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篇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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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以意言之,不專恃考據,所以能成一家之言,此身之自道也。

     晉安帝元興二年,劉裕破盧循于永嘉,追至晉安。

     注曰:武帝太康三年,分建安立晉安郡,今泉州南安縣即其地。

    宋白曰:東晉南渡,衣冠士族,多萃此地,以求安堵,因立晉安郡。

    隋為泉州。

    (一一三) 又,楚王玄上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诏固留之。

    又詐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用為己受命之符。

    又以前世皆有隐士,恥己時獨無,求得西朝隐士安定皇甫谧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隐居山林,徵為著作郎,使希之固辭不就,然後下诏旌禮,号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隐。

     注曰:實非隐者,而以之備數,故謂之充隐。

    (一一三) 凡非自有而假之謂之充,非自願而強之謂之使。

    史文連用四“使”字,曰“使帝作手诏”,“使百僚集賀”,“使隐居山林”,“使固辭不就”,明皆非自願也。

    假造民意之事,自古有之矣。

     宋文帝元嘉二十九年,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置仕,退居方山,議者鹹謂尚之不能固志。

    既而诏書敦谕者數四,尚之複起視事。

    禦史中丞袁淑,錄自古隐士有迹無名者,為《真隐傳》以嗤之。

     注曰:有迹無名,如晨門、荷蒉、荷、野王二老、漢陰丈人之類。

    (一二六) 餘謂身之亦庶幾有迹無名之隐士也。

    身之宋亡後謝絕人事,凡二十六年而後卒。

    今考身之行迹,僅袁桷《清容集》及陳著《本堂集》,有一二詩文可據,其他撰述,鮮及之者。

    《清容集》因其甲申、乙酉問,曾為借觀藏書,一留袁氏塾;《本堂集》則因其晚年曾為子求婚于陳氏。

    陳氏亦甬人,且為進士同年,然由《本堂集》可知其留甬上時,并未與陳晤面。

    《鲒埼亭集》外編十八,《胡梅藏書窖記》,謂:“身之在甬上,未嘗與深甯商榷,其故為不可曉。

    ”不知此正足見身之之不輕與人往來也。

    王梓材校刊《宋元學案》,不列身之于涑水私淑,乃據道光初陳僅所撰《深甯年譜》,列身之為深甯門人,實為輕信。

    深甯撰《赤城書堂記》,雖曾一及身之,曰:“台之甯海,其先賢赤城先生羅公德業,為元祐名臣。

    邑之宿儒前進士胡君元叔,即公遊息之地,創書堂,合鄉之俊秀子弟而淑艾之。

    延前進士舒君嶽祥為之長,前進士孫君鈞、趙君孟禮、胡君三省,前太學陳君應嵩、劉君莊孫為之錄”雲雲。

    胡元叔者,身之從父,與孫鈞同舉景定三年進士,孫鈞即為身之墓填諱之人。

    據此《記》謂深甯知有身之則可,謂身之為深甯門人則不可。

    又宋景濂撰《通鑒綱目附釋序》,雖曾以胡三省與史炤并稱,而方正學撰《劉莊孫樗園文集序》,曆數甯海前輩,乃不及身之,曰:“甯海在宋為詩書文物之邑,去南渡國都為近,故士之顯聞于世者甚衆。

    樗園劉先生少遊錢塘,學于宋太學,所尊善者惟同邑阆風舒公景薛、南山陳先生壽;所友而敬者則剡源戴公帥初、鄞袁公伯長。

    袁公後仕元為顯官,名稱海内;戴公文亦傳于時。

    阆風、南山與先生,皆自謂宋遺人,不屑仕,故文行雖高,而不大彰于世,傳而知之者惟邑人而已。

    ”阆風即舒嶽祥,南山即陳應嵩。

    二人雖不大彰于世,而尚有邑人知之,身之則并邑人而不知之矣。

     由《宋史》之無傳,知元時其名不著;由《元史》之無傳及方正學之無稱,知明初其名亦不著。

    成化間謝铎輯《尊鄉錄》,黃溥《簡籍遺聞》譏其漏身之名。

    弘治間謝修《赤城新志》,有身之小傳矣,然《宋史新編》、《南宋書》仍不為補傳;焦竑《國史經籍志》亦不著錄《通鑒胡注》,知明季其名亦不著也。

    元、明學風,治《綱目》者多,治《通鑒》者少。

    自考據學興,身之始以擅長輿地見稱于世。

    然厲、陸兩家輯《宋詩紀事》,凡六七千人;顧選元詩亦數千人,而不能得身之一詩。

    《元史類編》及省府縣志為身之補傳,而不能于《鑒注》及《釋文辨誤》兩序外,得身之一文。

    孔繼涑刻《玉虹鑒真帖》,宋高宗書《徽宗文集序》,有龍舒故吏胡三省跋,可謂鳳毛麟角矣。

    跋稱“書于袁桷清容齋”,當為留袁氏塾時所作。

    後此序歸張茂實,有文徵明跋,茂實張醜父也。

    後又歸王俨齋,故孔繼涑刻之,繼涑,俨齋孫婿也。

    而各家著錄此帖,多載文徵明跋,而不載身之跋。

    文跋雖曾述身之名,而各刻本《甫田集》此文“胡”字下名獨阙。

    《清河書畫舫》、《式古堂書考》、《佩文齋書譜》等,載文徵明跋,又皆将胡三省誤作胡珵。

    理字德輝,毗陵人,劉元城弟子,《梁溪漫志》恒稱道之。

    《楊誠齋集》七九有《胡德輝蒼梧集序》,言“陳少陽上書,德輝視其草,投畀蒼梧”,《鼠璞》亦言“張魏公曾奏胡珵筆削東書”。

    是珵先身之百馀年,何能與清容相值!缪誤如此,使不見原帖者,終莫知龍舒故吏為胡三省。

    足證終明之世,其名尚不著也。

    以故淩迪知撰《萬姓統譜》,兩出胡珵,而不及身之;萬季野撰《宋季忠義錄》,有陳應嵩、劉莊孫,而不及身之;錢竹汀拟《南宋儒學傳》目,有王應麟、黃震,亦不及身之;《四庫〈清容集〉提要》,謂“桷少從王應麟、舒嶽祥、戴表元諸遺老遊”,亦不及身之。

    一若身之于擅長地理外,言論行誼,舉無足述者。

    嗚呼!《鑒注》全書具在,豈特長于地理已哉!《鑒注》成書至今六百六十年,前三百六十年沉埋于若無若有之中;後三百年掩蔽于擅長地理之名之下,身之殆可謂真隐矣。

    曾廉撰《元書》,由《類編·儒學傳》改入《隐逸傳》,有以也夫!《宋元學案補遺》謂:“《戴剡源集》十八,《題蕭子西詩卷後》,有胡元魯,即身之。

    ”尚無他證。

    《阆風集》一有《同年黃東發贈楮衾詩》,二有《酬胡元魯惠松石詩》,而不稱同年。

    又身之從父名元叔,而身之别号元魯,亦似乎不類。

    溫公胞兄旦字伯康,而溫公子名康,豈當時不以為嫌乎!當更考。

    因釋真隐,并及身之事迹之隐晦如此。

     梁武帝天監十一年,魏尚書右丞高綽、國子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

     注曰:業,事也。

    以方直為事,所謂疆作