) 劉守光囚其父仁恭,劉守文乃不忍殺其弟,二人同氣之親,其性行不同如此。

    《舊史·守光傳》謂:“守文在滄州,聞父被囚,聚兵大哭曰:&lsquo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自古豈有雠父者,吾家生此枭獍,吾生不如死。

    &rsquo即率滄德之師讨之。

    ”是守文固知有父者也。

    然《舊史》謂“守文詐悲,單馬立陣場”;《新史》亦謂“守文陽為不忍,出陣呼其衆”。

    然則守文非真不忍殺其弟者,特防備之不周耳。

    守文二《史》無傳,其行事不詳。

    《容齋續筆》六,“朱溫三事”條,載:“劉仁恭為盧龍節度使,使其子守文守滄州,朱全忠攻之,城中食盡,使人說以早降,守文應之曰:&lsquo僕于幽州,父子也。

    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将安用之?&rsquo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

    其後還師,悉焚諸營資糧,在舟中者鑿而沉之。

    守文遺全忠書曰:&lsquo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

    與其焚之為煙,沉之為泥,顧乞所馀以救之。

    &rsquo全忠為之留數囷,滄人賴以濟。

    ”據此,則守文固五代時之庸中佼佼者,觀過可以知仁矣。

     開平四年,吳徐溫母周氏卒,未幾起複為内外馬步軍都軍使,領潤州觀察使。

     注曰:起複之制,通古今疑之。

    《禮記》:“子夏問曰&lsquo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避也者,禮與?其非禮與?&rsquo孔子曰:&lsquo吾聞諸老聃: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

    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

    &rsquo”《注》雲:“伯禽封于魯,有徐戎作難,卒哭而征之,急王事也。

    ”自漢以後,不許二千石以上行三年喪,魏晉聽行三年喪,而大臣率有以奪情起複者,習俗聞見,以為當然,莫之非也。

    嗚呼!此豈非孔子所謂“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乎!若王莽之志不在喪,徐溫之起複,所謂“從其利者”又難言也。

    (二六七) 起複之事,自古有之,奸人每藉此以固其位,所謂“從其利”也。

    此蓋為史嵩之之事言之,淳祐四年甲辰,嵩之丁父彌忠憂,不即奔喪,未幾起複為右丞相,輿論沸騰。

    《癸辛雜識》别集下,及《錢塘遺事》、《宋史紀事本末》,皆有史嵩之起複專條。

    《宋季三朝政要》載各家劾嵩之疏,複三四千言,在當時視為莫大事件,然實攻其人,非攻其事也。

    太學生黃恺伯等書曰:“臣等恭睹禦筆起複右丞相史嵩之,有以見陛下念時事之多艱,重大臣之去也。

    然嵩之何人哉?曩者開督府,以和議堕将士心,以厚赀竊宰相位,羅天下之小人為私黨,奪天下之利權歸私室,萬口一辭,惟恐其去之不亟也。

    嵩之亡父,以速嵩之之去,中外方以為快,而起複之命下矣。

    陛下所以複嵩之者,為其有折沖萬裡之才欤?嵩之本無捍衛封疆之能,徒有劫制朝廷之術。

    彼國内亂,骨肉相殘,天使之也。

    嵩之貪天之功,以欺陛下,其意以為三邊雲擾,非我不足以制也。

    殊不知敵情叵測,非嵩之之所能制,嵩之徒欲以制敵之名制陛下爾。

    陛下所以起複嵩之者,謂其有經理财用之才欤?嵩之本無足國裕民之能,徒有私自豐殖之計,今鈔法屢更,利之歸于國者十無一二,而聚之于私帑者已無馀算。

    國家之土壤日削,而嵩之之田宅益廣;國家之帑藏日虛,而嵩之之囊橐日厚。

    陛下眷留嵩之,将以利吾國也,殊不知适以贻吾國無窮之害爾。

    臣又讀麻制有曰:&lsquo諜谂憤兵之聚,邊傳哨騎之馳,況秋高而馬肥,近冬寒而地凜。

    &rsquo方嵩之虎踞相位之時,諱言邊事,通川失守,至逾月而後聞;壽春有警,至危急而後告。

    今圖起複,乃密谕詞臣,昌言邊警,張皇事勢,以恐陛下,臣愚所謂擢姦臣以司喉舌者,又其驗也。

    臣等久被教育,此而不言,則人倫掃地,将與嵩之胥為夷矣。

    ”細味其言,皆攻其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